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复活(名师1+1导读方案)
26226900000020

第20章

“别掉队,快走!”他又对犯人们吆喝道。接着不顾天气炎热,抖擞精神,快步跑到原来的位子。

聂赫留朵夫回到人行道上,吩咐车夫赶着马车跟在他后面,自己就同队伍并排走去。

聂赫留朵夫像犯人们一样快步向前走去。他只穿一件薄大衣,但还是热得受不了,主要是因为街上灰尘飞扬,空气炎热,停滞不动,使人闷得喘不过气来。他走了半里路左右,就坐上马车往前走,可是坐马车走在街心,他觉得更热。他竭力回想昨天同姐夫的谈话,但这事此刻已不像早晨那样使他不安了。这事已被囚犯们走出监狱和列队出发的景象所冲淡。主要是天气实在热得厉害,墙壁和石头仿佛都在冒热气,光脚走在滚烫的石子路上一定像火烧火燎。聂赫留朵夫的手接触到马车上过漆的挡泥板就像被火烫着似的。

名师导读

聂赫留朵夫行动自由,尚且热得受不了,何况那些囚犯?这句话从侧面突出囚犯之苦。【侧面描写】

马没精打采地在街上跑着,蹄子在尘土飞扬的坎坷的路上发出均匀的嘚嘚声。车夫不住地打着盹儿。聂赫留朵夫坐在车上,眼睛冷冷地瞧着前方,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在一条倾斜的街上,一座大厦的门口聚集着一群人,还站着一个持枪的押解兵。聂赫留朵夫跳下马车,走到人群跟前。在靠近人行道的坎坷倾斜的路面上,头朝坡下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犯。这犯人仰天躺着,睁着两只呆滞的充血的眼睛,望着天空,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隔很长一会儿他那高大的胸脯均匀地起伏一下他已经快要断气了。

生动再现了犯人临死前的痛苦。【细节描写】

聂赫留朵夫就又坐上马车到火车站去。马车走了不到一百步,聂赫留朵夫看见迎面又来了一辆大车,由持枪的押解兵押送着。车上也躺着一个犯人,显然已经断气了。

聂赫留朵夫来到火车站,犯人们都已坐到装有铁窗的车厢里。站台上有几个送行的人,但押解兵不准他们接近车厢。押解兵今天特别操心。从监狱到车站的一路上,除了聂赫留朵夫看到的两名犯人,还有三个中暑死亡。押解人员操心的,倒不是在他们的押解下死了五个本来可以不死的人。这事根本不在他们心上。他们操心的只是依法办理必要的手续:把死人和他们的文件、杂物送到该送的地方,把他们的名字从押送到下城的犯人名册中勾销。办这些事很麻烦,特别是在这样的大热天。

名师导读

他们不关心犯人的性命,只是觉得办事麻烦,从侧面表现了押解兵的冷漠无情。【侧面描写】

押解兵此刻正忙于处理这些事,因此在这些事没有办完以前,不准人们接近车厢不过聂赫留朵夫还是获得许可走近车厢,因为他给了押解的军士一点钱。这个军士就放聂赫留朵夫过去,但要他谈得快一点,谈完就走开免得被长官看见。

车厢总共十八节,除了长官坐的那一节以外,节节车厢都被犯人挤得满满的。聂赫留朵夫听从一个押解兵的指点,走到第三节车厢窗口。聂赫留朵夫的头刚凑近窗口,就有一股充满汗酸臭的热气扑面袭来,同时清楚地听见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聂赫留朵夫的脸凑近铁窗,引起了她们的注意。靠窗的几个女人住了口,向他凑过去。玛丝洛娃只穿一件短袄,没有包头巾,坐在对面窗口。皮肤白净、脸带笑容的费多霞坐在她旁边,离这边窗口近一点。她一认出聂赫留朵夫,就推推玛丝洛娃,给她指指这边窗口。玛丝洛娃慌忙站起来,拿头巾包住乌黑的头发,红润冒汗的脸上现出活泼的微笑,她走到窗口,双手抓住铁栅。

“活泼的微笑”表现了她见到聂赫留朵夫的快乐。【神态描写】

“天气真热呀!”她快乐地笑着说。

“你需要什么吗?”聂赫留朵夫问,觉得车厢里的热气就像从蒸汽浴室里冒出来的一样。

“什么也不需要了,谢谢。”

“最好能弄点水喝喝。”费多霞说。

“是啊,最好弄点水喝喝。”玛丝洛娃也跟着说。

“难道你们没有水喝吗?”

“送来过,都喝光了。”

“我这就去,”聂赫留朵夫说,“我去问押解兵要点水来。我们要到下城才能见面了。”

难道您也去吗玛丝洛娃仿佛不知道这件事,快乐地瞅了聂赫留朵夫一眼说。

名师导读

表明玛丝洛娃内心仍不确信聂赫留朵夫会真随她去,所以有此一问。【语言描写】

“我坐下一班车走。”

玛丝洛娃一言不发,过了几秒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妇女中间没有人害病吧?”聂赫留朵夫问。

“娘儿们身子骨硬朗些,”另一个矮小的女犯笑着说,“只是有一个要生孩子了。听,她在那儿嚷嚷呢。”她指着隔壁的车厢说,那儿不断传来同一种呻吟声。

“您问我们还需要什么,”玛丝洛娃竭力忍住嘴唇上快乐的笑意说,“那么,能不能把这女人留下来,要不她太受罪了。哎,您最好去跟长官说说。”

“好的,我去说。”

“哎,还有,能不能让她同她丈夫塔拉斯见一次面?”她瞥了一眼笑盈盈的费多霞,示意聂赫留朵夫说,“她丈夫就要跟您一起动身了。”

“老爷,不能同她们说话。”一个押解的军士说,这不是放聂赫留朵夫过来的那个军士。

聂赫留朵夫就去找长官,想为临产的女人和塔拉斯求情,可是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这时候,响起了最后一遍铃声和哨子声,从站台上送行的人群中和女犯的车厢里传出一片号叫声。聂赫留朵夫跟塔拉斯并排站在站台上,眼看一节节带铁窗的车厢和车窗里一个个剃光头的男人脑袋从面前掠过。接着是女犯车厢,第三节车厢就是玛丝洛娃的那节车厢。玛丝洛娃同另外几个女犯站在窗口,瞧着聂赫留朵夫,对他发出凄苦的微笑。

名师伴你读

品读与赏析

这一章通过聂赫留朵夫的见闻,写了玛丝洛娃及同行流放犯从监狱被押送上火车的过程。他们在火热的天气里起程,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先后有五人死去。等到了车站,上了火车,车厢内也拥挤闷热,犯人们连水也没有。文章生动刻画了典狱长与押送兵的冷酷无情,也再现了犯人们的苦难。

学习与借鉴

1.妙用修辞。这一章多处运用修辞,如“墙壁和石头仿佛都在冒热气”,“聂赫留朵夫的手接触到马车上过漆的挡泥板,就像被火烫着似的”,运用夸张与比喻的修辞,形象地写出天气之热。再如“觉得车厢里的热气就像从蒸汽浴室里冒出来的一样”,运用比喻手法,写出车厢之热。生动形象的语言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2.生动的细节描写。这一章中多处运用细节描写揭示人物内心世界,表现人物细微复杂的感情。如“玛丝洛娃慌忙站起来”,“慌忙”写出她内心的紧张、激动与兴奋。“玛丝洛娃一言不发,过了几秒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声叹气”写出她既希望聂赫留朵夫履行诺言,陪她流放,又为他的前途着想,不想让他去的矛盾心理。

十二

聂赫留朵夫所搭的那班客车离开车还有两小时。聂赫留朵夫原想利用这段时间到姐姐住的地方去一次,可是今天上午看到的那些景象使他感慨万千,精疲力竭,而一坐到头等车候车室的沙发上,更觉得极其困倦。他侧过身子,一只手垫在脸颊下,立刻就睡着了。

一个茶房把他叫醒了:“老爷,老爷,您是聂赫留朵夫公爵吗?有位太太在找您呢。”

聂赫留朵夫霍地跳起来,揉揉眼睛,这才记起他在什么地方,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头脑清醒了些,便发现房间里人人都在好奇地向门口张望。他也往那边望望,看见一伙人抬着一把圈椅,椅上坐着一位头上包着轻纱的太太。前面抬圈椅的那个跟班,聂赫留朵夫觉得很面熟。后面一个戴着镶金绦的制帽,是聂赫留朵夫认识的一个看门人。再后面走着的就是柯察金公爵。他后面是米西和她的表哥米沙,还有那个聂赫留朵夫认识的外交官奥斯登。奥斯登脖子细长,喉结突出,神气和情绪总是很快活。他一面走,一面郑重其事地同笑盈盈的米西说话,但带点戏谑的味道。最后是那个怒气冲冲地吸着烟的医生。

柯察金一家人正从他们城郊的庄园搬到公爵夫人姐姐的庄园里去,那个庄园坐落在下城的铁路线上。老公爵在桌旁一坐下来,立刻把茶房唤到跟前,向他要了酒菜。米西跟奥斯登也在餐厅里停下来,刚要坐下,忽然看见门口有个熟识的女人,就迎着她走去。原来她就是娜塔丽雅。娜塔丽雅在阿格拉芬娜的陪同下走进餐厅,不住地向两边张望。她几乎同时看见了米西和弟弟。她同米西互吻以后,就转身对弟弟说话:“我总算找到你了。”

“昨天我从你家出来以后,本想再回去赔罪。但不知道姐夫会怎样对待我,”聂赫留朵夫说,“我同他谈得不投机,心里很难过。”

“我知道,”姐姐说,“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娜塔丽雅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碰碰他的手。她这句话的意思不明确,可是他完全了解她,被她的情意所感动。她原来想表示,伉俪之情与手足之情,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很宝贵的,他们之间的任何龃龉,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

“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跟这一家人,难道就一刀两断了?”她微笑着瞧瞧柯察金,说。

“是的。我想,这样双方都不会感到遗憾的。”

“可惜,我觉得很可惜,我喜欢她。嗯,就算是这样吧,可是你为什么要作茧自缚?”娜塔丽雅怯生生地说,“你何必跟着去呢?”

“那是因为我应该去。”聂赫留朵夫一本正经地冷冷地说,似乎希望不要再谈此事。不过,他立刻为自己对待姐姐的冷淡态度感到羞愧,于是他把自己的决心又对姐姐说了一遍。

“你是说我想跟卡秋莎结婚这件事吗?说实在的,我决心这样做,可是她一口拒绝了。”他声音颤抖着说。每次谈到这事,他总是这样的。“她不愿接受我的牺牲,情愿自己牺牲,而就她的处境来说,她牺牲得太多了。我不能接受这种牺牲,如果这只是出于一时冲动的话。所以我现在决心跟她去,她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还要尽力帮助她,来减轻她的痛苦。”

娜塔丽雅一言不发。公爵夫人一伙人往右拐了个弯,向头等车厢走去。聂赫留朵夫同搬行李的脚夫和背着袋子的塔拉斯一起向左边走去。“难道你真的坐三等车吗?”娜塔丽雅看见聂赫留朵夫在三等车厢旁边站住,脚夫拿着行李和塔拉斯一起走上那节车厢,问道。

“是的,这样方便些,我有塔拉斯一起走。”他说。

“哦,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一下,”他补充说,“我至今还没有把库兹明斯科耶的土地分给农民,万一我死了,就由你那几个孩子继承好了。因为我恐怕不会结婚,即使结婚也不会有孩子……所以……”

“德米特里,我求求你,别说这种话。”娜塔丽雅说,不过聂赫留朵夫看出她听了这话觉得高兴,这一点却使他感到伤心。他觉得当年同他那么亲近的娜塔丽雅已不再存在,她已变成了丈夫的奴隶。尽管聂赫留朵夫对姐姐一向很有感情,如今同她待在一起却觉得别扭、难堪,巴不得早点分开。

名师伴你读

品读与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