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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根据地风云 (2)

张琴最痛心的是她那支勃朗宁手枪被张英缴了去,她知道这支小手枪的意义,那可是她最心爱的人周克强送的,她揣在怀里还未热呢,就落入敌人手里,为此心有不甘。她想要夺回来是不可能,但无论如何不能落在这个杀人魔鬼手上。正好张英还拿在手上把玩,张琴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踢去,那支手枪掉入了路边的小沟里。

张英刚才还在为得到一支好手枪而洋洋得意,见被张琴踢入河沟里,立即跳入去找,又不敢下去,便叫手下的人下去捞,几个人七手八脚捞了一阵,这枪奇怪地就不见了。气得张英暴跳如雷。他骂道:“一群饭桶,连支手枪都找不到!”他想亲自下去,望望下面沟里的水,又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再有不忍,也不想下去,只得边走边回头。

张琴见张英找不着了那支小手枪,心里才好受一点,事已至此,她已经作好了面对牺牲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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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钟水秀见寻不着黄东,独自跑回热水洞家里。然而当她好不容易赶回来时,才得知因叛徒陈四海出卖,父亲被顽军张英杀害于西坑的消息,噩耗传来,钟水秀已陷入痛苦与绝望的边缘,她当场昏厥过去。

母亲死得早,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唯一的亲人也死了,钟水秀顿觉失去了依靠。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安葬了父亲。在离开父亲坟墓前,她擦干了最后一滴泪,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于是,她打听到了那个叛徒陈四海的家。

然后,当她来到海天茶庄时,不幸的是又发现张琴被捕了。张琴是父亲的朋友,也是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当她看到张琴被顽军带走的那一刻,她只有紧张、惊恐和仇恨。眼睁睁看到张琴被敌人带走,可惜自己却无能为力。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面对那么多全副武装的顽军,她手无寸铁,无力抵抗。

张琴的目光仅仅是扫了她一眼,那带着镇静、从容、淡定与无畏生死的眼光,使她久久难忘,那目光告诫她:人可以死,但精神永存。她明白张琴扫她一眼的目的,意思是要她快走,快去将这不幸的消息通知大家,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

离开张琴的时候,钟水秀一直躲在角落里,她清楚地看到张琴将那个顽军手里的手枪踢掉,然后顽军们没有找到那支枪就押着张琴走了。张琴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种胜利的微笑。她意识到张琴似乎在告诉她:快去把那把支找出来,打死叛徒,消灭敌人。

未得张琴与顽军他们走远,钟水秀旋即回头,不顾河沟的水冰冷肮脏,立即卷起衣袖,跳下去乱摸。她的手终于在沟底下触到一个有管状的硬物,她拿出来一看,一支漂亮的手枪呈现在她眼前,她心中一喜,赶紧将它藏起来。

有了这支枪,她心里踏实了。以前她见过枪,那是父亲交给黄东的盒子枪,黄东在她家养伤的时曾经教过她如何打枪。今天,她要用这支枪除掉那个罪大恶极的叛徒陈四海。可惜她还不认识陈四海,她只知道是海天茶庄的老板,是当地一个很有名望的人。钟水秀为了报父仇,她脱掉了身上的孝衣,趁晚上悄悄溜到海天茶庄。

华灯初上,钟水秀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将那支枪藏好,装作没事一般潜入茶庄。茶厅里喝茶的人不多,可能是叛徒做贼心虚,不太敢张扬。但是几个老客户还是照样在里面喝茶聊天,有的在大声地下棋,似乎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钟水秀一进来就大声喊要买上等好茶,一个伙计招呼她喝茶,钟水秀一手将茶具打翻在地,大声说叫你们陈老板来。陈四海这几天做了亏心事,不太敢露面,怕有人寻仇报复。这时他正躲在楼上的书房里看帐本,听到楼下茶厅里有吵闹声,却不敢下去。

伙计见钟水秀大大咧咧,不知对方的来头,只得上楼去告诉陈四海,陈四海一听是个丫头在闹事,心事放宽了,因为他最怕的是声东击西的游击队员。陈四海听伙计说那丫头不好服侍,要他亲自拿出最好的茶叶来招待她,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当他从楼上下来时,果然前面横坐着一个刁蛮的丫头,心中啧啧称奇,便满脸堆笑地说:“请问小姐需要点什么样的上等好茶?”

钟水秀招招手,神秘地说:“你坐下来说。”

未等陈四海坐稳,钟水秀突然抽出那支勃朗宁手枪,对准他的头,狠狠地说:“你这个叛徒,我今天要杀了你!”

陈四海吓得全身发抖,连连铙:“小姐,你千万不要开枪,我不是叛徒,我是共产党员!”

茶厅里喝茶的人一见,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伙计吓傻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钟水秀想起了惨死的父亲,更亲眼目睹了张琴被捕,这一切都是这个叛徒陈四海出卖的,不由得仇恨满腔,她双眼一闭,扣到了板机。

一声清脆枪声过后,子弹打在陈四海的脑门上,他身子一仰,倒在地上。血喷在钟水秀的手上和脸上,她顾不得那么多,拿着枪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听后面一阵哗然,有人呼天呛地,有人想追出来,却慑于对方的手枪,不敢造次。

周克强自从与张琴分手后,几天来总是闷闷不乐。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更牵挂着她。接连几个晚上他都做恶梦,几次他都被恶梦吓醒,醒来后大汗淋漓。冥冥中他似乎有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几天来他都是在郁闷中度过。

这天,曾向梅正带领游击队员操练,有个女孩子走过来东张西望。她也不打招呼,就直接问:“请问你见过黄东哥哥吗?”

曾向梅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戴着一个草帽,背着一个灰色布包,浑身泥土,模样倒是挺俊俏的,一看就知道走了很长的路,就奇怪地问:“你找哪个黄东哥哥?”

战士们一个个好奇地看着她,有几个大胆地喊:“妹妹,找我是吧,我就是黄东哥哥啊!”那姑娘白了他们一眼,说:“去去去,我黄东哥哥可好看了,哪像你长得像个猪八戒似的,讨厌!”

战士听了呵呵大笑。曾向梅觉得这姑娘有些古怪,就问:“小妹妹,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女孩说:“我叫钟水秀,我是从海丰来的,我要找黄东哥哥,你见过他吗?”

曾向梅摇着头说:“你的黄东哥哥我没有见过,倒是听说过,不过他现在好象不在这边,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去休息一下,然后我帮你打听一下好吗?”

钟水秀似乎有点不高兴,就问:“你到底见没见过黄东哥哥,如果他不在这里的话,那我就去别的地方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

曾向梅心想这个钟水秀倒是执着,精神可嘉,是不是黄东欺负过她,还是她爱上了黄东,就微笑地说:“好好,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然后我一定帮你找好不?”

钟水秀摇着头,警惕地说:“不好,你不告诉我他在哪,我那都不去。”

战士们又起哄:“水秀妹妹,我带你去好不好?”

钟水秀瞪着眼,说:“谁要你带,我自已会找,讨厌!”战士们自讨没趣,心想这女孩不好对付。

曾向梅说:“水秀妹妹,你就放心好了,这里是抗日部队,是自己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黄东哥哥的。”正说着,王作尧走了过来,笑着问:“谁要找黄东哥哥呀?”

钟水秀只看了他一眼,因为不认识他,并不说话。曾向梅悄悄对王作尧说:“这个姑娘叫钟水秀,是刚从海丰来的,口口声声说要找黄东哥哥。”

王作尧走过去问:“你真是从海丰来的?”

钟水秀白了他一眼,说:“我都走了好几天了,这能有假吗!”

曾向梅对钟水秀说:“水秀妹妹,他是我们游击队第五大队的王大队长,他可以帮你找到黄东哥哥。”

钟水秀一听他可以找到黄东,就问:“王大队长,黄东哥哥在哪,我找他找得好辛苦。”

王作尧望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问:“你是海丰县的地下党员吗?”

钟水秀说:“我爸爸是,可是他死了!”说完,两眼红红的。

王作尧立即说:“你跟我来好不好?”

钟水秀问:“去哪?”

王作尧只说:“去见一个人?”

钟水秀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黄东哥哥?”

王作尧说:“不是。”

钟水秀一听说不是,眼睛暗下来,摇头说:“我不去,除了黄东哥哥,我谁都不见!”

王作尧心想,黄东这小子挺有福气的,摊上这么一个好痴情的好姑娘,就问:“你真的不想找你的黄东哥哥?”

钟水秀把头一仰,说:“废话,我来不就是找黄东哥哥么!”

王作尧听了,心里极不舒服,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可是面对这个纯朴的姑娘,他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问:“你见了那个人就知道黄东哥哥在哪了?”

钟水秀怀疑地问:“真的?不许骗人?”

王作尧肯定地说:“不会,还不快跟我来?”

钟水秀满心欢喜,心想马上就可以见到黄东哥哥了,只要见着了黄东哥哥,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苦她都值了,可是爸爸被叛徒出卖,死在敌人的枪口下,这个血的教训使她刻骨铭心,她说:“你等等!”说完,赶紧打开背上的布包,从里面搜出那支勃朗宁手枪,紧紧地握在手上。

曾向梅大惊失色,上前制止道:“水秀妹妹,这可是我们的领导,都是自己人,小心枪会走火,还不快把它收了?”

钟水秀把头一扬,说:“不行,万一他是叛徒的话我就枪毙他。”听了她的话,众人骇然,曾向梅又好气又好笑,说:“不会的,快把枪收下?”

王作尧却笑着说:“算了,没事,由她吧。”他看着这支手枪很是眼熟,就指着手枪问:“请问你这枪是哪来的?”

钟水秀一转身,用枪对着王作尧大声喝道:“不许乱动,你想干吗?”曾向梅和战士们见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有人说这哪里来的野姑娘,敢如此对待我们的王大队长。

王作尧也跟着笑道:“好好,跟我来吧。”于是,钟水秀就用枪对着王作尧,跟着他来到临时指挥部。周克强正对着作战地图发呆,只听王作尧说:“克强呀,我带了一个小女孩来了!”

周克强抬起头,却见王作尧身后跟着一个拿枪的小女孩,就像押犯人似的,突然大声笑道:“作尧,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成俘虏了?”

王作尧叹了口气,摇着头,幽默地说:“没办法,人家要找黄东哥哥,反倒把我当成了叛徒,这世上好人没好报啊。”

周克强曾经见过钟水秀,那时她和黄东在一起,他看着钟水秀,眼睛盯着她手中那支勃朗宁手枪,立即起身,指着那支枪问:“水秀,快告诉我,这枪是从哪里来的?”

钟水秀也认识周克强,见到周克强后才知道是真正到了游击队,这才放下心来。她答非所问地说:“周副大队长,黄东哥哥在哪,我找他找了好久了,为什么总不见他!”说完,泪水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周克强见她哭了,小心劝道:“小妹妹,快别哭,请你告诉我,这枪是怎么来的?张琴不是来找你爸爸和彭海书记吗?他们人呢?”

钟水秀一听说她爸爸,突然豪陶大哭,边哭边说:“我爸爸被那个该死的叛徒陈四海出卖了,他被敌人打死了,张琴姐姐和彭海书记都敌人抓走了……”她越哭越伤心。

周克强和王作尧对视一眼,相互愕然。周克强心里一阵难过,心想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王作尧劝道:“小妹妹,别哭,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彭海书记和张琴姐姐被敌人抓去的?”

钟水秀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王作尧听明白了,他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尽管周克强也陷入了张琴被捕的悲痛之中,他拍了拍周克强的肩膀,安慰说:“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别难过,你看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看想什么办法将彭海和张琴同志营救出来?”

周克强镇静地说:“是的!”他望着那支枪,问:“你知道这枪是谁的吗?”

钟水秀大大咧咧地说:“我知道,这枪是张琴姐姐的,我就是用这支枪将那个叛徒陈四海打死了。”

王作尧小声对钟水秀说:“真的吗,哟,小秀妹妹真不简单,你知道吗,这枪是周副大队长送给张琴姐姐的定情礼物,你看,能不能还给周副大队长?”

钟水秀望望周克强,又看看手中的枪,听了王作尧的话,有一百个不舍,坚持说:“不行,这枪是我好不容易从河沟里找到的,再说现在黄东哥哥还不知道在哪里,等我找到了黄东哥哥后我再还给周副大队长。”

王作尧有点不高兴了,责怪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死心眼,还给他好不好?”

钟水秀反复看着手中的枪,想了想,只好说:“周副大队长,这枪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得帮我找到黄东哥哥?”说完双手将枪呈还给周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