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疯狂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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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物招领(1)

夜深人静的时候,飘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总是像温柔的女人,缠缠绵绵。清晨,天已放晴,潮湿的地面在干燥着。

大早起来,吴耐洗漱完毕,到小区的早点摊位上吃了俩鸡蛋、四根油条,喝了一碗小米粥,便又回到房内,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遍,很久没有清理,房间开始散发出怪怪的气味。整理完毕,室内再次焕然一新,吴耐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随即,他皱着眉头把泡得略显发臭的一堆脏衣服,揉巴一番,清水淘了几次,捞出来挂到阳台的晾衣架上,这已经成了他的惯例。

吴耐原来住在亚运村一带,房子比这好一些,房租也贵一截,早先租的房子家具家电齐全。不像这,一张双人床带着几件旧家具,家电只有一台旧空调,开动起来,噪音不亚于一台轰鸣的拖拉机。

洗完衣服,已临近中午。单身汉也有忙不完的家务活。每次做这些琐事时,吴耐便能理解一个全职太太的枯燥和艰辛。便想着,以后讨老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做家务,理想的是请一个全职保姆,请不到的话,家务就两个人来分担,男人嘛,吃得多自然也得干得多。吴耐到小区附近的一个订票点,订了两张硬卧,机票的念头只是闪了闪便否决了,他觉得没有必要。

忙完这些,他拿出了柳青的钱包,翻出名片,拨起了她的手机。

振了几次铃,电话通了。彩铃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吴耐故作深沉地“喂”了一声,脸上却是挂着微笑,“请问是柳青女士吧?”

柳青悦耳动听的声音传了回来:“是呀,你哪位?”

“我姓吴。”

“哦,是吴总啊,支票我昨天已经让公司业务员给带过去了,你们的财务没有向你汇报吗?”

“你搞错了吧?”

“没搞错啊?填完支票我还特意核对了两次。上次给你们的支票出错了,还望吴总多多包涵,我这不是亡羊补牢了嘛。下次再出错可千万别再找我们老总了,直接找我,省得我挨老总的骂,我们做财务的也不容易。”

吴耐笑了:“哈哈……你肯定搞错了。”

柳青信誓旦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回来:“吴总放心,这一次肯定没错!”

“肯定错了。”

“肯定没错!”

“错就错在我不是吴总。你把人搞错了。”

“啊?!那你是谁呀?”

“渺渺烟波,浩浩沧海,我是一叶扁舟。别问我是谁,也别管我是谁,闭上眼睛,慢慢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

柳青开始不耐烦起来:“少来了你!你到底是谁呀?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好啊。如果不想拿回你的钱包的话,要挂你就挂吧!”

柳青的语气登时软了下来:“钱包让你捡着了?我还以为让小偷给偷了呢,急死我了,这几天我正要用身份证!你到底是谁呀?”

“猜猜看?”

“行了,别卖关子了,猜不出,我这正忙着工作呐。”

“没劲!一点也不浪漫,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那天在公交车上坐你旁边的那位杰出青年。”

沉默了一会,柳青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是你呀!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吧?没办法,像我这样的黑马王子,走哪都让人忘不掉,碰到漂亮女士更是让人家一见钟情。我声明,这可不是我的错。”

“套上缰绳就能拉车了吧?得了,少贫了,我这还要忙着做账呢。怎么着?你给我送过来?我给你报打的费!”

“你就是给我报机票,我也不过去,从来都是别人送货上门,俺从不干那事。”

“得了,得了!少自以为是了,你用你的手机打的吧?”

“是呀,神牛牌大哥大,待机时间长,外型美观,造型独特,成功人士的首选。”

“好了,好了,少贫了。我今天挺忙的,我们五点下班,下班我打你电话,过去找你。”

“多带点钱哈,不请我吃顿大餐,以示感激之情?”

“钱包里不是有钱嘛。先挂了?”柳青征求着吴耐的意见。

“挂吧,女士先挂。”

挂了电话,吴耐情不自禁地唱起改了词的小曲:“漂亮的姑娘三十靠了右,小伙子三十刚呀刚出头,如金似玉的好年华呀,正赶上结婚的好时候。”

哼哼了两旬,在小屋里开始照起镜子,用指甲费力地拔去脸上长着的几根杂毛,胡子不像胡子,头发不像头发,平时一直不大留意,此时开始觉得有些碍眼。

下午的时候,表叔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吴耐事情办得怎么样,票订了没有?

吴耐说一切顺利,明早可以起程。吴耐又关心了一下表叔,问起表叔在忙什么。

表叔笑着说,刚去了趟游乐园,坐了回过山车,活了五十多岁光在电影电视上看过,这还是头一回坐,正往回赶呢,要不是为了帮吴耐办大事,还打算去玩个蹦极。

听了表叔的话,吴耐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偌大年纪,万一有个闪失,让自己怎么向家乡父老交待?

吴耐说,蹦极的事以后再说吧,一口气举出了好几条不能去的理由,好在表叔并没有真的想去。

下了班,柳青如约而至。见面时,二人没有多少寒暄,也没有多少客套,老朋友似的,毕竟是成年人,风风雨雨的打工生涯,各自早已练就了一套见人自来熟的本领。

三十岁了,见人还脸红腼腆的主,肯定是如同老太太扎小辫——装纯!

二人在樱花西街附近选了一家不大但是看上去比较雅致干净的川菜馆。

吴耐一如既往,茄克、仔裤,配着一双黑色的休闲皮鞋。

柳青穿着黑色的紧身高领羊绒毛衣,配着一条水磨蓝仔裤,黑色的休闲鞋,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外套,微卷的黑发透着光泽,装点着一只淡蓝色的发夹,略施粉黛,比上次吴耐在公交车上碰到时,似乎又添了几分气质、几分姿色。

点了菜,二人叫的不多,两个热的两个冷的,吴耐要了一瓶啤酒,柳青要了一瓶果汁。喝着茶,等着菜,很快切入了正题。

吴耐拿出柳青的钱包递给了她,“当面清点,省得找后账,扯不清。”

柳青接过了钱包,看也没看,装进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里,“还怕我缠上你不成?切,稀罕!”

吴耐坏笑道:“缠吧,反正我现在正处于空白期,急需一位有同样需求的女士填吧一下,抚慰我这颗孤独寂寞的心!”

柳青瞪了一眼吴耐,岔开了话题,一脸严肃的样子,“那天,我还以为你是小偷呢!现在的公交车上,小偷可真不少。前一阵子,我的手机真让人偷了。”

吴耐满脸的不平,忿忿道:“我的天!车上断不了也有捕快啊?那你怎么不把我当成是便衣警察呢?”

柳青冷哼一声:“哼,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像警察。”

吴耐心中气恼起来,却是没有表露,“没关系,夸吧,想怎么夸就怎么夸,往死里夸都成!不过,别一脸凝重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沉重。就说我这浓眉大眼、忠厚老实的样子,怎么着也不能和小偷联系到一起吧?虽不像便衣警察,怎么着也像个有正义感的有志青年吧。”吴耐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北京方言的特点,虽不地道,也是满嘴流油了。

十年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像很多漂在北京的外来青年一样,慢慢地让这座城市、让那些泛滥成灾的京味影视节目,一点一点地同化着。这种变化自己都很难察觉到,逢年过节,回归故里,熟稔的家乡话变得有点生硬,甚至于冷不丁会和父母冒出一句北京腔,却不自觉。

柳青回道:“行了,少贫了。来北京几年了?”

吴耐右手用力握成拳头状,举在胸口,“唉,十年啦,别提啦!”

正说着话,菜上来了,一次性上齐的。二人各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来北京的经历。柳青的经历很简单,来北京之后,一直在这家公司做着,公司具体做什么的,柳青没说,只说是一家与建筑行业有关的公司,这是一家分公司,总部在深圳。

二人边吃边聊,吴耐的经历让柳青有些好奇,追问了好几次,吴耐一一作答。后来,柳青似乎意识到不该问得太多,便沉默起来。

谈了点往事,二人都略有些伤感,也觉得亲近了几分,毕竟都是在北京漂着的打工一族。

柳青端起杯子,花一样的笑脸看向吴耐:“看不出,你这人还不贪心呢。还没有对你说声谢谢呐。谢谢你!”

吴耐顿时心花怒放,美人的赞许和感激,对于好色之徒来说,是一份高尚的奖赏。

举起酒杯,二人碰了碰。吴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笑道:“谬赞了,谬赞了,不是不贪,是太少!还没有到达诱惑我起贪念的底线上。再说了,好人好事,一向是我的本分,要是碰到你跳楼或是投河自尽,我肯定也是毫不犹豫,英雄救美,义不容辞。换上老太太的话,没准儿我还要做一番思想斗争。”

柳青笑容一收,厉声说道:“你才跳楼,你才投河自尽呢!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还我?”

吴耐拿起筷子正在夹菜,一听此言,又把筷子收了回来,重重一放,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看着柳青,说道:“又来了不是?实话告你吧,那天就是因为你太凶了!我才暂扣一下,以示惩戒。要不是有事要出远门,我还打算再拖你十天半个月。别动不动就凶巴巴的,做人要厚道。”

柳青扑哧一笑:“这句话该我对你说,你说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简直是糟蹋经典。”

“糟蹋经典?那也叫经典?姑娘家懂什么呀?我告诉你什么叫经典,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这才叫经典!”

柳青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那样轻松!仿佛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泪光点点。

吴耐故意惊愕地看着柳青,伸出手掌,张开来,在柳青的面前左右晃了晃,“没傻吧?这么点包袱就扛不住了?这要万一嫁给我了,朝夕相处的,包袱说抖就抖,还不未老先衰,笑出满脸褶子?”

柳青一边笑着,一边反击着,“美得你!你这人啊,唉,太贫!不光是物质上贫,嘴巴更贫!”

吴耐夹了口菜,故意吧嗒起来,“嫌贫爱富了不是?”

柳青终于把所有的笑意释放殆尽,正色起来:“哎,我问你,刚才你说的你的经历都是真的?不是忽悠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