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大人下榻的第一客栈之内,茹果果正享受着高级待遇。
巡按大人为河南百姓做了这么大的善事,百姓自然恨不得将他当成活菩萨供奉起来,与巡按大人相关的人,自然与有荣焉。
“夫人,这是上好的雪山碧螺春!”
“夫人,这是南国运来的香瓜!”
“夫人,这是来自海国的珍珠串成的项链!”
“夫人,这是千年所猎的白狐,小人将它缝制成围脖,请夫人笑纳!”
“夫人……”
“夫人……”
“夫人……”
王俭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群星围拱的中心,茹果果正如那一轮皎皎明月。一袭浅粉色长裙,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那粉色极淡几乎接近白色,更显出几分妩媚来,恰似少女脸颊上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热烈奔放,直透出梅蕊夫人的高贵与优雅;头发只简单地盘了个髻,便垂顺地披散在腰后,耳边压着一朵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成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或许是春色犹寒,茹果果罩着石榴红织锦面的披风,一双纤纤玉手大方地露在外头,左腕戴一串红玉珠,衬得肌肤胜雪;右手捏着翡翠玉镯,莹白的五指上,更是戴满了镶着宝石的金戒玉戒。
“小妈!”王俭沉声呼唤。
茹果果转过身来,面如桃花笑春风,眉梢眼角,春意荡漾。
“小妈一切安好?”
他不问茹果果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丰收中,他一问,茹果果顿时忆起昨夜种种。哼,这家伙自己做青天大老爷,害她遭遇牢狱之灾,被关在那么阴湿的山洞里整整一晚,若不是厉罡救她,她此刻还待在那儿担惊受怕!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关键时刻却不知所踪……一念起,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头。
“你还好意思说呢!”茹果果一手叉腰,一手直戳王俭的胸口,“王俭,你保证的照顾啊,保护啊,就是让我不但受伤,还要做人质吗?你害得我此刻小心肝还砰砰乱跳呢!”
“小妈真的受惊了?还是另有奇遇?”
茹果果一愣,怒火更是大炽:“王俭,本夫人出了事,你还冷嘲热讽,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照顾我,难道是我求你了么?哼,莫不是因我的关系,打扰到你昨夜莺莺燕燕卿卿我我?”
“夫人,”厉罡上前一步,“大人昨夜为赈灾一事一宿奔波,到此刻仍未合眼。”
茹果果又是一愣,望望窗外夜色如墨,这么说,这家伙竟然两天一晚没睡了?
“想睡觉,就去睡好啦!”真是的,睡眠不足也不用乱发脾气呀,她又没有拦着他,再说了,她就算想拦着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大人需要休息,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人满为患的房间,很快就只剩下了王俭和茹果果。
茹果果看了一眼王俭,王俭面色暗沉。
茹果果又瞄了一眼王俭,王俭神色木然。
茹果果再瞟一眼王俭,王俭忽然抓起了她的手,放到鼻尖细细地闻了一闻。
“你干什么?”茹果果吓了一跳,无端端的冲着她的手嗅了又嗅,不知道她会害羞的吗?
王俭抬起头,深沉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茹果果瑟缩了,想要退步,王俭却更加逼近,两人鼻息相闻。
“王俭,你……你……”茹果果的脸比得上衣衫上绣着的红梅了,“你别非礼我!”
“非礼?”王俭冷笑,“你本事那么大,只要指甲往我脸上随便一抠,我还有命在么?”他忽然狠狠地摔开茹果果,茹果果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
但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丝毫怒气,只是呆呆地抬头凝视王俭:“你……你怎么知道?”她的指甲内的确暗藏毒药,只要一丝粉末入水,足以毒死几百人。她出来时,姨妈特地为她染在其中一根指甲之上,嘱咐她关键时刻尚能使用。说实话,这一根指甲真的给她带来无穷烦恼呢!既不能入水,更不能随便碰人,还要时时戴着指甲套。若不是惧怕姨妈,她也不想啊!问题是,她指甲上的秘密,连翠羽都不知道,王俭,是怎么得知的呢?
“乱葬岗百来条人命,都是你所为了。”王俭的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茹果果能够跳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来个泼妇骂街,那样的话,至少他的心不会像现在这么绝望!
茹果果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只是蹙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貌美如花,蛇蝎心肠!”王俭冷冷地嫌恶地移开了视线,不是不想看,只是不敢看,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的心又会软下来,即使茹果果做下了这般恶事。
茹果果身体一震,迷惘的目光变得清明,唇一启,她粲然笑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无条件信任你,不离不弃!呵呵……这就是男人的誓言!王俭,你听好了,一直以来,我都只让你放手,是你,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是地藏王菩萨么?下地狱拯救我?王俭,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本夫人根本不屑一顾!”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茹果果白里透红的脸蛋顿时肿起了半边。
她不能置信地抚住自己灼痛的左边脸,惊怒交集地盯着王俭。
“你这混蛋,你竟敢……”她张牙舞爪地向王俭扑去。
王俭扼住她的双手手腕:“怎么,想要刺杀巡按大人么?厉罡,拿下!”
厉罡应声而入,仿佛一直就在等候这话一般,绳索如蛟龙出洞,一下子将茹果果纤细的双腕牢牢套住。
“厉罡!”茹果果忽然软绵绵地冲着厉罡叫了一声。
厉罡刚毅的脸容顿时温柔了起来:“夫……夫人!”
“你这样绑着我,我的双手好痛啊!”茹果果媚眼娇瞋,声音温醇似酒。
“夫……夫人,对不起,厉罡马上……”厉罡的手才收了绳索,王俭的手指已经拂过了厉罡的睡穴,双手托住了厉罡的身躯。
茹果果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纤腰一摆,已自开着的房门口窜了出去。
她知道王俭一旦动了真格,断不会手下留情,因此身形一动,便只管向前直冲。
砰——
她的头扎入了一个温暖的宽厚的她很熟悉的胸膛之内。
她叹了口气,缓缓抬头,媚眼如丝,斜睨王俭:“王俭,你真舍得下手?”
王俭似乎恍惚了一下。
茹果果娇嫩的柔荑抚到了王俭的脸颊上:“王俭,你忘了那一晚的温存了吗?”
王俭的肌肤忽然透出了血色,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茹果果的手宛如游蛇,冉冉下移,游入了王俭的衣衫之内,眼神更加妖娆,声音更加妖媚:“王俭,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男人。”她眼神多了些许哀怨,“纵然你已忘记自己的誓言,至少也该记得我们之间真实存在过的亲密吧!你怎么忍心,说翻脸就翻脸?”
王俭的喉咙,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叹息,他张了张嘴唇。
“你说什么?”茹果果微微一怔。
王俭又是一声叹息:“果果……”
茹果果神色更增迷惘:“王俭,你说什么?”
这该死的家伙,关键时刻,就出漏子,简简单单的“你走吧”都要说得这么一波三折。
“王俭,你是不是要放了我?”
“……”
该死,若不能引他说出此话,那么她即使此刻逃离此地,王俭也必然苦苦追踪。到时候,她只怕未到京城,又要再受牢狱之灾!
她茹果果向来有好生之德,怎么老天还是这么不肯帮她?
“放了我?嗯?”她一手圈住王俭的脖子,一手逗留在王俭的胸膛上,身体几乎都缠绕在王俭身上。
王俭的身体明显出现了变化,茹果果的神情尴尬了起来,这家伙,这色鬼……厚,该说的不说,不该动的色心倒是起来了。最严重的问题是,怎么每次她的媚术都似是而非,结果与她的预想完全背道而驰呢?难道她的媚术真的经久不用,失灵了?
“王俭……”
唇被含在王俭的嘴里,狠狠地恣意地吸,仿佛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活生生吞进肚子里。纤腰几乎被王俭有力的双臂掐断。
“唔……唔……”放开我啊,死王俭!就算要霸王硬上弓,也不必这么暴力吧!快要窒息了啊!还有她的小蛮腰,已经折断了吧!
嘴唇的禁锢突然松开,她狼狈地大口呼吸,耳中只听得王俭嘲弄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这就是你娘当年对我爹使用的媚术?茹果果,恭喜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媚术更胜你娘。千娇百媚,情根深种,你就是这样让我意乱情迷,对你死心塌地?”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五条红色的手指印在王俭脸颊上清晰可辨。
茹果果狠狠地瞪着王俭,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气得五官都几乎易位,偏偏还能够酝酿出一抹笑容来。
“王俭,既然你已经大彻大悟了,就该明白,掌握了千娇百媚,情根深种的媚术,本就是历练了无数男子才能成就的,你不过只是我过尽千帆中的一叶扁舟而已,别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第一次!”王俭怒。
“第一次?”茹果果咯咯娇笑起来,“王俭,我还以为你真的了解媚术?落红算什么,你想的话,我们不妨再来一次,本夫人可以再落红一次……”
啪——
茹果果的左脸更肿了。
“不害羞!”
“不害羞么?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女人这样么?”茹果果仿佛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泪花都笑出来了。
王俭气得脸色铁青,忽然伸出双手,抓住茹果果双肩,陡然发力,只听得卡啦一声,茹果果的琵琶骨尽被捏碎,茹果果痛叫一声,丹田之内,空虚一片,她苦练了十年的媚术,竟然就在这一瞬间被王俭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化为乌有!这一刹那,她只觉得一颗心不着边际,竟似要离体而去。她又叫了一声,声音之凄厉绝望,一如垂死之困兽。
“王俭,你好……好……”她心力憔悴,一口气再也接不上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