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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根据地风云 (3)

周克强说:“这枪你还是留着防身,算我送给你的。至于你的黄东哥哥,他现在去香港了。”

钟水秀也不说声谢谢,将枪收好了。可她听黄东去香港了,泪水又哗哗地流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黄东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就走了呢,爸爸也没了,现在我已经没一个亲人了,连你都不理我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周克强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小心劝道:“水秀妹妹,你别哭啊,黄东哥哥是去养伤的,过一段时间他还会回来。”

钟水秀止了哭声,板着脸说:“真的,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怎么又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去香港照顾他啊。”

周克强和王作尧听了,又都笑起来。王作尧说:“你不用着急,好好在我们这里呆几天,黄东哥哥就快回来了。”

钟水秀听说黄东马上就会回来,立即破啼为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还是后天?”

周克强说:“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回来的。”说完叫来了曾向梅,交待几句,钟水秀这才肯跟着走了。

等钟水秀一走,王作尧便和周克强开始秘密商量营救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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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晨被调回惠州东江游击指挥所后,郁郁不得志,已经从一个作战参谋降为监狱的一个狱官,监狱设在惠州郊区,杨晨负责看守从各地抓来的政治犯,其实所谓的政治犯,大多是一些共产党员和抗日分子。如今全国上下又掀起了一股反共逆流,当局不惜余力从各地抓捕了不少共产党员,重要人犯全部押送在这里。

杨晨离开部队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孤独、暴躁和易怒。他整天借酒浇愁,发些无谓的牢骚,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部队没有了,他想征战缰场报效国家的愿望被无情地剥夺了,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个爱国志士被当局押赴刑场,成了当局的枪耙子,更成了某些政治人物赖以升官发财的资本,他就痛心不已。

当曾、王二部被迫东移至海陆丰时,他就十分关注,每天坚持看有关他们在海陆丰的战报。后来得知何与成与李汉帮因为谈判被扣押,他就暗地里与志同道合的陈祖同商量,准备设法营救他们。陈祖同已经升为情报科科长,深得香翰屏的器重,同时,他又支持曾、王的抗日举动,同情他们的遭遇,可是此人缺乏主动性,如果没人去牵头,断不会随意去冒险。

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策划营救方案,何与成和李汉帮就在惠州秘密处决。消息传来令人震惊。他和陈祖同一样,十分痛心。不久,又传来曾、王二部被彻底消灭的消息,他整天喝闷酒,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几天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他想那不过是某些被人利用的战地记者的瞎眼吹嘘和政治人物的无耻谎言。曾、王二人他是了解的,他们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消灭,实在是谎缪可笑。就在不久,他听到曾、王二人重返惠东宝地区,并在大岭山和阳台山区不断地打击日伪军,并取得了节节胜利,他为此感到少有的安慰。

他深深地感叹:共产党的军队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而日本侵略者也狂妄不了多久的,迟早有那么一天,日军会一个个地惨死在正义的力量之下。

当然,作为一个军人,他与共产党人打过交道,深知共产党人的办事原则和处世哲学。对于共产党的信仰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特别是一个军人,在外来侵略、民族危亡之时,应该抛开政党之争,以民族利益为重,联合起来共同对敌,这才是军人的职责和本色。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当局对日本侵略者非但不作正面抵抗,反而处处为难和打击共产党的抗日力量,他为此对这种不以民族利益为重的野蛮行径表示极大的愤慨。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到如今,他也是孤掌难鸣。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之极,天下兴之,寡助之有,天下纠之的道理。

他正在办公室听新闻,据新闻播报:共匪海丰县工会书记彭海及民运组织者张琴于不久前被辑捕,已经押往惠州指挥所,正在审讯,他日即将就地正法。杨晨刚喝醉了酒,正在迷糊,听到新闻后突然一激灵,心想:完了,可惜两个爱国人士又要遭受劫难,这世界是暗无天日了。

这时,有人进来报告,说是杨参谋长来见。杨晨打起十二分精神,正要起身,就见杨幼敏兴冲冲地走来,见杨晨精神迷离,大声喝斥:“杨晨,又喝醉了吧,整天以酒度日,我看你迟早会死在酒坛上,成何体统。”

杨晨拍地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报告杨参谋长,我今天没喝醉。”

杨幼敏背着手,上下打量着他,说:“我可告诉你,现在非比寻常,你得振作精神,不要患得患失,要以党国使命为重。”

杨幼敏一般很少过来,除送来的重要人犯,他才会亲自过来巡视。看来今天又送来了囚犯,但他不敢多问,只说:“报告杨参谋长,杨晨明白。”

杨幼敏说:“我今天带了几个重要人犯过来,先押在你这,记住,不得若半点闪失,否则军法论处。”

杨晨猜想是不是彭海和张琴他们,可是他不敢露出任何破绽和蛛丝马迹,便大声说:“是!”等杨幼敏一走,杨晨直犯嘀咕,这人到底是谁呢,杨幼敏会如此重视?想到这里,他来到地下阴森森的牢房。

只见刚刚空出的三号牢房内新关了一个男人,他脚铐手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重刑犯。只见此人面色刚毅,目光有神,表情坚定,并无丝毫惧意。另一个女牢里,虽然新进了一批女犯,他却认不清哪个是张琴。

事后他查阅新调来的卷宗,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这男的正是彭海,而张琴倒是没有查到她的资料,或许押在别处,或许上面另有安排。杨晨像往常一样起身到各个牢房巡查,暗中调查张琴的下落。

这时,他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是一个男的打来的,约他晚上在一个酒楼见面。他反问地方是谁,结果很快就挂了。放下电话,他反复琢磨这人到底是谁,费了半天功夫都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到了这一步,现在连他也身不由已,经常有便衣盯梢,为此,他很少出门,免得受人把柄,中人圈套。但今天这个电话似乎是从指挥所总机那边转过来的,按理这种电话都是比较秘密的,那么打这个电话的人,肯定是内部人,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晚上,他应约前去那家酒馆。当服务人员带他进到一间雅室时,他立即发现了里面坐着周克强、林文雄和刘鹏仔他们,一会儿,陈祖同也身着便装走了进来。他与祖同虽然同为党国效劳,因不同地方和单位,其实很少会面。

祖同与他点点头,什么也不说,算是打招呼,他见周围没人,与门口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耳语一阵,便进来了。杨晨与周克强、林文雄和刘鹏仔分别握了手,然后坐下来相互寒暄,他们谈论最多的都是分手后的情况。

周克强神色凝重地说:“杨晨、祖同,大慨你们也知道,我党地下工作人员最近频频遭到当局的逮捕与迫害,使我们遭受很大的损失,就在前几天,我们在海陆丰地区一批失散的同志在西坑乡遭到张英部的残酷杀害,其中海丰县工委书记彭海同志和我党民运工作者张琴同志都被捕入狱,现关押在惠州的临时监狱,不知二位知否?”

陈祖同说:“你们东移海陆丰以来的遭遇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原来何与成与李汉帮他们被捕时,我和杨参谋就准备酝酿解救办法,哪知道当局为了杀一儆佰,未等我们动手,两位先生就被秘密杀害了。周先生所说海丰县工委的彭海先生和张琴小姐被捕,我倒是听说过这回事,至于关押在哪里,可能杨参谋最清楚。”

杨晨接过话头说:“上午杨幼敏亲自来到我们监狱训示,我就知道有重要情况,后来我到牢房里查看,果然发现贵党的彭海先生在里面,但是你所说的张琴小姐倒是没有发现,据我所知,张小姐应该不在惠州,可能还在海丰县一带,最大的可能还在张英手里。”

周克强听了,脸色严峻地问:“哦,有这种事?”

陈祖同说:“当然有这种可能,对于当局来说,彭海先生肯定是重要政治犯,当局不敢马虎,而张琴小姐估计是在香翰屏的授意下,仍留在海丰县审问或作为诱耳,意欲诱捕你们更多的人吧。”

杨晨赞同地说:“没错,只是张琴落在张英这个流氓手里,事情就不好办了,这个家伙纯粹就是一个地方流氓,而且杀人成性,凶恶无比,只要落在他手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为此地方上的人无不深恶痛绝。”

张英原本就是一个地方土匪,后被香翰屏收编,成为一支地方大队,长期盘居在海陆丰地区为非作歹,原海丰县工委书记郑浩也是被他杀害的,此人手段极其残忍,这一点周克强最清楚。如今张琴落在张英手里,看来不死都残,关键她还是一个女同志,张英将会如何对待她,周克强想起来都怕。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赶在对方未动手之前将他们营救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周克强试探着问:“依二位之见,将如何是好?”

陈祖同说:“周先生,我看你们所说的那个彭海先生倒是其次,因为他现在关押在惠州,而且是在杨参谋的管辖范围之内,当局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知道的,我们会选择在适当的时候行动,倒是那个张琴小姐令人担忧,我们就无能为力,还得请你们自己派人去想办法。”

杨晨也说:“是的,这次彭海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我杨晨就是豁出命来,也要将他营救出来,算是我为国家和民族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至于张琴小姐,我建议你们尽快想办法,不然就来不及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林文雄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说:“周副大队长,派我去吧,今晚就走,反正海丰那边我也去过,再去一次也无妨,不把张琴小姐救出来,不灭那个该死的张英,我林文雄决不回来。”

刘鹏仔拉拉他的衣角,说:“老虎仔,你以为那个张英是个三岁小孩呀,有那么好对付,得了吧,小心自己被人家宰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净吹牛。”

林文雄登地站起来,大声说:“不信是吧,我现在就去,看我能不能把她给救出来,我就不信,他张英算什么东西,你想想在泰国的时候……”

刘鹏仔笑着说:“那么多高手都被我打倒在地!是不是?”

林文雄愕然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刘鹏仔说:“哎,你林老虎要说什么我早就知道,信不信,你这些话我都能背出来了。”林文雄不好意思地说:“那是那是,不过我想他张英绝对不可能比那些高手还厉害吧,我不去灭了他,难解这心头之恨,也可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

刘鹏仔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现在是啥年代,你以为有几下拳脚功夫就能解决问题吗,即使你再有本事,你也打不过枪炮子弹呀,老虎仔,不是我说你,做事得用点脑子,用脑子行不行?啊。”

杨晨和陈祖同奇怪地看着他们俩在插科打诨,并不说话。林文雄还想辩解,周克强扫了一眼他们,厉声说:“好了,你们不要争吵了,我自有安排,你们少说两句!”刘鹏仔和林文雄吐着舌头,不敢再说话,杨晨和陈祖同相视一笑,倒是觉得有趣。

林文雄拉拉杨晨的衣角,想问他杨芳怎么没来。这时有人敲门,周克强和刘鹏仔一阵紧张,俩人欲往腰间摸枪,陈祖同笑着说:“没事,自己人!”周克强和刘鹏仔这才放松下来。

门开了,有人进来,是杨芳,只见她神情冷淡,只随便与大家点点头,对杨晨喊声哥你来了,就与陈祖同耳语一阵,然后又匆匆出去。林文雄急了,跑上去拉着杨芳问:“你没看到我啊?”

杨芳打量着他,冷冷地说:“看到了,怎么了?”

林文雄失望地说:“那你看到了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杨芳说:“拜托,我忙着呢,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吗!”

林文雄见她一脱身就走了,想追上去,又望着周克强他们,灰头土脸地折回来,眼看着杨芳迅速离去,非常扫兴。他一坐下来,刘鹏仔就在他耳边说:“林老虎,谈情说爱要看时候,自作多情,我看你就没戏了。”

林文雄突然大声说:“你才没戏了,什么东西!”

杨晨拍着林文雄的肩负,笑道:“林老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来。”

林文雄把头一仰,得意地说:“那是!”刘鹏仔冷笑一声,讨厌地看着他。

陈祖同特地出去巡查一遍,回头与杨晨小声嘀咕一阵,然后说:“周先生,刚才杨芳得到准确消息,说香翰屏三天之后准备在西湖处决彭海先生,我看你们派几个人来配合一下,咱们来个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