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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身往何处去 (1)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雕栏玉砌的繁华,因为身在其中的娇客失宠而由喧嚣变成清冷的宫室里,表情悲切的握着朱泪的手,贵为南黎王后的莲若满脸的悲切与不舍。

“王后娘娘!你我姐妹曾经在这宫里面朝夕相处,感情实在深厚,我这才敢托大要你唤一声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是个死心眼的。却偏又福薄,没有那份命。如今你荣宠加身,贵为王后娘娘,却还念着旧,想着来看我一眼。我早已经感激不尽了,到如今我就是立时死了,也都要想着娘娘的好的。”顶着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说一句哭一声的朱泪不胜凄楚。

“如今身处这异国他乡,天见可怜的,我身边却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王后娘娘你今天特意抽空来看我,却不知下次,还见得着见不着了。”

“姐姐。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疼我,本宫能有今天,也有姐姐的功劳在里面。本宫,我有怎能忍心看着姐姐你受苦呢?”握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的莲若王后信誓旦旦的保证,“还请姐姐放宽心,姐姐心里想的,妹妹都知道。妹妹定会想办法的,就算是拼却了要王上责罚,也一定要让姐姐得偿所愿才是。”

“王后娘娘快莫要如此,若要如此说,岂不是折煞了我。只是不知道,现如今,我这身子骨还能不能撑到那时了?”猛地,朱泪剧烈的咳了起来。

“来人啊!一群作死的奴才,还不快去把太医请来?!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侍奉主子的吗?小心本宫扒了你们的皮。”满脸怒容的高声喊完,忙着又转回头来悄声安慰,“姐姐放心,一切都包在本宫身上。姐姐还是安心静养为要。”

“那就多谢王后娘娘了。”

依依不舍的目送走了拿着帕子,拭泪掩面而去的黎国王后,朱泪重重的重新躺回到楠木雕花的大床上。却也不再拿着丝帕,捂着嘴巴咳个不停,一副虚弱不堪,马上就要断气了的模样。

是来探口风的吗?还是只是为了在她这个曾经高傲,如今落魄的“贵客”面前炫耀一番?

这一场虚伪至极,却又要姐妹情深的大戏,可把她累得要命。不过,收获不管怎样还是有的。

她并不全然的相信草原朱理真部族的使者,就像是草原的来客明确表示需要她这个天降的祥瑞,却又不愿为了她而冒太大的风险一样。

不是她太过多疑,而是,如今这世道,送上门来的可并不一定都是善意。商人还要讲究个无利不起早呢!更何况是临北玄边城游牧而居的草原部落。

若是说他们历尽艰辛的来到这繁华的南黎之都,仅仅是为了带走她这个所谓的“福瑞”之兆,恐怕就是连他们自己都不信的吧。

让南黎王黎子卫借他们的口,说出北玄王魏幽立后的消息。令自己伤心之余,也难得的借着养病的机会理清自己的思绪。此时,又由大萨满亲自出马,大包大揽,一副只为求贤的模样。

她越发的好奇,却也不得不为之心惊胆战。是谁?能够拥有如此勘透人心的计算。

可终究也只是略微的迟疑,就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远离北玄和南黎的纷纷扰扰,移居草原。对于在这个世界上全然没有依靠的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今还不能够确认,在那位高人的指导下,这些来自草原的使者的下一个动作,是要把自己这个“天女”屯货居奇,高价待售。亦或是,示之以恩,动之以情,以求归附呢?

不过,她若能够消失不见,无论是死是活,这宫里面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位刚刚哭得伤心欲死,姐妹情深到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王后娘娘了吧?!

能够从数量庞大的宫娥秀女之中脱颖而出,当得上这一国之后的女人,又怎会没有自己的手段和亲信?能够争取到她半真半假的支援扶持,她自由的脚步可是已经越来越近了呢!

八月里少见的无月之夜,刮着呜呜的风。天,黑得有些渗人。

一身值夜宫女装束的朱泪,悄悄的躲在御花园角门边的阴影里,等待着。

在某一个约定好的时刻,门,无声的开启。

没有对话,没有信物。

朱泪毫不犹豫的侧身挤过,紧紧跟随着前面那个看不清模样的身影向前走。对于这宫里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知道得太多了,就会怕,就会存有不该有的念头,反而会误了主子的大事,更会误了自己的性命。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她在南黎居住了多日的寝殿里,被刻意放斜了的火烛此刻正在悄悄的舔食着精美的纱帐。而床上地上,借着火光,更是隐隐的透出油脂的奇妙光泽来。等到“走水”的惊呼声与警告的铜锣声传遍宫院,那橘红色的火舌已经在贪婪的舔食屋檐。

南黎宫室房屋向以木质建筑为主,屋梁窗框,无不精雕细刻瑞兽香兰。当称得上是处处精美,巧夺天工。可也因此火势一起,便多不可救。

铁青着脸的南黎王黎子卫远远的站在安全地带,望着那冲天的大火,满面的怒容。宫中规矩繁杂严厉,火烛更是向来被小心掌管,严防走水。更何况,就算是意外起火,也决不会燃烧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彻底得竟然连施救的可能都没有。

这场大火,又会是何人的手笔?

在他这南黎的深宫里。

会是她吗?那个永远穿一身火红宫装,才华惊艳,却总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淡淡哀愁的柔弱女子。可若不是她用以脱身的苦肉计,天下间又会有谁如此狠心的,冒着触怒天颜的危险,要置她这个“凤凰天女”于死地?

用着如此决绝凶狠的手段。

“来人啊,给我进火场,无论如何,也要将凤凰天女殿下救出来。”阴沉着脸,黎子卫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的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尸体不可辨,就无论如何也要把身上的信物带出来。”

“禀王上,尸身虽被烧焦不可辨认,却并无明显外伤,也无有痛苦挣扎的姿态。依臣之见,应该是中毒昏迷或身亡之后,才遭火焚。”眼神锐利,神态恭谨的男子低头跪在黎子卫的书桌前。

能够如此在无声无息之间致宫人于死地,又点火焚烧宫室趁乱而退,不是对这宫廷熟悉非常的高手根本就无法做到。可,又有哪位当世高手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制造如此大的混乱,就只为杀她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就算,她是顶着从天而降的“天女”之名。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作给他人看的大戏。只有场面宏大,才能够压得住场子,堵得住那天下百姓的攸攸之口?

偷眼望向那个手握玉佩似乎已经痴了的男人,他越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最是无情帝王家,参与到这种争斗中的自己,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无声的躬身退下,男子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还在徐徐冒着青烟的残垣。在这个深潭一样的王宫里,又有谁是无辜的、被连累的?或许每个人都是,可惜他们却永远的都没有办法开口为自己辩解了。

黎子卫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美玉,这是亲信侍卫们在火场找到的,难得的几件完整物件之一。它被紧紧的压在一具被大火变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下,非常幸运的得以保存。

玉作羊脂白,触手生温。寥寥几刀,就栩栩如生的刻画出昂首向天的凤凰来,细羽可见。想来必是宫廷玉匠的得意之作。最妙的却是凤凰的双眼,天然形成的火红,立即令这只凤凰有了生命般的传神。

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又是送给她的信物,想来天下间应该只会有这一件存世。

只是如此,是否能够间接的证明,那个有着火红色调的身影、真实却又虚幻的女子,真的已经悄然逝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曾经骄傲高贵得如同这凤凰,一语定河山,左右了一场战争爆发与否的女子;那个曾经带着满心满腹的委屈,旁若无人的在这异国庄重的朝堂之上,因自己的一句话而放声大哭的直率女孩;那个在这死气沉沉的深宫之中,渐渐变得幽怨淡然,却曲令心伤、词令肠断,引无数少年倾慕于心的惊艳才女;那个只用淡然微笑、沉静表情,便能够让自己心神摇曳,深陷其中的女子。

可她终究是太耀眼了,即便刻意隐藏,耀眼的光辉仍旧吸引了所有有心人的目光。

可她终究却是不属于凡人的祥瑞,不属于他,不属于南黎的,更不属于北玄的“凤凰天女”。

引人垂涎的同时,也带来无尽的危险。

或许,就像她自己无意中所感慨的那样,“自古美人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来人啊!”

当守候在门外的侍者应声而至的时候,黎子卫早已收起了情绪,恢复了一国之君所应有的气度和威严。

“准备丧礼,通告天下,以金匣装殓天女殿下的骨灰与此物。护送侍卫一律着重孝,即日前往北玄报丧。”

由两匹干净健壮的白马拉着的,装饰华丽的马车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后面跟着三四辆,一色挂着青布帘子的马车。其上承载的,是循例要到城外别庄小住的相国夫人及家眷丫鬟。在众多骑士的护卫之间,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的马夫将鞭子甩得响响的,毫不顾及道路两旁慌忙躲闪的行人商贩。

若是需要小心逢迎的贵人,自会有车马护卫随侍,由管家大人前去问安交涉。其他躲闪不及的不过是些许贱民,以他国丈家的车马行辕,又何须顾及?

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挽起头发作妇人装扮的朱泪,静静的坐在车队靠后一辆貌似普通的马车里。乌黑的留海巧妙的盖住了前额若隐若现的图腾,水蓝色的面纱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脸庞,眼睛微微的闭着,一副庄重沉静的模样。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宽大的衣袖遮掩了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略带弧度的精巧弯刀,紧紧的,直握到指节泛白。

放手交由别人安排自己逃亡的行程,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心。更何况,以她对那位姐妹情深的王后娘娘的了解,她可不是会轻易放过潜在敌人的好心人。

只不过,为了撇清关系,洗脱嫌疑。至少,至少会在城外分手以后,她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再动手的吧!那样,即使万一行动失败,事情暴露,她堂堂的王后娘娘也好能够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置身事外。

但愿她刻意作出的那副先知先觉的神女模样,真的能够骗过那些,时刻关注她的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