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利克斯家热闹的客厅里,邦德找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呆着。他一边慢慢品尝着咖啡,一边打量着四周,打算在宾客中挑出一个可能成为他心目中的“幸运来宾”的人。在教堂外面时他已经瞄准了一个目标,那姑娘很迷人,高个,浅黑肤色,穿着一件鲜艳的粉红色外套。不过这装束让邦德觉得有些别扭,她要是穿随意些的牛仔裤和T恤或许会更好看。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脑子里为何会闪出那样的想法,但那姑娘是如此可爱,如此独特,再加上他本来就有喜欢打听女人秘密的嗜好,所以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她说说话。
他的目光扫遍了整间屋子,但压根没见那姑娘的踪影,于是他开始继续物色第二人选。他这么干倒不是因为无所事事,一周以前他的顶头上司M就已经给他安排了去某地执行一项任务,但眼下他已经不能按时抵达了。
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在客厅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让邦德似乎陷入了一种似真似幻的境地。他心不在焉地走到餐桌边,统一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们正在为客人们分发一盘盘食物,有搭配热酱汁的大虾,熏鲑鱼凉盘和种类丰富的沙拉,此外邦德还瞅见了布丁和本地产的一种基那酸橙馅饼,虽然这些食物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他总喜欢把盘子里的残渣都解决得一干二净。
他的左边是正在热烈讨论着这里的美食以及自己敢于吃什么的两位姑娘,邦德很自然地加入了她们的讨论,针对他们面前盛放着的这几百万卡路里大加评论。最后,当邦德自我介绍之后,两位姑娘也满脸欢喜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那个一直在说个不停的矮个子漂亮姑娘叫利齐·欧文,看不出她还是位艺术家;另外那位略显羞涩的金发女郎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帕特。邦德暗自认定后者有可能成为他今天晚上的第二最佳人选,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慢慢地深入话题。半个小时之后,邦德已经知道了帕特打算经由基韦斯特前往澳大利亚,在这个地方只安排了一周的时间。不过,那已经是发生在九年之前的事情了。
“这里被很多人认为是佛罗里达州最俗气的一个地方,”帕特说,“但这里却能让人产生某种很奇妙的超现实感,能让人逃避现实。和你说吧,我真想不明白像海明威那样的人物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创作小说的。”
邦德正想指点一下帕特关于基韦斯特在海明威时代与现在的不同之处,却发现精神焕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黛拉正冲他走过来。黛拉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抬起右手对邦德打招呼,一把用来切蛋糕的锋利长刀还握在她的手里。
“詹姆斯!”
在邦德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瞅着那把长刀,双手举起摆出个很滑稽的投降姿势,说道:“你要什么就尽管拿……”
她却抬起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嗨、嗨、嗨,注意点,现在你可是个幸福的已婚女人了。”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权力而已,照规矩,新娘应该亲吻婚礼上的伴郎。”她有些醉眼迷离。
邦德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稍微推开了些说:“我怎么记得好像是应该反过来,不过这倒没关系,反正都是一码事。”
“完全正确。”她挥舞着刀子,“到该切蛋糕的时候了,可你知道新郎在哪吗?让我告诉你吧,他现在正和另外一个女人呆在书房里。”
“无赖,我去帮你把他揪出来怎么样?”
“当然好了,詹姆斯,你可以吗?我们真的应该切蛋糕了。”
“为女士两肋插刀鄙人在所不辞,特别是那把刀还在她的手上。”他一面叮嘱利齐和帕特别走开,一面把黛拉手中的刀悄悄取下,随后走上楼梯直接奔向菲利克斯的书房。走到门前,他象征性地敲了一下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书桌边操作计算机的正是菲利克斯,让邦德有些意外的是,从他的肩头探出身去看屏幕的女人正是邦德今天在教堂外面看中的那个迷人的女郎。
那两人都抬起了头,显得有些意外,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快已经……”邦德解释着。
“没关系,进来吧,詹姆斯,我们也差不多要处理完了。”他转过身去面向那女郎,并把一个已经封好口的信封递给她。
“帕姆,你去吧。”接着又对邦德说:“认识一下帕姆,詹姆斯。”
帕姆一脸漠然地冲他点点头,很没有礼貌的样子,随后她把手搭在莱特的肩头说:“那就再会吧,菲利克斯,后会有期。”说完连看也没看邦德一眼就走出门去了。邦德满脸狐疑地看着他的老朋友。
莱特微笑着。“全是因为工作,詹姆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但我们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姑且不谈这个,外头可有一屋子的人在等着你去切蛋糕和闹洞房哪。直说吧,黛拉发火了,我是被她派过来揪你的。”
莱特又转回身去,敲了一下计算机的键盘才说话,“好,只要让我先存好盘,哪怕天王老子我也不惧了,你先坐吧,我猜药物管理局肯定还在等着关于昨天那件事情的详细汇报。”
邦德只好坐下,他太清楚了,即使是在结婚这样的重要日子,像菲利克斯和自己这种人也会优先选择工作和职责的。莱特还在继续说着,“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我的老朋友,要不是你,桑切斯或许就已经逃掉了,我应该告诉过你,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他的老巢了。”
邦德嘟哝了一句,“难道就不能把那家伙从中美洲引渡回来吗?”
莱特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那个家伙运用威逼利诱,谋杀等手段,已经把从美国到智利的许多政府官员都搞定了。而在智利实际上只有一种法律是生效的,也就是桑切斯的Plomooplata法。”
“也叫做子弹或金钱法。”邦德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正是。”说着莱特关上了计算机。他正准备起身,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灰色头发,看起来很严厉的男人大步闯了进来,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烟。
“埃迪!”莱特有些惊喜,“詹姆斯,快来认识一下我的顶头上司,埃迪·基利夫。”
基利夫似乎压根没听见莱特给他做的介绍,他旁若无人地对莱特说,“恭喜了,老伙计,这一把干得太漂亮了,这次你可得尽情享受蜜月了。”接着他才对邦德说,“我猜你一定就是詹姆斯·邦德,昨天那个搭飞机去兜风的人。”
邦德谦虚地欠了欠身子。
“旅途是不是很刺激?干得非常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詹姆斯。”
“就把功劳算在菲利克斯的账上好了,在我们三人之中最好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他非常热情地对基利夫说,心想基利夫应该是那种兢兢业业、铁面无私、忄克尽职守的警官,这样的警官在现在的情报安全机构和缉毒部门里已经越来越少了。
“日后提审桑切斯时,谁晓得那杂种会在账上记些什么?”
菲利克斯脸上的笑意马上消失了。“要找出桑切斯没干过的坏事恐怕太难了。”
“那狗娘养的杂种居然说自己永远不可能会被送上法庭,还说他手里有许许多多的王牌。我告诉那家伙,他至少犯下了一百三十九项重罪,要洗脱这些罪名就连所有接受过他上百万美元巨额贿赂的大人物都不可能办到。你们猜猜他是怎么说的?他说那就给你们再加上一百万,说这话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当时霍金斯一听就像脚趾头被人踩了一样,那混蛋居然想用两百万美金来收买我们。”
邦德紧皱着眉头,基利夫接着说:“当时我告诉他,即使你拿出你所有的臭钱也过不了这关了,桑切斯,这回你是没救了。”马上他又转向邦德,“没救了!是吧?我索性告诉他,这里可不是那些南美小国。当时,他看着我,表情很滑稽,随后他说:‘你讲得很好,基利夫先生,但我还是认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这简直是做梦,昆蒂戈监狱已经为他在严管区准备了专门的狱房,而且有海军陆战队员对他严加看守,他这次是插翅难飞了。”
“好了,埃迪,一起喝一杯去,马上就切蛋糕了。”说话间,莱特已经站了起来。
“恐怕不行,伙计,实在是抱歉,我的时间只够吻一下新娘和祝福你们一声。现在正要去执行公务,半个小时内就得出发了,为了顺利把桑切斯押往昆蒂戈,我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现在我们得尽快赶到弗吉尼亚,在移交工作完成之前,我恐怕是没有时间了。”他用力摇了摇莱特的胳膊,像是想要拽下他的假肢,“再会吧,伙计,好好照顾你的新娘。”他转过身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用力和邦德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邦德,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再见。”他十分豪爽地冲两人摆摆夹着雪茄烟的右手便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