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叱咤风云(中国现代军事文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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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一天,陈光斗兴高采烈地跑来说:“这一回可摸准啦,红军主力挺进到甘南去啦,你们赶快找去吧!”

可是第二天他又兴高采烈地跑来说:“红军真是神兵天降,‘剿总’判断红军主力挺进到甘南去了,正在调集部队‘围剿’,没想到东北军百十师开到肤施南六十里地的劳山里,突然被红军截住包围了。干脆利索,全部被歼灭,一个也没有逃回来!”

白山和洪燕对于红军这一巨大胜利感到欢欣鼓舞,但是估计红军在劳山打了这么一个大歼灭战之后,一定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他俩决定再观察观察红军的动向,有了可靠的地点和方向再启程。

在西安逗留的这些日子里,白山以东北同乡的身份,不断跟陈光斗那些相好的东北军朋友们闲谈。白山觉得他们果然像陈光斗所说的那样怀念东北家乡,要求打日本;同时又因为遭受到的痛苦相同,对东北同乡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情,很容易一见如故,肝胆相照。

洪燕有一回到市场上买菜,因为说话是东北口音,就有一个高身材、体态丰满的中年妇女笑着问:“你也是从关外来的?”

洪燕转身一看不认识,可听她说话也是东北口音,对她亲切地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妇女接着问:“进关多久啦?”

洪燕回答说:“不久。”

这个中年妇女更热情地说:“你来关里不久,你可不知道咱们东北人丢掉了自己的老家来到关里,多么困难、多么受气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有空到我家来坐会子唠唠吧!”

洪燕看着她像个官太太,应付几句就告别了。但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感到东北人流浪在关里,很容易同病相怜。

白山和洪燕从这些情况看,觉得只要在西安扎下根来,即使一时不能直接去找红军,也可以利用东北同乡的关系,开展以前做过的发展“红军之友”的外围活动,慢慢地设法与党取得联系。白山跟陈光斗研究准备打进东北军里去,洪燕就托苏志成在西安民众教育馆系统谋个职业掩护。

一天傍晚,陈光斗突然匆匆跑来,跟白山悄悄地咬耳朵说:“西北‘剿总’向各军、各师下达命令,调动部队,部署战斗,主要依靠无线电台。如果弄到了他们的密电本,就等于弄到了他们的全部军事秘密。”

白山考虑着点点头答应说:“好哇。不过,你是干这个的,你知道,那玩意儿可不容易弄到手呀!”

陈光斗摇头晃脑地说道:“试试看!”接着说了说他那个在机要部门的朋友的情况。

原来这位朋友起初也流浪在北平,穷困潦倒。后来姐姐给一个东北军大官当家庭教师,被这个大官僚看中娶做姨太太。真是“一人有福,托带满屋”。他的朋友便由姐夫安插进机要处当了机要秘书。可是这个朋友并不愿意闷在屋子里当秘书,又恨******打内战,也想投红军去,因此陈光斗打算求他弄出“剿总”的密电本来。自山用心地听着,但是感到可能性不大,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陈光斗匆匆来到苏志成家东厢房,用嘴巴子向洪燕一歪,暗示她去巡风。洪燕会意,向外间走去后,陈光斗咬着白山的耳朵尖悄悄说道:“还是真行啦,他给开了个呼号、时间、频率和破译密钥,比密电本更方便、更管用!”

陈光斗说时兴奋得直出粗气,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字纸来,又向白山解释道:“前方部队打一次败仗,‘剿总’就改变一次密码。劳山战役后改变的新密码,是用商务印书馆的四角号码小字典连续加密编码的。按照这个密钥进行解密,就能破译,不用再找密电本。”

白山吃惊地接过来看:用明码做基础,左右加减,变化多端,简直像迷魂阵。白山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最后半信半疑地说道:“这玩艺儿简直像是变魔术,最好按这个呼号、时问、频率收份密码电报来,试试究竟咋样用!”

陈光斗把脑袋一摇晃说道:“这个容易!”第二天,白山到书店买来四角号码小字典,晚上陈光斗拿来一份密码电报,三个人就趴在桌子上试验。他们按照接收密钥序列解密还原,最后译成明文,却驴唇不对马嘴,构不成词汇,更看不出任何意义来。洪燕怀疑密钥不灵,陈光斗就要找朋友问问去。白山慎重地考虑一下,说道:“连续加密这么多手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咱们先查对查对,且慢去问。”

三个人反复查对,果然查出弄错一道手续。纠正过来重新解密,立刻顺理成章。

这封密电,是“剿总”以张学良的名义电示东北军百零七师的师长刘汉东:“固守甘泉城,控制西安——肤施公路。”

白山和洪燕一看破译成功,兴奋得直心跳。陈光斗惊喜之后却有点儿害怕似的说道:“这玩意儿这么灵,‘剿总’调动队伍,部署战斗的机要秘密,可都给抖搂出来啦!”

三个人忽然相对无言,面面相觑,沉默了很久。自山突然走出屋门看看,回头悄悄说道:“这可比一般的机密情报更机密!‘剿总’直属部队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可以在往返密电上弄明白。这东西要是给红军送去,太有用了!”

洪燕激动地说道:“那就赶快给红军送去吧!咱们跟组织失去联系很久啦,送这个破译密钥去也算是个见面礼!”

陈光斗更加性急地说道:“要送就赶快送,免得夜长梦多!”

白山连忙声明道:“马上送,宜快不宜迟!”

洪燕忽然又为难地问道:“可是,他们成天价打游击,往哪疙瘩去找呢?”

陈光斗说:“在鄂豫皖被俘放回来的人说:红区军民不分,平日穿便衣,拿起枪来就是红军。红区的老百姓都是红军的耳目。只要进入红区,老百姓就能领着你找红军。”

白山更有信心地补充道:“我们在关外打游击也是这样,瞒着小鬼子不瞒老百姓。我和洪燕马上动身!”

洪燕也向陈光斗下保证说:“这个密钥,既然这般重要,我们豁着命也得给红军送去!”

陈光斗忽然又想起什么事似的说道:“这密钥你们赶快抄下来,把原底给我!朋友再三嘱咐我:把原底烧毁!你们马上抄下来,万一叫人搜查出来了,宁死可也不能说是谁给透露的!”

白山和洪燕一齐答应道:“一定,宁死也不能连累别人!”

白山拿起笔纸抄写一份,经过查对,就把原底交给陈光斗烧毁了。洪燕觉得仅只一份,路上万一有个闪失,就再也不容易弄到,于是她也照抄一份带在身上。接着他们便研究送密钥的行动计划。陈光斗告诉他们说:“百十七师军医处的洪医官,也是我的朋友,嘿,正好跟洪燕是一个姓,这更好啦!

百十七师前些天驻防在洛川,听说已经开到肤施去了。你们在路上遇到盘查,就说是投奔洪医官的。洪燕,你就索性说是他的本家妹妹。老白,你就说是他的表弟妥啦!”

白山和洪燕又问了一些洪医官和东北军百十七师的情况,牢牢地记在心里,准备路上应付盘查。

从西安到陕北,只有一条直通肤施的公路通长途汽车。白山去询问售票情况和开车的准确时间,见汽车站的墙上用粉笔写着布告:“早五时半售票,六时开车。”回来的路上,白山又在北城门脸打听到了邮政局的骡马车也揽散座,每天在北关大街的兴隆店里上座,时间比长途汽车晚。另外就是拉单帮的骡马大车。还有单套轿车,愿到哪里就可以送到哪里,可是脚力钱很昂贵,白山觉得自己雇不起,也没有仔细打听。

白山回到住处跟洪燕商量,洪燕本认为乘坐揽散座的邮政大车比较方便,随时可以下车钻山沟去找红军,但是又觉得速度太慢,于是二人最后决定乘坐长途汽车。

他俩正要找个借口向苏志成全家道谢告别,苏志成忽然手里拿着一封信走来向洪燕说:“你们不是打算就地在我们民众教育馆系统找个职业吗?我有个叔伯妹妹在洛川民众教育馆做事,来信说她们那里很缺少女教师,要我给他们聘请一位。可惜太远。”

白山明知故问道:“洛川在哪里?”

苏志成回答说:“西安正北七百里。”

白山一听这也是个去陕北的好机会,连忙说:“那没有啥!是不是容我们考虑一下子?”

洪燕接着问道:“我们二人都去行不行呢?”

苏志成稍稍一顿回答说:“那可更好了。不过那个地方,比不了西安城。最近又成了内战前线,兵荒马乱的,很不安定。”

洪燕说:“只要没有被日本帝国主义占领,就比我们东北好。”

“那倒是,你们如果打算一块去,我就给我叔伯妹妹回封信,由你们带去。”

白山给洪燕递个眼色,尔后向苏志成说:“要去就马上动身了,写封介绍信给我们带着吧。”

“那也好。我马上回民教馆写介绍信去,盖上省民教馆的公章。”

“那可太好了。”

苏志成去后,白山和洪燕相对一笑,就立刻收拾东西。带来的行李和日用东西很简单,也容易收拾。为了表示二人都是走远路投亲访友的旅客,就把东西打成了两个包袱,一个包是随身替换的衣服,一个包是被褥。被褥行李大,由白山扛着,衣服包袱小,由洪燕提着。他们怕破译密钥有遗失,便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四角号码小字典放在洪燕衣包里。苏志成送来了介绍信,可随时用来应付国民党关卡的搜查盘问,就由洪燕装在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