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索尼法则(世界500强企业发展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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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制造二(1)

索尼法则之五

不模仿、不妥协、不放弃

索尼公司索尼木原研究所社长

木原信敏

1926年10月14日出生

木原先生,在摄像机、磁带式录音机等有关方面拥有700多件专利权(国内330件、国际370件),在索尼公司被称为传奇式的天才技术员。他非常喜欢音乐,直到前几年还敲鼓呢。

日本第一台磁带式录音机是如何开发出来的呢

我绝对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是我和索尼的相遇以及后来50年的关系,却只能用命中注定来形容。和井深先生、盛田先生的交往也是如此。我在索尼创造的“日本第一”和“世界第一”的商品,也得感谢命运女神的垂青。这种说法,对我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当然,我为此付出了艰苦的努力。只凭一两个想法,创造不出像磁带式录音机、晶体管收音机、录像机和8毫米摄像机等梦幻般的商品。一直坚持,失败了再改进,实践再调整,即使只进步一点点,也要争取做出比以前好的产品。同事们都说,正因为这样拼命努力,幸运之神才光顾了我。

我这个人如果脑子里产生新的想法,就坐立不安,想立刻动手去试。认为尽快把东西做出来是极其有趣的事情。而且对自己感兴趣的事,不追究到底不罢休。对于像我这样的人,哪怕是刚入社的新职员,索尼也会认可并给你充分的思考自由。索尼自创业以来就一直保持这样的作风。对于技术人员的思想,井深先生比什么都重视。

我加入索尼是1945年4月,那时战后的东京还是燃烧后的荒野。我在早稻田大学专门部工科机械科即将毕业开始求职活动时,在学校走廊的公告栏里看到张贴的纸上这样写着“求学生,井深大,东京通信工业株式会社(索尼的前身)”。当时,井深先生是早稻田大学的兼职讲师,时常来讲课,我也听过好几次他的课。井深先生的讲话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生动具体,易于理解,我也熟悉东京通信工业的名称。我上学打工时,曾做过收音机和留声机之类的东西,战争毁坏了一切,我们从联合国军总司令部买来真空管、插座等,把零部件组装起来做成收音机、留声机,交给超级市场,这让我们感到极其兴奋。那时使用过的拾音器、转盘、调谐度盘等零部件有很多都写着“东京通信工业”字样。我这个业余爱好者认为那些产品相当不错。那是一家很有意思的公司。因为对井深先生的名字和有趣的产品产生兴趣,我便到公司去拜访。

当时,地处品川的工场是一幢极难找的破败建筑,盖着白铁皮的屋顶似乎只要下雨就会滴漏……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最终还是住进了那极小的棚式工场。在东通工以外。

我也去了日本无线、东芝、爱知无线等处应试,拥有大工场的公司也去应试了。当时22岁的我觉得比到大公司就职更重要的是兴趣,与其到大公司工作,不如到可以从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的小地方好,因而下决心到东通工去了。

我在大学学机械工学,也非常喜欢电子。和普通技术人员不同,我是从电子和机械两方面同时进行设计和制造的。

就职考试面试时,对方也说:“你是学机械的,竟能装收音机和留声机,真有意思。”难道那时井深先生就期待着像我这样的多面手?要制造出一种当时不叫电器,也称不上机械,而是两者结合起来的、别人无法模仿的商品——井深先生大概是这样考虑的。正在这时,我这样精通两个专业的技术员突然出现,这恐怕正是井深先生所期待的吧。这种话井深先生从未对我提起过,但如果同他一起工作,这种想法就会自然而然地传给我。

现在的人或许会说,磁带录音机是很早就有的吧。但实际上日本第一台磁带录音机面市是1950年的事。战争结束了,人们的心变得渐渐明亮起来,但是一入夜,街上就漆黑一团。井深先生预见到以后的世界将进入电器时代,家用电器可以成为一种行业。这种先见之明,在磁带录音机上集中体现出来。战前,出现了钢丝录音机。但联合国军总司令部(GHQ)来了,带来了从磁带里发出声音的机器,它比钢丝录音机的音质优美得多。于是对声响有很深造诣和强烈兴趣的井深先生马上就跑去看。回来对我说:“的的确确比钢丝录音机音质美得多。下次,你也做做磁带录音机吧?”

仅仅这句话,我就头脑发热起来,“好,我干。”我马上回答说。从一直做的钢丝录音机转而开始了起早贪黑地研究磁带录音机的13日夜夜。

即使是起早贪黑,毕竟还是战争结束不久的时期,暮色降临,居民都打开电灯,工场的电压就急速下降,电灯时亮时灭,像幽灵似的。因而,白天打开机器可以自如使用并制造模型,但一到晚上音乐声就变得极其细小,而且时常停电,只能提心吊胆吭哧吭哧地做着实验。

当时,就是这样的状况,但每天都很高兴。因为让我们高高兴兴地干。井深先生对我说:“下次也做这样的东西吧?”我脱口而出:“原来这样,是这样吧,那我似乎可以做出来。”于是,马上做出样品给他看。这种感觉上的良好和巧妙,可能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比如,做牵线机时我可以全部靠自己用锉刀在车床上削来锉去,做出没有百分之一误差的机器。

即使是削东西这种作业,也不只是“嚓嚓”地削就行了。我借助于磨刀石,可以达到相当精细的水平。比如想把两个金属物件磨得很平,其金属分子正好沾住一样挨靠着的完好的表面,仅凭磨刀石就能做到。磨刀石的技术,是孩提时代父亲教给我的。用磨刀石时,相同大小的砥石合在一起磨擦,两块石头都会变得平整,一遍又一遍地用水冲洗后,表面就变得极其光滑。

这个提高磨刀石表面精密度的技巧,在做磁带录音机的磁头时,发挥了很大的威力。最影响磁头性能的是间隙的精确度。当时平面研磨盘和使用钻石的磨透镜技术都很发达。

如果委托给别的公司,磁头的加工很容易就能完成,然而,请别的公司加工要有宽裕的时间,并且当时的东通工也买不起带钻石的机器。唯一的途径只能是自己动手做了。我到精加工商店借来两块极细的磨刀石,把它们磨得更完美无缺。

然后用磨刀石研磨磁头的间隔部分。磁头全部都是用手工精做而成。使用这种磨刀石时,可以说它能达到削东西的程度是其诀窍所在。正因为有了这种技巧的积累,我在实践中才能做出东西来。

此外,还从做饭的阿姨那儿借来平底锅,烧制草酸三价铁,制作磁带(带磁气的带子),这也是因为制作技巧的积累和工作热情产生了技术。做带子首先是从找磁粉开始的。

记得有一本书——多光太郎先生(原东北大学总务长、KS钢发明者)著的书名叫《磁石》的又小又薄的书里,仅有的三行文字:“草酸三价铁的黄色粉末进行干馏处理,去掉水分和炭酸气体后茶色的粉末就是三氧化二铁,把它装进玻璃瓶里夯实就可以做成棒磁石了。”我一提到这,盛田先生马上就领我到神田的药店去。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两试剂瓶的草酸三价铁。那时周围还遗留着战火燃烧后的残迹,物资奇缺,居然还能买到这种特殊的商品,现在想来实在是很幸运。对我提出的要求,盛田先生马上领我到神田到处跑,他的确非同寻常地机敏。

终于买到了草酸三价铁,它就摆在我的面前,于是,我坐立不安,立刻就想把它烧烧看。如果是现在的技术员,大概会买来电炉,备上精良的温度计……不过那时我等不了这样漫长的准备过程,只要能烧怎么都行,于是就用了炒菜用的平底锅。即使失败了也会因此掌握一些窍门。用木饭勺将草酸三价铁混合在一起,在平底锅里炒动着铁,渐渐颜色由黄色变成茶色,在茶色即将变黑之前,“咚”的一下快速把锅坐在水中,使反应停止,就成了三氧化二铁,简直就像手艺人的艺术。再把这样做出来的粉同透明亮漆混合起来,再稍微加些稀释剂弄稀些,当变得软硬合适时,装进从油漆店借来的喷漆器的罐里,唰唰地喷在带子上。不需要电炉、温度计,也不需要喷涂机。必要的东西自己动手做,这才是技术人员的基本素质。

创造令人快乐的产品

我进公司后,井深先生以一周一次左右的频率不断地给我布置作业。虽然他只是说:“不做做这样的东西吗?”我便花一两天时间把它做出来,结果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为数众多的东西。井深先生特别讨厌模仿别人,因此,如果我的样品和欧美已有的商品有相似的地方,他马上就会指出来。井深先生还有盛田先生,即使对我的作品的优点加以肯定,一定还会说“不能再做得小些吗?应该还能做得小些……”,给我提出新的课题。小型化、轻型化之后,接下来是降低成本的命令。无论如何不说“行了”,从来没有这样简单地肯定过。“绝对不模仿、不妥协、不放弃”,我想这就是井深先生也可说是技术人员的精神。但要始终贯彻它却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索尼自创业50年来,都始终如一地保持这种精神。

50年来,我作为技术员的人生,就是在这种状态中度过的。在不断的创造之中,积累更多的技术经验。如果没有技术的积累,目前世界上还没有的全新的产品——大家都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商品就好了,就太令人高兴了”这种梦想中描绘的东西,例如1950年的磁带式录音机、晶体管收音机,60年代的晶体管电视机、小型录像机、单枪三束彩色电视机,70年代的随身听,80年代的镭射唱机、8毫米摄像机等,是不可能一个接一个地被创造出来的。

可能这话不该由我自己来说,不过我是以知其一还想知其十的劲头来工作的,因此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失败的记忆。

不断地实验、改进,因此最后的结果没有失败。虽然这样,吃苦的经历却有很多。最费劲的是60年代后期,摄像机变成磁带化的时候,那是一段极其艰辛的日子。

当时,卡式磁带录音机在全世界使用了称为世界标准的菲利浦型号的磁带,因而大家都认为,摄像机也要定出便于使用的卡式标准。我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能实现比记录声音难千百倍的图像的记录,本身就是划时代的事情,摄像机做成卡式也同样绝非易事。这是个在技术上几乎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的全新领域,就这样从零开始,从最基础的开始吃力地做。日本第一个也是世界第一个卡式系列彩色摄像机的正式发布则是1969年的事。

关于摄像机卡式化,当初产生了上百种想法。各种各样的念头涌现出来,夜不能寐。晚上躺在床上灵感一个接一个地闪现,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于是就去公司上班。在路上边走边想,到了公司马上就按所想的做试验。每天如此。我作为技术部开发人员,每天24小时、365天几乎没有好好合眼睡觉的时候。和部下一起出差海外或视察旅行时,他们经常说我:“木原先生的眼睛看的地方很特别。到底边走边看什么呢?”我即使在街上走,脑子里也在想:“那种形象以后能在什么地方借用呢?”必要的时候就可以从头脑里调出来使用,不把它记在笔记本上。记在本上,仅仅作为一份记录留在那里,结果往往是就那么留在本子上了,很难使用上。

技术也是如此。的确所有的技术都可以在纸上记录下来,实际上写在书本上的技术也很多。但仅仅读过了,还不能认为自己就掌握了写在书本上的知识。只读书本的人常说:“哦,哦,我知道了。”实际上决不是这样,不管多么简单的事,也要自己再次实验,亲眼确认,不只是做别人的传声筒,自身的理解认可非常必要。亲自动手、开动脑筋做的事,人们是不会轻易忘记的。我认为简单地读一下,那只会留下些记忆,还不算真正掌握消化了那种技术。

因此,我经常对下属说,辞典只要知道它在哪儿写些什么就行了。自己有限的记忆中不应该再塞进辞典的内容,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书本也一样,记住有关这方面的内容,那本书有哪些章节、哪方面的内容。想查的话到那一块去查就行了。倒不如花些时间把书本上的内容再实验一遍,自己看看实际现象,或者用显微镜观察观察,证明“确实如此”。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这样做了,技术就深深地铭记在脑海里,并储存在那里。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自己头脑很笨。仅用脑子记不住东西,如果不自己动手试试,什么也记不住。对技术开发工作来讲,还有一点也是极其重要的。索尼公司对于“无论如何都想试试看”的事,会让你追究到底。从旁人来看似乎无价值的事,也绝对不会对拼命努力在干的人说这样的话:“你干什么呢?做那种无价值的事!”我对下属也从未说过这种话,而是不断地鼓励他们:“认为值得干的事,就努力干吧。”

这才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因为经常要开发别处没有的新产品,必然存在着这个东西没有、那种材料不够、工作精确度不高之类的制约条件。但我们不能因此放弃,转而移情别处。对自己开始做的东西不停地干的话,少则一年,自己想要的东西、材料或许就有了。机械操作的精确度一年后就能提高一大步,全新的材料面市的可能性也有。自己这样辛苦努力还未成功,别人也一样难以成功。因此,不要放弃初衷,继续咬牙坚持,哪怕是仅仅快一点掌握住信息情报、得到零件和加工方法,就能做出比别人领先一步或半步的产品。迄今为止,我在索尼所做的东西,正是这样锲而不舍做出来的。

根据我的经验,连续探求五年,路就会变得宽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