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疯狂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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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舍利玄机(2)

表叔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似的:“哎呀,对了,要不是耐子这么提醒,表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完利落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递给吴耐,说:“也没旁人,让俺耐子看看也不打紧。”

吴耐诧异地接过了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拍的是同一件物品,鸽子蛋般大小上下左右四个角度的取景,不是很清晰。

吴耐疑惑地问道:“表叔,这是……”

表叔盯着吴耐,眼睛不眨,停顿了一会儿才神秘地说道:“国宝呀!傻耐子呀!这可是顶级国宝呀!”

吴耐又仔细看了看:“到底什么呀?石头?不像!玉的?不像!钻石?也不像呀?表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呀?”

表叔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门至宝——舍利子呀!”

吴耐一惊,赶紧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惊异地说道:“不会吧?”

见到吴耐不信,表叔显得急躁起来:“耐子呀,俺爷俩是啥关系?表叔还能骗你么?俺那村子后头的半山腰上不是有座庙么?叫天籁寺。小时候你不是和你表哥表弟他们去玩过么?跑人家庙里撒尿,让和尚们给赶了出来。你给忘了?”一着急,表叔又打了一个饱嗝。

吴耐对那些往事倒是历历在目,笑了起来,腼腆地说道:“记得,记得,表叔。那个庙挺大的,去上香许愿的人还挺多,有十几个和尚吧。听说是唐代就兴建的,里面有好多佛像呢。”

表叔笑了,说道:“对着咧!现在更是香火很盛!你知道为什么不?”

吴耐茫然地摇了摇头。

表叔正色道:“灵呀!要是不灵,谁还去求神拜佛?”

吴耐顺杆子爬了一句:“是呀,现在求神拜佛的人越来越多了,每年春节的时候,雍和宫上香的人总是挤得满满的,还得出动警察维持秩序呐。”

表叔说道:“要不说咧。我敢说,那个什么宫肯定不如天籁寺的庙里灵。你知道为什么不?”

吴耐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表叔似是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重大机密,又像是参透了高僧也悟不出来的玄机,说道:“这就对咧!这能是一般人知道的么?我看你这孩子一片孝心,我告诉你,可不许再告诉别人哈。”表叔说完把照片收了回去,小心地包好放入包中。

吴耐的好奇心被撩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放心吧,表叔,有话您就一次说完,这关子卖得我心里发急。”

世间的事,往往如此,平平地去介绍,去讲述,再离奇的事情也很少会有人关心,越是搞得神秘的事情,越是容易世人皆知。即使是一件小事,只要把关子卖足了,必然会引起他人的好奇和热情,他们听了之后,还会卖力地去帮你宣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干传万,万传一万万。这就是几何倍增的威力,人们根据这个原理搞出了传销。

表叔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这么大个事,谁听了能不着急呢?这个庙为什么灵?原来吧,里头有件宝贝,就是照片上的这个舍利子。”说到这里,表叔顿住了语气,神气地看着吴耐。

吴耐松了一口气,像是憋了半天的一泡尿,终于尿了出来,顿时轻松舒畅了许多,“哦,原来如此!”

表叔兴致盎然,接着又说道:“这个舍利子,是明朝万历年问,庙里头一个得道高僧坐化后留下来的。你想想,庙里头有这么个宝贝,烧香能不灵么?”

吴耐恍然大悟:“倒也是!听说佛门舍利子的确是很神奇!”

表叔用赞许的目光盯着吴耐,说道:“就是嘛!读过书的孩子就是有见识!一点就透!可别说,那还真是神奇,我和那个无名住持不是好朋友么?法号叫无名,不是真的无名。我可没少给庙里头的和尚送煎饼。”

吴耐插了一句:“这是表叔结的善缘,好人自会有好报。”

表叔说道:“那可不!你表叔结的善缘还多着呐!别打岔,听表叔给你慢慢说。有一回,那个无名和尚不知为了啥,一高兴,就和表叔说起这个宝贝,八成是表叔平时老是笑他破庙里没一样好东西。

他忍不住找我卖弄。表叔这也算是和宝贝有缘。老和尚既然和表叔提了,你想想,换作是你,你就不想见见这颗舍利子?老和尚一开始,那是死活不肯!表叔我是软磨硬泡,老和尚终于拿出来让表叔见了见,俺还摸了摸。哎呀,还真神了!表叔家里头不是有块果园子老是结不出多少果子么,当年秋天就挂满,树枝都压弯了,谁家的园子也没有表叔家结的多!”

吴耐忍不住看了看表叔的公文包,包里放着照片,照片上的就是舍利子。他想再拿出照片看看,犹豫一下,又放弃了想法,反正不是实物,拍的又不清楚。

吴耐笑了笑,说道:“真有这么神?表叔一直不是想要个孙子吗?求一求,不就成了?也就不用整天骂我那表哥表弟不争气了。”

表叔正色地说:“谁说表叔没求了?求了!你二表嫂不是又怀上了么?小子!肯定是小子!百分之干、干分之万是小子!”

百分之百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表叔使用了百分之干、千分之万的概念,这是艺术中的夸张手法,足以说明事情的真实可信。艺术源于生活,和学历无关,确是如此,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永远是伟大的,不可低估。

吴耐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那这颗舍利子呢?”开始他是半信半疑,看到表叔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样子,觉得表叔的话似乎有理有据。吴耐从烟盒中拿出了一根烟双手给表叔送上,又帮他点着了火,自己也点了一根。

表叔剔了剔牙,说道:“别着急,听表叔慢慢道来。本来吧,表叔这次来北京就是要找个大买家,找个有缘的人,给卖了。可是一到北京,表叔就蒙了,北京城这么大,找谁去?卖给谁呀?是不是?

表叔想来想去,觉着你就是有缘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长得又俊,慈眉善目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叔也不去瞎折腾了。”说完,把眼光盯住了吴耐。

“这么说,舍利子已经让表叔给买下了?”吴耐咽了一口唾沫。

“表叔倒是真想给买了!可老和尚不卖,说是俺没这个缘分。”

吴耐有点失望,追问了一句:“那无名住持能卖吗?”

“先把买家找好,钱放到他面前,我就有办法让他卖。你不相信表叔的本事?这年头,不光是女人家爱钱,有些和尚道士也爱钱了!”

“我信,我信!”

“我说耐子,不如你就去给买了吧!发了大财,你吃肉,表叔喝碗汤就行了。”

“表叔,说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这是佛门至宝呀,能是用金钱就买到的吗?钱不在多少,讲个缘字嘛。”

“有道理。这么说,是那个无名和尚让表叔来卖的?”

“不是,是表叔自己来的。”

“我看,咱谁都别惦记啦,别说咱没钱,就算是捧着钱去,人家也不一定肯卖!”

“别急嘛,老和尚不是说了?要讲个缘字嘛。表叔看你就有缘,肯定有缘,百分之干、干分之万。表叔既然能够把照片给拍下来,就有办法让他给卖喽。”

“有没有缘可不是你我说了算。”

“我是谁呀?我说有就有!你看看俺这个耐子,人见人爱呀,我老人家打小就喜欢。大姑娘见了大姑娘爱,老和尚见了肯定也喜欢!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最近老和尚正要修庙,手头紧巴不是?我看呀,给点钱就能卖了。表侄子,你这还有多少存款呀?”

吴耐迟疑了一下,答道:“两万多点吧。”

表叔有些失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么点?这么多年你是咋混的?俺就说嘛,别人闯北京都买了房买了车,你这还带着我挤公交车。表叔原来听说你不是在北京当经理的吗?后来自个儿还开了个公司。怎么了这是?不会是跟表叔哭穷吧?放心,表叔这趟来就是要帮你个大忙,肯定不会找你借钱!”

十年前,吴耐来北京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很不简单,没多久就进了一家广告公司,从小职员做起,步步高升,短短几年,就升到了公司经理,虽然公司不大,是个分公司,毕竟也有十几个人整天在自己手底下,小媳妇一般让自己呼三喝四地折腾。吴耐把公司业务经营得蒸蒸日上,自然也得了不少分红。

吴耐有了一些存款之后,脑子一热,索性辞了职,自己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很不幸,折腾了几年,关了。关完才明白,给别人打工和自己创业完全不是一回事。给别人打工就像母鸡生蛋,有了成绩,马上可以尽情打鸣,获得奖赏;给自己打工如同蟒蛇吞蛋,吞不下去,就要被噎死。

吴耐的脸红了红,有些羞愧地说:“表叔说哪的话了?耐子是那种人吗?原来是当过经理,开过公司也不假,后来不是赔了嘛。”

表叔很吃惊:“就这一下子,说赔就赔了?”

吴耐有些失落:“那可不?几十万的积蓄搭进去不说,还搭了爸妈五万呢。”

表叔似是理解了,安慰着:“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看来这北京城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俗话说得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行了,等这宝贝一到手,你就苦尽甘来,一夜之间变成百万富翁,甚至是千万富翁了。”

吴耐不是贪婪之人,听了此言,还是心中一动,随口说道:“我可没那好缘分好运道。这几年背的不行!”

“谁说的?表叔看你就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嘛。不如跟表叔回去一趟试试吧?不试怎么就知道没缘分呢?”说完,表叔直勾勾地盯着吴耐,眼神似是万丈光芒,要把吴耐沉寂的内心照亮。

吴耐没有立即回答,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低下头来。

关了公司的时候,吴耐心中觉得无限苍凉,把自己关在出租房内,闭门不出,心中的郁闷和迷茫化作了文字,足足一年,数易其稿,处女作小说《寂寞无行路》出炉,接连跑了几家出版社,希望换到几袋大米,几斤红烧肉。可是,没人愿意施舍。有的说是文学性不足;有的说,现在的图书市场风云变幻,已经不需要这类书了;有的干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也有一家可以出,自费!

吴耐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把稿子挂到了网上,希望遇到伯乐,伯乐没遇到,反倒挨了不少新时代小青年的臭鸡蛋和乱砖头,被砸得找不着北。观念落伍,文字庸俗,缺少好看的情节。吴耐万分沮丧,曾经目空一切的夜郎自大瞬间被打回了屎壳郎的原形。

原来自己只是一只蚂蚁,却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凶猛的大白鲨,要横渡汪洋!对于重操旧业,吴耐早已是心灰意冷,甚至于见到一些还在广告圈里挣扎的朋友,还会产生几丝的怜悯和同情,广告从来就是一个折磨人的行业。

日子像捂不住的火焰,烧烤着吴耐焦灼的内心。

表叔的到来,仿佛为他送来了一片光明。犹豫了一阵儿,吴耐抬起头来,看了看表叔,说道:“试试?”

表叔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吴耐:“对着咧!”

吴耐笑了,重复了一次:“那就试试?”

表叔也笑了,说道:“这就对喽!一会儿就订票,事不宜迟,夜长梦多,马上出发。能订软卧就软卧,订不上软卧,硬卧也将就着,要是能订上机票那可是最好,表叔还没坐过飞机呢。”语气像是领导在部署工作。

吴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答道:“好!表叔,我尽力。给我一天时间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办完我们就走!”

表叔略显不耐烦,还是笑着说道:“年轻人就是事多,那就抓紧办口巴!”

吴耐顺从地答道:“好的,表叔,您先休息,我马上去办。”吴耐平时和同龄人说话的语气总是阴阳怪气,冷不丁抖个包袱。对于长辈,大部分做得到认认真真,毕恭毕敬,毕竟是长辈。长辈给了晚辈许许多多的宽容,晚辈给予长辈起码的尊重还是必要的。

吴耐把表叔送回了酒店房间,已是半夜。很多公交早已停开。

吴耐换了两次车,再也换不到车的时候,打了一辆出租,回到了樱花西街的住处。确实有些累了,免去了洗漱,脱去鞋子和外衣,钻进了被窝,婴儿般甜甜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