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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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怪病

清清江水,映绿人影。在这沅江边上的一小块石阶上,勤快的人们正利用着这苍天给予的富饶水资源,洗洗打打着。廖成正在做着做饭前的准备,洗菜。灵活的手剥着、漂着、抖着、荡着,在江上漾起道道波纹,漾起的圆弧向江心荡开,激起美丽的浪花。远处江上的渔船机器轰鸣,缓缓前进,带起的浪纹与之交错,跌宕起伏,偶尔,有梢公的畅快的欢笑声传来,编写着一首美丽的乐章。

洗完后,廖成把菜放一个塑料盆中,接着用一节碗口粗的竹筒淘起米来,窸窸窣窣,江水慢慢散开一团白白的雾样。

而桥洞处,弟弟正斜倚洞壁,怔怔地看着丁丁当当忙碌中的廖成,看他披着单薄衣服的身子,看他挂着霜雾的脸,看他冻成萝卜似的手以及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心底一阵感动

“冷吗?哥。”

“不冷。”

“别冻着了啊。”

“嗯,就快好了。”

……

“来了!”

小小木盆里,有着两道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菜肴。一道芹菜瘦肉,一道鲜炒辣椒。旁边,竹筒中蒸熟清香的大米饭。廖成把剩下的火往这边拨了拨,用起木勺盛了两碗,“弟,来,吃饭。”用竹筷给他加上菜送到面前。

“嗯,好吃!”弟弟吃得挺欢的。

看着狼吞虎咽的弟,他看得挺欣慰的。

晚饭用了半个小时。大约七点,饭毕,廖成收拾起饭局,把锅碗瓢盆拿到江水中清洗,一会儿就回来了,将东西叠放在桥洞一个角落。看看天色,然后坐在弟身旁烂絮一角,脸色带着些许阴郁……

“别担心我,哥,我不怕!”弟知道廖成此刻在担心着什么,倒先安慰起来。

“嗯,没事,很快会过去的。”

廖成嘴里喃喃着,像安慰弟弟,也像安慰自己,“躺着,好好躺着,放松。没事,哥会守住你的!”

“嗯……”弟弟笑了笑,带着些许苦涩。

……

八点时分,它来了。

开始出现奇异的景象,确切地说,是弟弟身上出现了奇异的景象。只见,慢慢,慢慢,身上开始一线走黑,隔着的衣服里,在医学角度来看,从左肺部起,先沿十二经脉中的手太阴肺经,上行穿过横膈膜,从肺系(指肺与喉咙相联系的脉络)横出腋下,沿上臂内侧行于手少阴和手厥阴之前,下行到肘窝中,沿着前臂掌面桡侧入寸口(桡动脉处),过鱼际,沿鱼际的边缘,出拇指的桡侧端。然后,冲入一条莫名的经脉,往上直冲。从外表看,是又由左手回到左肺部,渐渐上行,从前胸到喉部,再成s形经过鼻腔由两眉之间的映堂穿行过脑,缓缓下行,汇入足阳明胃经的人体胃下部。继而,弟弟身上亦因身上的黑线流动而起伏,在挣扎、在颤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得咯吱咯吱响,双手紧紧抓住被絮,指甲深深扣入絮内,豆大的汗珠沿着前额急急挥洒。渐渐,嘴里出血了,牙龈破了,沿着嘴角向下淌着。

“啊……”

他直挺挺地撑开被子竟从铺里弹起来。

“怎么了?弟!”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廖成,见此情形慌忙托住弟,急切问道:“没事吗?你——”此刻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双目微闭,身子瘫软,两手下垂,战栗阵阵。

“哥,我好疼呃——”

突然见弟弟牙关一错,头一沉,又自昏了过去。

只见掀翻破絮显露中,那肿大的腿肚,乌漆表皮磷磷发光。

“唉——”廖成摇摇头,叹了口气,脸上尽显憔悴。他慢慢地、小心放下了弟弟,揭过被絮盖好,然后蜷坐在地上,望着远处湍急的江水滚滚而流,心中此刻已是愁绪万千。这些天来求医用药方子用了不少,未见好转。应该带他去大医院,只是身上没钱呀,这年头没钱可不成!如今见弟弟病情加重,看来区区几副中草药,效果还是不大。钱啊!

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才可以让他好起来?

过去的一幕又自脑中萦绕……

那是一个月前的下午,在离这五十多里的牛庄,那潆雾缭绕的山坳。

山坳是靠着江的,一条小溪蜿蜒地从山里延伸向江中。溪水清澈见底,寸映着奇形的溪石,小鱼小虾嬉戏其中,自得其乐。丁冬,丁冬,那是小溪之水演奏的欢乐乐章,带着满腹的畅快,追向远方,追赶着明天的好时光。他用双手舀起一捧清水饮过,满足地叹了口气。

透过潆雾,他望向江面。连日来,廖成一直以江为标,沿江北上,靠双脚走过数千公里。远方的嘱托萦绕耳际:“孩子,去找你外公吧,他会帮助你的。”他按照嘱托,一路上沿江北上,餐风宿露,坚持着向目的进发。就这样走了好久,终于有一天疲倦得他停下来休息。看着江面,廖成想;“安城,应该不远了吧?”这时江面一个黑点浮起浮沉,廖成目力极好,读书时测过视力,有二点零,定睛一看,骇然一跳——是颗人头。

“有人落水啦!”他想,然后二话不说脱下袄子就跳下这冬月寒冷的江水……

救上来的是一个小孩,约六七岁大,脸蛋被江水冻得惨白,还在瑟瑟发抖。

“还真小!”廖成想道,却忽略了自己也只是十五岁半大的孩子。

……

老大夫身穿白褂子,渐渐凑过来,用他那副大花镜贴在那条腿上,细细看着,稀疏的头发顺着爬满皱纹的额头搭在镜框上,他看得很仔细,就像是在鉴赏一件古董,从它精致的纹路去推敲,分辨它的真伪,不敢有丝毫怠慢,没放过蛛丝马迹。良久,他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弟弟一下,喝口热茶,抓着头,摩擦了光额好久,才开出一个方子。

芝草,鸡血藤,捣烂和白药外敷。没药、田七、鹿筋、相夫……熬药三煎。“这些药吃五个疗程,每个疗程三副,先试试看。”老中医门牙缺了,用漏气的音调对廖成说道。

“好的,多少钱?”廖成问道。

“一副六十,一共九百块钱。”

“这么贵啊,我没有那么多钱啊。”翻出口袋,“你看……只有四百六十块钱,帮帮忙,好吗?”廖成乞求着。

“没办法,这些药是贵。”

“那,就先来六副。”

“这可不成啊!孩子,药是不可以多吃少吃的,难道——你有什么难处?看你们这个样子,你们父母在哪?他们不管你吗?”

于是廖成把事情经过讲给老中医听。

“真难为你了,这样的话……这钱我替你们出了。”真是可怜的孩子!看在眼里,老中医摇摇头叹口气,暗想:寒症不浅,严重脑震荡损伤大脑皮层引起积血淤阻,腿部骨折加上风寒引发病毒感染。

老中医的确有几手,经过他几手推拿活血之后,小孩脸上渐渐有了气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事物,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惑。

见其醒来,边上廖成凑过头来,问道:“你好些了吗?”

“这是哪?”他睁大眼睛,同时吃力地转过头来,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事物。

“你是被我从江中救起的,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我……”小孩努力地回想,却发觉头疼得很,以前的事情……包括自己名字,已经全都想不起来,他失忆了……

老中医说:“我只能开几副药给他驱除风寒,散去大脑淤积,而那失忆和腿上病毒却是不能治好,你们还是上医院去治吧!”

这几天兄弟俩辗转奔波,乞讨,只为求药治病,这大医院前天自然也去过的。进门,先交挂号费,五快。上四楼神经科,那位神经医生懒洋洋地先给他搭脉一下,胡言乱语一番,就上x光,然后龙飞凤舞得狂草几行处方。伸手要钱,x光八十,处方费二十,血检一百二十,还真是科技进步,中西结合。

虽然心疼,但是廖成还是很爽快地付了款项,身上已只剩几个铜子,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已经把身边这个捡来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的同情和爱惜这个弟弟,可能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孤儿,于是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情在里面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现在既然落难之人有缘相见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他对这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家伙待如自己的亲弟,两人关系越发亲密,于是结了草绳真的拜了把子。从此以后真的就以亲兄弟相待。小孩且随了他姓廖,便叫做廖海。

弟弟摆手说:“太贵了,药别买了。”

也是,做上几个检查就几下子就把钱榨干了,还没拿到药呢。估计,那非凡的处方药价钱也是非同小可的,还是省了吧。再说,没钱绝对是拿不到药的,况且方才还看到一个交不起药水费的病人被从病房抬了出来,硬是给他断了药。这意味着什么,一种不争的残酷现实吧。

去那些小诊所小药店吧,或许,他们便宜些,又或许能治好病。

至于生活,至于钱,对于这些流浪在外半大的小子来说,生活的来源也只能够靠诈骗式的乞讨艰难维持着,麻木地凑合下去,乞讨、乞讨、乞讨,个中艰辛谁人知?

好在这病毒表症只是虚弱以及每晚八时那痛苦的煎熬吧,得以一步步拖着,反复换药,反复试药,未见好转,亦未见加深……直到今天。快点到安城吧,快点到安城吧,到了一切都会好转吧。廖成在心里想道。

想起几天来的事,看着时下安恬躺在絮中的弟弟,叹口气,站在桥洞边。

夜已深,夜风依旧呼啸,只往脖里钻。心事重重的他,只顾想着,浑然忘了这凛冽的寒风,冻彻人骨。沅江之水依旧波涛汹涌,滚滚东下……江面,此时突出奇景。

昏黄的夜光下,粼粼的波光中,略带水啸声的江面。一道白影若隐若现。

细看,似有精光闪现。而且,是对着这边。

可他,浑然不知。

此刻,正想着心事。

这连绵的苦愁哇!

二人乘舟,凡凡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凡凡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