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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乌力吉德德玛 (1)

对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士伸出手去,梳两条长而乌黑的发辫,穿一身宝蓝色草原少女服饰的朱泪比起在南黎宫中的时候,少了许多的高不可攀,多了几分很久不见的天真和妩媚。

虽然有些意外,可阿尔斯楞还是很快的反映过来,一把将俏立在自己马侧的女子拉起,置于身前。

她穿起草原的衣服来真美,就好像是传说中阿木尔湖中的仙女一样。

哦,他忘了,她本来就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吗!不知道可汗和大萨满会不会在意,他讨一位仙女到家里做婆娘。只是,看同行的那些草原雄鹰们火辣辣泛红的眼睛,想来,都是在偷偷打着这个主意的吧!

想到这,他忍不住夹紧了马腹,胯下的骏马领会了他的心意,长嘶一声,一马当先的奔驰而出。他揽住她纤腰的大手,却又不由自主的更紧了几分。

耳边有豪迈的部族土语笑骂声传来,却是同行的汉子们纷纷纵马赶了上来。纵马扬鞭,蹄声促行。

然后,不知道是谁,吆喝着喊起了草原上竞赛的号子,却一下子就勾动了所有人的乡愁。

马速渐渐的慢了下来,苍凉悠远的歌声在空旷高远的草原上传出了好远,好远。高高的蓝天上,苍鹰在盘旋。

迎面吹来的风,撩起了朱泪遮面的纱,露出了她满是淡然微笑的脸。

草原吗?她来了。

到达朱理真部落夏季聚居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高悬着牛头骨装饰的可汗帐篷前,熊熊的篝火烧得正旺,整只整只的肥羊也被烤得焦黄。

部族里面男女老少集体出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他们焦急而又热切的寻找着,呼唤着,自家的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装在羊皮囊里的马奶酒和熊熊燃烧的篝火,让所有人的脸上都闪动着奇妙的光芒。男人们亮起了粗旷的嗓音,唱起了悠长的曲调。未嫁的姑娘们围着火堆跳着热烈的舞蹈,她们将火一般热情的眼神递给从远方归来的勇士们。

没有繁杂的礼节,没有多余的探问。他们,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迎接部族亲人和伟大萨满的平安归来。

朱泪虽然听不懂草原上的语言,却能看的懂邀请的手势和所有人脸上真诚的微笑。

所以,当头发花白的大萨满高声呼喝着,将她带到火堆前,高高举起一把装饰古朴的弯刀并亲手挂在她腰间的时候,她能做的,便也只有微笑。

然后,看着除了朱理真部的可汗和大萨满之外,在场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右手抚胸弯下腰去,向她致敬。

“长生天的预兆告诉我,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继承人,朱理真部在这片广袤草原上新的守护者。现在,让我代长生天赐你乌力吉德德玛之名。”以睿智为名的大萨满微笑着,告诉她。

那一刻,她几乎挂不住嘴角僵硬的微笑。被卖掉了还在帮人家数钱,大概就是在形容她这种笨蛋的吧!乌力吉德德玛,翻译成汉话的意思就是福瑞女神。这个称号太大也太沉重。令刚刚经历过一次伤害的她害怕,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幸福背后的残酷。

爱的越真,伤得越深。

如今的她,是只只想要窝在黑暗角落偷偷舔拭伤口的小兽。又有何资格,有何本事,有何作为,得享如此的尊号?!

可惜,身为长生天的指定代言人,大萨满的在部落里的威信极高,可汗说的话,还有可能会被年长的部族长老们质疑。而大萨满说出口的,就一定会是神的旨意。

所以,只能服从。

草原的规矩简单、粗糙,却又无比的质朴。

在男人互相取笑喝骂的喊声中,舒适的羊毛毡帐被七手八脚的迅速搭建了起来,就在大萨满帐篷的不远处。

可汗随手指了一大群的牛羊,和四个通晓汉话的健壮奴隶送给她,作为她的私人财产。于是,她便也就成了草原上面的贵族。两个年少的女子倒还好些,那两个才二十多岁的奴隶汉子,面容黝黑而苍老,被沉重生活压迫得倒像是四十多岁了一般。

大萨满倒是精心挑选了数匹性格温顺的好马送她,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明年它们就自会给她带来健壮的小马驹。在草原,不会骑马,没有马,可是会被所有人当面耻笑的。

朱泪自穿越入此以来,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草原部族劫掠而过的凶狠与残酷。于是,自然而然的戒心重重。可如今身在草原,才知道草原人的豪爽性格和生存困境。

草原缺盐、少铁,更不能自产生活所必须的砖茶和布匹。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靠与来自北玄和南黎的商人交易维持。可北玄和南黎数年间相继遭遇剧变,全都紧锁国境,闭关自守。令草原上一时间商人绝迹,商道废绝。

当贸易的通道被堵塞,没有了生存必须品的草原人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获得物品的另外一种方式。

当草原上拥有最大地盘、最多人口、和最兴旺畜群的乞颜部落登高一呼时,在生存的威胁之下,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族男子全都积极响应,南下北玄边镇劫掠。

草原的男人们劫掠得越凶狠,北玄的防守就越严密,反抗得就越激烈,商人们就越加的不敢出关贸易。

当恶性循环形成时,所有的人都已欲罢而不能。

正当此时,她出现了,从天而降在祭天的祭坛。

实施了坚壁清野的北玄狠狠的打击了乞颜部的声望和实力,随后逐渐开放的边镇市集更令早已思乡心切的各部战士动摇。当劫掠的理由和利益都不能够满足结盟的需要时,依附于乞颜部的联盟无声的消失在了草原的传说里。

在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了自己缘何受到关注的前因后果之后,朱泪忍不住的垂头叹息。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作弄不成?昔日绞尽脑汁全力相抗的敌军,却变成了今日要倾心报答的恩人。命运啊,还真是莫名的东西呢!

只是,如今她虽托庇于大萨满帐下,身份勉强可称得上是尊贵,可一觉醒来,面对帐篷里一穷二白的残酷现状,却也不得不开始为生计发愁。

一群大概二百只左右的羊,十头牛,十匹马,一顶毡帐,她刚刚随口赐了名字的,烟云、山雪、寻风、凌山,两女两男四个奴隶,就是属于她的全部财产。按照草原上的风俗规矩,若是她还不想通过嫁人来寻求养育和庇护的话,她就得想办法养活他们,还有她自己。

还好,现在的季节还是秋天,而秋天的草原,是商人们的天堂。

朱理真部虽然算得上是草原上实力强横的大部,却仍然遵循着古老的传统,过着按季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经过一个夏天的修养,部落里成群的牛羊和马匹早已长得膘肥体壮。转场前,为了更好的度过漫长而寒冷的草原冬季,牧民们早早就挑选好了打算保留下来的牲畜,多余的,自然是卖给行脚的商人们以换取盐巴、砖茶、粮食和布匹等生活必需品。

朱泪动得就是这方面的脑筋。

来草原收购的商人们给出的价格运到北玄和南黎到底有多大的赚头,她这个刚刚脱离了商队庇护的生意人,可是一清二楚得很。于是,狐假虎威的借着大萨满的名头和长生天的旨意,朱泪就干起了赊购倒手,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幸好,可汗送给她的几个都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奴隶,牧马放羊照管帐篷都是好手,部落里的人头和附近的草场也熟的很。

于是,蒙着面纱借已遮羞掩面的朱泪借着垄断经营的强势,很是令前来交易的商人们惊诧了一回。什么时候,一向以憨傻厚道而著称的草原部族里,竟出了如此人物?!

几天里全靠着杀羊来养家糊口的朱泪心里很急,可远至草原来交易的商人们,却更急。

千辛万苦的出塞到此,先不说花费了多少银钱打点,可不带着良马肥羊回去,难道要再带着砖茶、雪盐原样转回不成?再去寻找新的买家?笑话,这附近可尽是朱理真部族的牧场!离开了他们,又有谁会有胃口吞得下这些东西?

更何况,再拖下去,这草原上的天可就要变了。雪一下,再赶路,怕就要活活冻死、饿死、累死在这草原上,连人带货全都折进去,只能便宜了草原狼的肚子。

看到商人们有了松动的念头,极富侃价经验的朱泪适时的稍微提高了一点收购的价格。不管怎么说,大钱没了,小钱总还是有得赚的。

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第一个叹气决定挥泪大甩卖的商人卸下了粮食,赶走了羊群和马匹之后。其他的商人,也就没有了坚持的动力。

然后,部落里每户将牛、羊、马匹交给她代售的人家,都收到了比约定交易时更多一些的东西作为答谢。或是盐巴、砖茶,或是粮食、布料,甚至还有草原上紧缺的珍贵铁器和美酒。

人都是最现实不过的。收到货物的一夜之间,数天焦急等待时的所有怀疑和抱怨,就全都成了草原夜空里的笑话。乌力吉德德玛的名字在部落里面叫起来,也显得更加的热切和尊崇了。

大赚一笔之后,借着拜访的机会,在宾主尽欢的微笑里,朱泪用四坛美酒和十块砖茶的价格,从可汗的可敦那里,买到了六个新的奴隶,寻风和凌山的妻子和儿女们。又赶了十只羊作嫁妆,将年纪稍大些的烟云,风光嫁给了一路护送她的巴根。虽是做小,却终是脱离了奴隶的身份。

山雪虽也勉强到了嫁人的年龄,却苦求着不愿。她父母早亡,又没有什么相好的男人可依。朱泪便出面将她只有八岁的幼弟一并买下,做个放羊的小羊倌,起名小山。

草原上的贵族身份虽然显赫,却大多要凭着实打实的功勋积攒名望和财富。奴隶出身的勇士或能成为人人称颂赞叹的巴特尔(英雄),顶着贵族头衔不学无数的纨绔却永远也无法得到族人的认同。

天气渐渐寒冷,迁往冬季牧场的日子也越发的近了。

寻风家两个稍大些的男孩子每日里都要骑着马去放牧,没有好狗跟着,又是两个孩子,朱泪终究不敢放心让他们走得太远。这里的草原,可不是后世的平和安宁,夜夜都有群狼在嚎叫呼应的。

寻风和凌山两个男人,从早到晚的忙着杀羊和扒皮。他们这帐子的人口太少,主子身份虽然尊贵却终究是个女子,又无根无基的,若是留多了牲畜,在照顾不周的冬季恐怕会白白的便宜了狼。倒不如乘着现在肥时挑选着杀了,让女人们全都做成干肉,既方便存住在冬天里吃,长途转场时也好携带。

草原的女孩子早熟,针线活更是早就作惯了的。凌山家的两个丫头虽然小小年纪,却是****早起,搓羊毛,补毡帐,缝衣裳的忙个不停。

而年纪最大、手艺也是最好的山雪,则小心翼翼的比量着缝制着朱泪的衣裳。虽然可汗和大萨满都送了上好的衣料和皮袍过来,可若是想要配得上主子的身份,有些小的物件,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准备的。比如她在那些贵妇人身上看到过的,毛茸茸的冬狐狸皮帽子、围脖,还有貂皮的手筒、坎肩之类。

看到就连年纪最小的小山,也懂得背着几乎与他同高的粪筐四处收集牛粪,准备做冬天里的燃料。

什么都不会干,也什么都不能干的朱泪,也只有无奈地微笑了。

大萨满给她的名誉高妙,待遇却不符实的用意她自然明白。不过是为着要她自动自觉的找个依靠嫁掉罢了。草原上的女人啊,就是那离了牧人便无法存活的羊。

可是,她却不愿。

爱情啊,那交出去的心,终是覆水难收。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当寒风刮起,朱泪开始试穿新冬衣时,大萨满终于选定了迁场的日子。

草原的清晨,一下子就忙碌喧嚣了起来。

拜祭了天神,祈求过部落一路平安顺利之后,拥有最多牲畜和奴隶的可汗大人一马当先,向着冬天的牧场前进。

牛车虽慢却能负重,用来驮建毡帐的材料刚刚好。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在身上,骑着满身漆黑如夜的骏马,戴着上好狐狸皮缝制的皮帽,围着自己设计的,整条狐狸皮做的围脖,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的朱泪走在了自家车队的最前面。身后,是赶着大车和羊群的女人和孩子。

骑马挎弓,穿着崭新羊皮袍,腰里别着新弯刀的寻风和凌山,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平的目光中,一前一后,紧张的看护着自家的车队。却终究免不了有些炫耀的意味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