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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呆气又发作 (1)

待他们快马加鞭进了京城一路狂奔至莫王府,三天的期限已过去了一天半。

天娇见了莫断魂,一头栽到他怀里:“莫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小草。”

从未见过师姐落泪的莫断魂,有点无措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正好这几日绝师弟在宫里给太后治病,我马上派人进宫去找他,师姐切莫心乱,稍安勿躁。”

墨子云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有生命危险,自己的娘子不是向自己求救,而是向羊咩咩家族以外的人求救?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他不但没有能力保护妻儿,反而还拖累妻儿。如果不是他为了一已之私欲而在望江楼唤住她缠住她,她和儿子也不会卷进来,儿子也不会中毒而命在旦夕。如果他只能再活四年,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陪在他身边?四年后,他两腿一蹬走了,那他们该怎么办?或许,他应该另做打算,即使他万般不舍,他也不能只为自己着想。

天娇浑然不觉墨子云在想什么,她絮絮叨叨向莫断魂说恩和的中毒反应,一边说一边掉泪。

墨子云以前从未见过娇娇掉泪,可这次重逢后,他已见她流过不少泪。如果他老是带给她泪水,她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他的吧?如果早晚要离开,他又何必把她绑在身边让她制造更多的眼泪?

莫断魂一边安慰师姐,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神色复杂的墨子云。他一直知道这个徒弟有个逃家的妻子,他却从来没兴趣过问她的名字。而墨子云也一直知道师父有个师姐,也知道师父的师父叫赛英雄,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休他的妻子会是师父的师姐赛英雄的爱女。

一身黑衣的莫断魂是个非常俊朗的男子,他的徒弟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的十八岁,但他也不过才三十二岁。他向来沉默寡言,从不轻易收徒弟,可一旦收了徒弟,他就对徒弟有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要求,所以两个徒弟都很畏惧他,同时也很尊敬他。莫断魂是前任莫王爷的私生子,后来被莫王爷找回并认祖归宗,在八年前承继王位成为新一任莫王爷。他虽然严肃,但不暴戾,凡事喜站在人民的立场细作考量,是个受人拥戴的好王爷。此刻,好王爷又若有所思地扫了徒弟一眼,似乎知道徒弟在想什么似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人觉察的笑。

正在师徒俩各怀心思的时候,下人来报:“王爷,医仙到。”

话音落地,一个人的脚踏过门槛,天娇又一头栽过去:“绝师兄,你一定要救救小草。”

来人很自然地揽过天娇的肩,半拥着她向里走,温柔地安慰:“小娇,且让师兄先查看一下毒发症状,放心,师兄一定尽力而为。”

待来人挪到床前诊视恩和时,墨子云轻悄悄地把自己避进了某个不碍手碍脚碍眼的角落。他想他是太贪心了,娇娇已带给他一年的快乐幸福时光,他早该知足才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胡搅蛮缠,娇娇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美好光景,绝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伤心难过。如果没有他,娇娇肯定会遇见一个比他强百倍千倍万倍的男人,比如像师父,或者像医仙,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足以和娇娇相配。而他有什么呢,他怎么敢奢望一辈子的拥有?

墨子云不禁自嘲地笑起来,浮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苍凉和哀伤。

天娇像只温顺小猫般伏坐在音尘绝旁边,好似找到了主人般乖巧听话。是啊,唯有那般的天人才能驯服如她一样的女人。

自音尘绝进屋那刻起,屋内的气氛就微妙地起了变化,他似一位游走人间的仙人,过境之处枯木逢春。他声音轻柔,似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有安定人心的神奇力量,在他一抬手一蹙眉一沉思一点头之间,所有人无不被他牵动心绪受其影响。不愧是医仙,那不沾尘埃不食烟火的仙人气质不容忽视和亵渎,看到他就似看到一汪山泉,或者一盆水仙,他是那么淡定从容,清新典雅。如果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只能说“真美”,他的美不同于天娇如火般的热烈,却似水一般的温润。对,如果天娇是火,那他就是水。虽说水火不相容,可他俩坐在一起,却显得那般和谐、融洽和温馨,好似有一团空气把他们包裹起来隔开众人,他人想要介入简直是不可能。

把全副心思放在儿子身上的天娇完全没注意到墨子云的变化,她两眼只顾绕着绝师兄转,绝师兄给恩和把脉,她就盯着恩和的小手腕看,绝师兄给恩和喂药,她就盯着恩和的小嘴看,只求恩和在师兄的帮助下排毒成功,快快恢复以前调皮捣蛋活蹦乱跳的鲜活样儿。

一个时辰后,恩和开始发汗,汗水如墨汁一般乌黑,一滴滴一圈圈,从眼梢、唇角、额头、鼻翼慢慢渗出来,处于排毒中的恩和痛苦地在床上扭来扭去,呻吟声不绝于耳,音尘绝忙着压制住激烈挣扎的恩和,天娇忙着拿温热的毛巾不断给恩和拭去黑汗,墨子云则从角落里钻出来不停把干净毛巾递给天娇,又过了半个时辰,恩和渐渐平息下来,汗水变得清透,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末了,音尘绝掏出一个瓷瓶:“小娇,待小草醒来,隔两个时辰喂他吃一粒元气大补丸,三粒后你就可以运用内力给他疗伤了。黑漆漆原本是喜洋洋的解药,要想彻底解毒,必须用喜洋洋以毒攻毒,只是小草年纪尚小,若用喜洋洋恐怕对他身体大有伤害,我现在只解了九成毒,还有一成毒只能等他成年后再解了。”

“成年后?那岂不是要等上十年?师兄,喜洋洋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这么厉害?”

音尘绝淡淡一笑:“喜洋洋是一种****,用它来解毒,对成年男子来说无大碍,可对小草来说就大大不妥了。”

“****?!”

音尘绝又笑了:“是,若想给小草彻底解毒,恐怕还要仰赖师妹的未来媳妇帮忙才行。”

放松下来的天娇也忍不住笑起来:“如此说来,我现在就要准备给儿子挑媳妇喽?”

音尘绝含笑点头:“嗯,如果师妹动作快的话,或许过两年你就能当奶奶了。”

天娇笑歪在音尘绝怀里:“师兄,你少搞笑了!小草要是那么年轻就当爹,那他以后可就得拖着油瓶上路了,那可不好玩儿。”

如果不是因为他,娇娇也不至于拖着俩油瓶上不了路吧。

墨子云悄悄退了出去。

音尘绝笑盈盈地看着墨子云廖落的背影,把师妹从怀里推开:“小娇,十年没见,你真成大姑娘了,竟然比师兄还急着传宗接代,说说看,那小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向来大大方方的天娇难得地露出羞赧之色,她顺着师兄的眼神望向窗外那抹背影,笑道:“那小子最过人的地方就是爱装可怜耍赖皮。”

从别处挪步过来的莫断魂问:“师姐在说谁可怜?”

音尘绝代答:“她孩儿他爹。”

莫断魂似笑非笑地瞅瞅天娇说:“我这徒儿虽然入师门晚,但他可是块练武奇才,短短两年间就将一套无影剑舞得精妙绝伦,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人物。”

天娇笑:“哈,原来是莫师弟说他奇怪趴着啊?”

“奇怪趴着?”

“奇葩也!哈,他儿子说的。”

“师姐,如果你再传授子云一套内功心法,那他的无影剑就会登峰造极名符其实了。”

“嗯,我看出来了,等小草养好了,我会教他的。”

“那,我就先谢谢师姐了。”

看莫断魂一脸严肃地代徒弟行谢礼,天娇笑着摇头:“莫大哥,以后不要再叫我师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老太婆呢!”

“是,师姐!”

天娇翻个白眼:“是是是,一日为师姐,终身为师姐,你这话我从五岁开始听,听得我耳朵都长厚茧了,今天师姐我就命令你不准再叫我师姐,否则我就不当你师姐了。”

“是,师姐!”

天娇无奈地扯扯音尘绝:“绝师弟,你师兄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吗?”

音尘绝微笑答:“小娇,请叫我师兄。”

“屁诶!刚才有求于你才叫你几声师兄,既然现在小草没事了,你还是乖乖给我当师弟吧!”

“哦,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不过嘛,小娇,师弟有件事想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师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憋在肚里憋出一嘴口臭哦!”

音尘绝气恼地向莫断魂抱怨:“师兄,太不公平了,为何师姐处处礼让于你,偏偏却爱贬损于我!”

莫断魂闲闲地喝茶:“那是她与你亲近,却与我保持距离。”

天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谁让莫大哥老是一脸严肃地摆大便脸给人看,人家当然不敢惹他了。”

音尘绝维持了很久的淡定笑容终于破功,他失控地指着莫断魂的脸叫:“师妹,这叫大便脸?!你知道宫里有多少公主看上了这张大便脸吗?”

“我才没兴趣知道,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你刚才想告诉我的那件事。”

莫断魂对“大便脸”不以为意,他没什么表情地以平板声音说道:“师姐,我猜师弟想告诉你的事与我徒儿有关。”

天娇一听,立刻馋媚地冲音尘绝咧开一个最美的笑:“哦,师兄,当真与那呆子有关?”

听到“呆子”二字,莫断魂微微一愣,他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徒儿哪儿呆,难不成是师父眼里无呆徒?要不,就是小师姐太聪明伶俐?

音尘绝喃喃念:“我就知道唯有如此某人才会心甘情愿唤我一声师兄,如果师父知道了,不知是否能为我做主。”

“嘻嘻,很抱歉,愿意为你做主的赛师父已经不在了,而那位还在的鬼医师父恐怕只愿意为我做主。”

说到师父,莫断魂脸上笼上阴郁之色:“如果当年我们能早点赶到,或许师父也不至于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当年师父将他、绝师弟和小师姐一块送到鬼医那儿学医术,无奈他对药草总是七窍只通六窍,连当时只有八岁的小师姐都比他懂得多,三人中唯有绝师弟习得鬼医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绝师弟学成出山后,他和小师姐也打道回府。哪曾想兴致勃勃回到赛府见到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师父,尽管绝师弟拼尽全力也回天乏术,师父终究撒手而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追查师父遇害的原因,可是一直没有头绪,他实在想不通凭师父的绝世武功怎么可能轻易遇害。师父的弱点就是师娘和小师姐,或许敌人就是因为清楚了解这一点,所以才能迫使师父妥协受死。师父之死留给他的教训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弱点,越爱一个人越是要隐忍,唯有如此,被爱的那个人才能安全,所以他总是给人一种无爱无欲无情无恨的平板印象,内心再怎么澎湃激昂,表面也要装作波澜不兴。

当话题转到师父师娘的死,音尘绝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自责道:“如果那时候我的医术能达到今天这种水平,或许师父也不至于会死。”

天娇听到两位师弟的“如果”,没好气地站起来:“喂,你们两位,想让我爹在天之灵不安吗?我警告你们哦,你们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扒掉你们的裤子狠狠抽你们一顿!你们要是看我爹娘在天比翼双飞而眼红的话,你们就快快给我找个弟媳妇玩玩儿,最好是多玩出几个小侄儿,这样你们就不会闲得发霉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果之类的蠢问题了。”

“师姐,你不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