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痴情师妹的黑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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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伊人犹在 (1)

天壁峰后山,天正阴,却无半点风,也没有雪,唯留昨日残留的湿意。

挽帘跪在娘亲名湘子的墓前,拿着绣巾一遍一遍擦拭着墓碑上的雨露污泥。娘亲,不孝女怜儿回来了,您会怪怜儿么?因怜儿一人而毁灭整个天盟教,娘亲,您一定很生气吧?

垂下眸,她凄凄地笑着,不自觉地摸上自已的脸,一面黑纱巾之隔,割碎地不仅仅是她的脸,也是她的心。若让娘亲见到,必定会很伤心的。娘亲,怜儿会好好保护爹的,怜儿发誓,一定不会让爹有事的!

放下手中的野花,把伞搁于碑上确定不会掉下来之后,挽帘便起身离开,踏入熟悉的小径慢慢往天盟教总部走去。

就在她的身影慢慢隐于山峰树木中,慢慢消失不见的时候,秋明逍缓缓步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抹黑色身影。这个哑姑娘到底是谁?怎么会来拜祭湘子呢?还有那野花,她怎么会知道湘子什么花也不喜欢,却偏偏喜欢生命力强越挫越勇的野花?

“教主——”

正想着,身后传来属下林木右的轻唤,秋明逍收回思绪,皱起眉峰,对自已的粗心大意感到无力,不由叹了口气。自从怜儿不幸早逝之后,他不仅一夜苍老,警觉更无先前的敏锐,居然让林木右在近到十步之内,他才发觉有人靠近,若是江湖上那些自诩为正道的伪君子,他岂不是早就随着湘子与怜儿去了?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何事?”敛了敛心神,他转身问道。

“右护法雷英回来了。”

“教内叛变的党羽可查清了?”秋明逍早知雷英有心叛变,这根刺他迟早要连根拔除,若不是雷英此次趁爱徒重伤而有意除去,他也不会那么早动手。见林木右应是,他又问,“左护法呢?”

“左护法于两日前与挽帘姑娘下山了,现今住在青苔镇客栈内。”林木右早有注意楚上河与挽帘两人行踪,就是预备了教主会问。

“哦?”那方才他看到的是?秋明逍笑逐颜开,这徊生殿琴司果真历害,即使不谙武艺却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属下密布的耳目,当真不凡。只是今夜天盟教会有一场较量,此时她上天壁峰还真是时候!却不知她欲与何为?

“教主,今夜子时……”

“一切照旧。”想了想又道,“今夜怕是有所事端,须警戒万分!”

“是。”

这一夜,天壁峰燃起千把火,天盟教暗藏杀机。

这一夜,右护法雷英叛变,阴媚门门主血手媚娘相助。秋明逍教主洞察先机布下天罗地网,天壁峰一曲魔乐响彻云霄,媚娘命丧黄泉,雷英束手就擒。

“你即是徊生殿琴司,可是接了雷某的请柬下山,可是奉命杀了楚上河之司?”怒风惊雷之下,雷英咄咄相问。

闪电交加,狂风欲掀起腥风血雨,一身黑衣临风而立。这一次,她没有戴上黑纱巾,她没有避过所有人的目光,一双清灵剔透的眼眸直视被林木右一干人包围在中的雷英。她没有忽略林木右眼中因雷英揭开的秘令而诧异,更没有忽略站在身旁的父亲对她的审视,是惊叹更是不解。

举起手中形如人心,色艳如血,泛着异光的血玲珑,挽帘残破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血肉的晃动让她的脸显得恐怖异常,在场的人却没有均倒抽着气,却无人敢生出一分动静,怕惹她一怒招起魔乐,再次掀起腥风血雨,界时天盟教必定全军覆没!

雷英见状双眼即时暴睁,适才的有恃无恐顿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至极的骇容,“你是怎么拿到的?”

挽帘笑意渐浓,好以瑕思地细细打量着血玲珑,“都说自古谁无死,可又有谁不怕死呢?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又有谁知道徊生殿也有徊生殿的规矩?”似是看够了,她终于转眸落向雷英,“只要是人他就怕死,那么我要取得这血玲珑又有何难?徊生殿有规矩,五司若是任务完成不了或中途不愿执行,那也可杀了递上请柬之人,任务也就了了。”

这一刻,雷英终于自已已是穷途末路,情急之下想起与血手媚娘结盟之后,她酒后失言不小心透露的秘密,对秋明逍来说绝对是天大的秘密,保他一命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但他无选择,必须赌上一赌!“教主可想知道怜儿的下落?”

挽帘五指一紧,手中的血玲珑受到外界压制变得愈发的灼热,烫得她回了神,“雷英你胡说什么?!”

不同于她的急于遮掩,秋明逍语带嘲弄,“雷英,这么多年来我待你不薄,如今你若死了我也可留你个全尸,你大可不必为了保命而胡造事端!”

“不!我没有!怜儿真的没有死,那具尸体根本……”电光火石之间,林木右架在雷英颈上的长剑瞬间已插在他的胸前,正中心脏。

林木右大惊,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突然如风靠近如光迅速的挽帘执着他的长剑缓缓从雷英的胸口拔出,鲜血淋漓,却丝毫沾不到她半点衣角。

丢下长剑,她从容不迫退至数步外,看着雷英的尸体在她面前倒下,木然地转身对上震惊不已的秋明逍,“秋教主不会怪挽帘多事替教主了结了叛教之徒吧?”

怜儿没有死?秋明逍不得不承认,在那刹间他掀起了一丝希望,但随着她一剑刺下鲜血如水流下,他的希望幻灭了。也好,本是无望,何来奢望呢?

“挽帘姑娘过虑了,此次天盟教出了叛教之徒还亏了挽帘姑娘相助,不然与天盟教并齐的阴媚门岂是那么容易不攻自破的。”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技俩,竟能让今夜与雷英里应内合的阴媚门弟子也起了内讧。“只是老夫不明白天盟教与徊生殿素不往来,挽帘姑娘为何……”

挽帘垂眸,“其中缘由恕挽帘不便告知,挽帘只想说一句,请秋教主多多保重!为了过世的秋夫人,也为了你的爱女怜儿。”无论那坟墓里埋的是不是她的尸骨,在师兄心里,在父亲记忆里,怜儿死了,早在三年前死了。而现在的她,是徊生殿琴司挽帘。

秋明逍疑惑更深,正想更进一步问清楚,挽帘却施以轻功凌空而起,轻点屋檐瓦琉,几个踏足之后她已出了天盟教,消失于如魅的夜色中。

还是原先的客栈,也是原先的客房。

挽帘低眉敛眼,沉静地用着饭。

数天了,离她知道真相的那日已有数天了,她一直都是这么沉默寡言。天壁峰一夜较量,雷英与媚娘双双身亡,且是命丧徊生殿琴司之手。数日这消息满天飞,整个江湖为之哗然。猜测着徊生殿是何时与天盟教有了干系?猜想着楚上河未婚妻媚娘死于魔乐之后,他会如何对恃琴司?

他也是这么猜想着,唯一不同地是他只有一个疑问,轻唤了一声,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你要我随你上天壁峰,便是想助天盟教除去雷英?”

放下碗筷,掏出帕巾轻拭着嘴角,她吃好了。“不是,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又不说,楚上河感到有些挫败,怜儿对他毫无防备,而如今的挽帘却对他陌如路人,这是对他的惩罚么?“挽帘接下来打算去哪?回徊生殿么?”

眨着木然的眼眸,挽帘点着头,“楚公子怀中的香囊可否借我一看?”虽有疑惑,但他还是如她所言拿出怀里的香囊,看着白色锦布上的粉莲因上次染上师兄的血而妖艳无比,“洗不掉了是么?即使有心挽回,但污垢终究是污垢,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洗去的?真傻呀真傻……”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自言自语,稍顿了一会,眸中释去木然闪烁着晶光,“不如将这香囊送与我吧,楚公子可愿割爱相赠?”

沉默着,楚上河很是讶异,她突然的索要,让他恍惚。这不是所认识的怜儿,更不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所了解的挽帘。从来,她只有不断地付出,却从不求以回报。现在倒会向他讨起东西来了?

“香囊。”见他不为所动,她加重语气,“楚公子不是不愿欠挽帘人情么?那么就把香囊送与我吧,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他却笑了,笑得她有些莫名,“挽帘不是说,只要我随你上一趟天壁峰便两清了么?如今我做到了那便是两清了,我可不再欠挽帘什么了。”

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向师兄索要,却被拒绝了。挽帘有说不出的迷惘,起身轻道:“楚公子即不愿,那挽帘便不勉强了。”

她手上紧握着本别在腰间的匕首,他不觉随口而问,“这匕首很精致,若你愿意换,我就给你香囊。”

犹豫了一会,她终是摇了摇头,“不,这是泠雾送我的。她说,只要把这柄匕首插入负心郎的心脏,我就可以解脱了。”所以,她不能换,不能丢。

没有再说下去,也是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挽帘迈开步伐缓缓上楼。

看着她落寞离去的背影,他没有留。当听到她说要把匕首刺入负心郎心脏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欲停止。他不会让她有动手的机会,更不想她解脱,他宁愿沦陷,与她痴痴缠绵,纠缠生生世世。

入夜,泠泠如水,潺潺如梦。

“铛铛——”

三更了?挽帘托腮静坐桌旁,烛影摇摆映辉容。夜已深,她却毫无睡意。

血玲珑已交与皇嗔带回徊生殿,而皇嗔也给她带来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特意让皇嗔的人皮面具。睨向一早备好的酒,眸底有着期盼,眨眼间涅灭无踪。不再犹豫,抱起酒壶步出客房,转到隔壁客房举手敲门。

“进来。”

师兄还没睡?挽帘有点奇怪却也没再细想,推门而入,见他正立于窗台前看着窗外,听她进来他才回首看着她。她关了门,把酒壶轻放在桌上,“楚公子怎么还未安寝?”

“挽帘不也是?”楚上河挑起眉。什么时候怜儿不顾及男女之别?深夜闯入男子房中更是有损女子清白,什么时候怜儿变得如此轻挑了?瞅着桌上的酒,笑意消去,讶问:“挽帘喜欢喝酒?”

“不,我从不喝酒。”只是今夜不同,她需要以酒壮胆,坐下桌旁圆凳,“只是见公子房中灯火未灭,挽帘也未有睡意,突然兴起便想着与公子共饮一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楚上河眯起眼,半会终是点了点头,一同落座心中揣测着她的用意。他却发现从前那个透明易懂的怜儿早已不存在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徊生殿琴司!可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不觉松了口气,她还怕师兄不答应呢,那她如何进行得下去?倒了两杯酒,闻着溢满了整间客房的酒香,心神不自觉飘远。举起酒杯,她轻笑着,“挽帘敬楚公子一杯。”

楚上河盯着她的眸深深地望进她眼底,似是在窥视着她心底深处的那一片禁地。举起酒杯没有拐弯抹角,他直入话题,“挽帘,你……想做什么?”

轻轻摇首,她又把酒满了杯,举起敬道:“挽帘再敬楚公子一杯。”她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敢说,只是她羞于启齿。

饮尽,放下酒杯,见她又要满了杯,他手轻轻抄起酒杯让她扑了个空,她不解地盯着他,“楚公子?”

不谙酒量的她双颊早已泛红,脸上的割痕竟是褪色了许多,迷离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怜儿,细眉盈目,如圆月般的脸儿伴着随风扬起的青丝,缕缕荡过他的心间。“挽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歪了歪头,挽帘已有七分醉意,不可思议地盯着空杯发起呆来,“酒果然是不错的东西,才喝了两杯而已,居然有些朦朦胧胧了……”唇边的笑意愈发地灿烂了,“楚公子,我再敬你一杯!”

她伸手便要执起酒壶,岂知又慢了一步,让楚上河捷足先登,他眸中有着不苟同,“别喝了,喝多了会伤身的……”

——师兄,酒不可喝多,喝多了会伤身的。

多久以前,她总是这么全心全意护着他。

月儿轻挂,透过窗台折进淡淡的银辉,有点晕晕的挽帘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上河。多久以前,她也是这么劝说着师兄。原来师兄有听进去哦,她还以为我行我素的师兄永远都不会把她的心放到心上呢。咯咯声地笑了起来,她很是开怀。

“你笑什么?”楚上河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随之弯起淡淡地笑着。她摇首,却因酒意朦胧晃得有如摇豉摇得厉害,缓缓起身靠近,他抓住了她的双肩,“别晃了,快些回房歇息吧。”

听到他的话,挽帘停下不断晃动的脑袋,却在下一刻她又剧烈地摇晃起来,“不!我不回房,我的计划还没完成呢!”好热好热,是药效发作了么?一定是,那现在要怎么样才能勾引师兄上床呢?

勾引他?楚上河有瞬间的愕然,也许她并不知道,她口中的细声呢喃在寂夜句句流进他的耳中。“挽帘,你下了什么药?”虽然一身的燥热已告诉了他答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什么药?”挽帘愣愣地重复一遍,随之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满面潮红,“不能告诉你!”

“好,不告诉我。”像是回到年幼时他哄着她入睡的怀景,楚上河搀起已经站不稳的挽帘,“那怜儿乖,我们回房歇息了好么?”

挽帘好像有听到什么,可是她头好晕,整个客房都在转,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你唤我什么?”听不到他的回答,她却开始扯着自已的衣服,“好难受,好难受……”

见她转眼间已把她的疑问抛至脑后,双手扯得衣衫不整,不忍再见她如此,楚上河横抱起她。挽帘眨着眼,几分醉几分醒的她心中有着期盼,却也存在着绝望。

放至床上,扶起挽帘坐好,他随后也上了床坐到她身后,直到背后传来沁凉的感觉,缓解她因媚药而燥热难受的药效,让她有了些许的清醒。师兄没有趁人之危,可她多希望此刻的师兄不要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会要我么?”

背后的掌心稍稍一顿,随即如初。楚上河不是不知道她的意图,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