“要怎样门主才肯把琴物归原主呢?”她知道媚娘来此必有目的,也许媚娘就是跟雷英大哥一起来的。
“怎样?”媚娘媚笑着,“我可不想怎样,就是喜欢上这琴了。”
“门主与雷护法同来密林,莫非只是为了落冥古琴?”挽帘不以为然,她可不信,“虽说这落冥古琴乃是稀世珍宝,但对于不谙音律不喜抚琴的人来说,却是如同废柴。门主有何条件就请明说吧,挽帘尽力办到就是。”
“哈哈哈……”媚娘大笑,走近一脸淡定的挽帘,“你怎么知道本门主就是跟雷护法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天盟教与阴媚门一向不合么?”
“是么?”挽帘不以为然,“其实门主何必否认呢?雷护法都承认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胡说!雷英哪有承认!”媚娘立即矢口否认。
“哦?”挽帘眨着灵动的眼睛,恍然大悟状:“原来门主方才就躲在密林之中啊!”
“你!”媚娘懊恼至极,知道中了挽帘话中圈套,取下腰际长鞭便是一甩,边怒道:“我虽不谙音律,但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上河?”
“看得出来。”挽帘一边闪身避过,一边回道。面对已被她激怒的媚娘,她自然有几分防备,无奈她失了琴便如同鸟儿失去双翅,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她虽然可以施以轻功逃走,但落冥古琴却万不能丢!
“那你为何还要赖在他身边?”媚娘目光突然转狠,手中长鞭更握得“吱吱”直响,挽帘一点都不怀疑下一刻她会命丧黄泉。
“我没有,只是我与楚公子有一件旧事未了,待到天壁峰了了之后,我与他自此不相欠更加不相往来。”这是事实,也是她的打算,但媚娘信不信却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旧事?”媚娘停下本要挥下的长鞭,生疑地盯着挽帘遮面的黑纱巾,“你与上河有何旧事?你除了是徊生殿琴司之外难道还有什么身份?”
挽帘不语。她不是不想答,因为此刻不答无疑是自寻死路,可要答,她又不知从何说起?该如何作答?
见她半晌不出声,媚娘五爪一伸欲扯下挽帘的黑纱巾,挽帘早有防备自然未能让她得逞,只见身形一晃眨眼之间挽帘的身影已在她数米之外。媚娘早就领教了挽帘的绝好轻功,却未料竟已达到如此境界!
“贱人!有胆量就跟我招对招地打一场,别老是在躲!”媚娘气极破口大骂。
激将法,挽帘知道,但这一招对她却是没用。
“打?”她叹了口气,“门主何必对挽帘有如此深的恨意呢?门主不必把我当成情敌,我与楚公子绝无可能。”
媚娘自然不信,鼻吼出气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说便可保命,我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
“门主问我是什么身份?其实我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我有没有可能争得过你。”挽帘说着自动取下黑纱巾,抬眸等着媚娘嫌恶与兴灾乐祸的目光。
果然,在看到她残破的容貌后,媚娘倒抽了一口气,在错愕了一会之后,红唇慢慢扬起笑得灿烂无比。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被吓得不轻,何况是男人?如此貌丑的女子相较与她,就算是闭着眼睛的男人都知道应该选谁!而那个人绝对是她!
“门主还会担心我抢了楚公子的心么?”挽帘轻道,平静地蒙上黑纱巾,重提旧事:“门主把琴还我吧。”
这时的媚娘满腔怒火已不见踪影,毕竟女子最重要的容貌这琴司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她也不想与江湖上的阎王殿结下仇怨。
“还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媚娘趁机提出要求。
“说吧。”早在预料之中,挽帘挽了挽被吹乱的发,眸向楚上河与雷英打斗的方向。不知师兄怎么样了?
“回你的昆仑山回你的徊生殿去!不准再出现在我和上河的面前!”
挽帘无言。媚娘提出这要求虽早在意料之中,但这根本强她所难。任务未完成,她怎能回徊生殿?
见她许久未出声,媚娘刚缓下的怒气又灌上心头,喝道:“怎么?你还想纠缠不清不成?”
“我的行踪去向与你无关,就不劳门主费心了。至于楚公子,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还请门主别强人所难!把落冥古琴还我吧。”也许以前的她会妥协,但现在的她已死过一次,还有可怕的?即使没琴在手的她如同废人任人宰割。
媚娘冷笑,“好大的口气!上次在后湖水楼我与你交手只交到一半,现在正好!我倒要看看没琴在手的徊生殿琴司还有什么高招?”
没琴在手她还有轻功,逃命应不成问题。但落冥古琴呢?怎么办才能拿回?
挽帘正想着,媚娘已经挥鞭恶狠狠出招,雷厉的软鞭挥过,挽帘足尖点过古树的繁枝飞身一转避过媚娘的狠鞭,粗大的树干立即裂开一条深长的白痕,满树的嫩叶被震得如雪飘落。
真狠呐!她若被挥到一鞭不去掉半条命也非重伤不可。少倾,闪躲着媚娘软鞭的她已渐渐有些喘气,“门主执意取我性命,难道就不怕与徊生殿为敌?”
有一会的停顿,媚娘不是没有这一层顾虑,只是早已让爱冲了头,怎么会去在意那令江湖闻之丧变的阎王愁?“若我失去了上河,你也休想等到!就算要阴媚门与徊生殿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挽帘摇首轻叹,****当真害人不浅!让堂堂的一个门主不惜葬送整个门派也不惜抢回心上人。可她与师兄的缘份早在三年前斩断,何来等到之说?何况师兄从来就不属于她。也不知师兄如何了?他的旧伤刚愈,与雷英交手也不知能否应付自如?且雷英又擅长暗器,师兄可要多留意啊!
听着密林另一端的打斗声,挽帘有些心烦意乱,脚下一个踏空险些摔下,幸好她及时稳住,踏上另一棵古树腾空而起,却不料突然被鞭子缠住。她暗叫不好!下一刻整个人被扯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恍过神来,另一鞭已挥至她眼前,她忙背过身去,那一鞭狠狠地落在她的背上,如焰火一般迅速地蔓延至她整个背部,火辣辣地烧着。
“哈哈哈……”媚娘大笑,见挽帘狼狈不堪心中极是痛快,“哼!徊生殿的琴司除了琴艺也不过如此!”
挽帘咬着牙,冷汗从额际涔涔而下,抬眸问道:“你真的爱楚上河么?”
媚娘不知何意,却仍回着:“我若不爱上河,岂会与他定下婚约?”
“那门主还是早些杀了我好。”挽帘苦笑着,垂眸盯着自已的十指。若她不死,难保有一天她会用这十指亲手杀了师兄。那时,媚娘失了未婚夫,她一样失了性命。既然早晚都是死,那何不就在此时死去岂不更好?
媚娘挑眉看着摔倒在地的挽帘来回走着,寻思挽帘话中之意,却好半晌仍想不出个之所以然来。“你想死?”还是想施什么鬼计?
“我不想死,谁又愿意死呢?只是我早就是死人一个,死不死已没什么差别。”挽帘强忍着背上的疼痛缓缓起身,幽幽而道。
挽帘一番话让媚娘听得莫名其妙,心中的迷雾越散越开,却不得其解:“你到底是什么人?此话又是什么意思?”
挽帘痴痴地笑了起来,仰首望着天,却发现天已被满林的树木遮住,唯见一点点的空隙露出晴天的暖阳。冬天的暖阳,可惜她永远也等不到看不到了。
见她如此,媚娘不再管她什么缘由,缓缓运功到右掌直至掌心火红一片,沉声问道:“你真的想死?”
斜睨媚娘的血手,挽帘没有临死的恐惧,反而有时解脱的快感。她笑了,笑得更开怀,“莫非门主下不了手?才会一问再问?”
“好!我成全你!”媚娘说着,血手已直逼挽帘颈喉。
挽帘闭上眼,唇边的笑意仍在。媚娘虽心存疑惑,但血手可没停下来,取了她的性命媚娘是势在必得!
“住手!”
一声大吼蓦地从远至近,楚上河凌空而至,眼看就要到她们跟前,媚娘岂有容他救下挽帘这个眼中盯的时间,立马加快了下手的速度。挽帘虽有听到楚上河的声音,她却不想再理会,仍站着不动,连睁开眼都没有。
没有如期的蚀肤之痛,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意识到什么,挽帘慌张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衣纷飞,仍然未绾起的黑发依旧飘舞着。除了薄荷的香气,一股血腥的味道渐渐充斥着她的鼻间。
血!
楚上河右肩掌印之处满是鲜血,正是中了血手之处。血肉模糊,如水般的血水似雨般流下。肉在融,血在流,就算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在此刻看来亦免不了动容!他脸色铁青,封去了肩上的血管阻止更多的血失去,唇角有着庆幸的笑容,他庆幸及时赶到,他庆幸这一血手落在他身上而不是挽帘身上。
而罪魁祸首的媚娘却愣愣地盯着楚上河逐见白骨的右肩,对自已误伤未婚夫而深责不已,一时之间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挽帘慌张上前,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楚上河,看着染红白衣已失去半条命的师兄,她再也禁不住痛哭出声,“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伤我却还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疯狂地在池中央拍动双臂想抓紧唯一的浮木,挣扎了许久许久,待到寻着了方向,她却犹豫了退却了,任冰冷的池水盖过自已的眼鼻,任身体渐渐冷却意识模糊。
挽帘不停地问着喊着,直到嘶声力竭,直到呕出了血破了嗓音,直到她昏倒前的那一刻。
在她倒下的瞬间,楚上河伸出左臂抱住了她,臂上的湿润迅速染红他的白袖,触目惊心的血让他忘了自已右臂上也不停地流着血。
她背后的血痛让他的眸倏地发冷,抬眸盯着杵在一旁的媚娘,他满是寒光的眼眸让她忍不住后退,那样的目光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她呐呐解释着:“上河,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语中的坚定,眸光的决绝,让谁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绝不是随意说说!
随楚上河身后而至的雷英有些混乱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原本打得难舍难分,到最后有胜招可取他性命的楚上河却突然飞身往另一端密林,侥幸逃过一劫的他随后而至,却看得糊里糊涂。
雷英不明白,血手媚娘怎么舍得伤了她最爱的未婚夫?而楚上河到底与徊生殿的琴司有什么干系?竟会让他舍身相救于她?而那挽帘又是为何哭喊得让人心痛?让人随着她的崩溃而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