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倾斜,暗香浮动。
茹果果坐在石凳上,双肘微微撑着石桌,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姿势,曼妙的线条却勾引着某人的视线,时不时失控地瞟上一眼,然后狼狈地在她的注视下东躲西藏。
茹果果微微一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青楼女子,长得国色天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故事很老套吧!”
王俭的眼睛笑眯眯的,宛如两枚弯月:“小妈不觉得,如此星辰良夜,什么样的故事都会充满诗情画意!”
这孩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会哄人,不知道被他哄过的女子是不是还惦念着他,等待着他?茹果果这样想着,心里的不舒服似乎扩大了。
“小妈请讲!”
“那个青楼女子每日都要迎来客人无数,但是,那么多人中,她却从来没有看得上的。直到有一天,忽然来了两名男子。这两名男子因为家境的缘故,从小交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所不同的是,一人从商,一人为官。这一日,两人相约来到青楼,只是想要看一看,这花魁是否如传说中那么神奇。”她笑眼望着王俭,“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无聊?总想着征服那些不易征服的人和事!”
王俭默然。
“女子跳了一支舞。这一舞,竟教那做官的男人目驰神迷,心旌动摇,从此情根深种。”
“这么说,是一段佳话了?”
茹果果不屑地一笑:“我不是说了么,那女子从无看得上的男子!别人眼中那做官的,固然位高权重不可一世,但在那女子眼中不过如是。”
王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后来呢?”
“后来,那两个男人日日前来。做官的越来越喜欢女子,竟提出要为女子赎身,纳为妾室。当时多少人都以为女子交了好运。唯那女子却一口就拒绝了。”
“为什么?”
“当日做官的也如你这般发问。你道那女子怎么回答?”
王俭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那女子,可是有了意中人?”
茹果果惊讶地望着王俭:“你怎么知道?”
“我听你口中的青楼女子,虽然深陷青楼,在志向高洁。做官的男人应该也是可托付终身者,若非是有了意中人,那么这女子所为何来?”
茹果果怔怔地望着王俭。
“怎么了,我猜错了?”王俭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不,你都……猜对了。那么,你可知这女子的意中人是谁?”
“商人!”
“为什么?”
“不是有两个男人同时前来么?既然不是做官的,必然是从商的。而且,我猜那商人尚未娶亲,他要迎娶女子成为自己的正室吧!”
茹果果霍然起立:“王俭,你还知道多少?”
“知道得不多。”王俭叹息,“只是恰好能够猜到,你讲的故事,与我们有关。那女子便是你母亲了,而做官的便是我父亲了,那商人就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首富茹金了。”
茹果果半晌无语。
王俭忽然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小妈,父亲大人那一场无妄之灾,必然也是你的手笔了。”
“是又如何?”茹果果很想给王俭一个动人的微笑,但是,她笑不出来。真的没想到,事实会这么快被剖露,晚一点多好,或者,什么都不说该多好。即使要分开,也能带点美好的怀念多好!
“一报还一报!当年父亲大人授计于皇上,用一道绝命算术令伯父家财散尽负债累累。伯父为保妻儿,以命还债。三年前,你来到王家,自言投奔而来,实则报仇才是。你令我父亲以皇上名义打着修缮城池开放参观的旗号向全国各主要银号借得金银无数,以致国库空虚几乎崩溃。父亲大人无力偿还,只能以死谢罪。小妈你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果然高明。”
茹果果挺直了脊背,冷哼一声。
“我只是还有一处不明白。你当年是如何令父亲大人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的?以父亲大人的慎重,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利害。皇上以皇城为诱饵,成为盈利之所,想法何其胆大妄为,操作更是举步维艰,若是换成我,尚有可能为之。但父亲大人……”
茹果果咯咯笑了起来:“王俭,其中的奥秘,你不妨慢慢去猜想。你不是很能猜吗?也许根本是你父亲大人良心发现,故意上当呢?一代名相,也不过如此。一旦有了私心,终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可是他亲手害了这一生最要好的兄弟,偏又得不到心爱的女人,你以为这后半生王学儒好过么?你道他真的糊涂到不明白我的意图么?不然这一年来,我为什么还是黄花闺女,非要等你来玷污?”她说是让王俭自己去猜,但言语之间偏又泄露良多,尤其刻意强调的“玷污”,直令王俭面红过耳。
“但也许真的是王学儒年老昏聩,以为有暴利可图。他这个年龄,娶得娇妻,平日开销之大,自然是难免的,何况还有一个不肖子,时不时地千金散尽。”茹果果耸了耸肩,“内有金屋需藏娇,外有逆子穷挥霍,王学儒被逼无奈,孤注一掷,也是难免的。”
王俭黯然。
“而且,不可否认,那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王俭,你要不要实施一下?”茹果果的声音充满了魅惑,王俭呆呆地凝视着茹果果的双眸,那眸中,仿佛闪烁着妖媚的光芒,让他竟然神智昏昏,不知身在何处了。
“一旦成功,皇城犹如财宝之母,吸引着全国各地的金银哗哗前来。不但国库充盈,而且你亦能够摆脱眼前穷酸处境,不必再背负老父债务,岂不一举两得?”茹果果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说得没错,我这就跟皇上去说。”王俭迷迷瞪瞪地跨前了两步,身子已经挨着了茹果果。
“方向错了。”茹果果柔声说道,“你是要去皇城觐见皇上。”
“是!”王俭痴痴应了一声。
“现在,你应该转身,直走,出了王家大门……”茹果果不厌其烦地指点王俭。
“是!”王俭的身子慢慢侧转,左手不知怎的勾住了茹果果的衣衫,两人顿时缠在一起。
“王俭放手!”茹果果情急,一把抓住了王俭的手,想要帮他解去衣衫的束缚。两人的手一经接触,王俭的神情又变了,面色潮红。茹果果道一声不好,身体已被王俭揉进了怀里。
“果果,我想你,天天都想!”王俭呢喃着,嘴唇刷过茹果果的脸蛋,感受着脸蛋上几不可见的细微绒毛,身体就骤然灼热了起来,“果果,果果!”他的手紧紧地揽住了茹果果纤细的腰身,他的大腿压迫着茹果果的粉臀,茹果果不得不微仰着上身,那样的角度恰好令得她的唇接住了王俭的亲吻,分毫不差。
茹果果的心漏跳了两下,她忽然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王俭的唇舌,用力之狠,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王俭大叫一声,松开了手臂。
“王俭,你逾矩了。”茹果果后退一步,力叱一声。
王俭怔住,惶恐渐渐浮上脸面:“对不起,小妈!”他仿佛对眼前的一切甚感迷惑,左右张望了一眼,“我怎么会?我刚才不是要面见圣上?小妈,我记得……”
茹果果挥了挥手:“你只会胡思乱想,谁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娶你!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王俭正色道。
“我们之间还能做夫妻么?”茹果果轻蔑地一撇嘴。
王俭双手捧起茹果果的双手,郑重地放在胸前:“我知道你指什么。但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茹果果又撇了撇嘴,说实话,她还真的越来越摸不透她的继子了。
“接到父亲大人离世的消息后,我就开始调查。当我知道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后,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一群笨蛋!”
“什么?”茹果果惊讶地扬眉。
“我父亲是个笨蛋,好不容易爱了,又不懂得珍惜,不是笨蛋是什么?他若是聪明的话,就该感谢你母亲嫁的不是旁人,恰好是他兄弟。这样,他亦能时时看见心爱之人,甚至可以在那人需要之时一尽绵薄之力,何乐而不为?伯父也是个笨蛋,人生得一爱人不易,他理当尽心呵护。他却为金钱所累,盛名之下,终究收不住这狂妄二字,偏要一头栽入宫廷之中,去炫耀什么用不完的财富。其实他若没有这好胜之心,我父亲哪有天大的本事诱他入榖令他打下这生死之赌?结果,既误了性命,还连累的家人。伯母亦是个笨蛋……”
“你胡言乱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