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凯说着,翻过身,正好和米兰面对面。他呼出的热气带有男子最灼热的气息,米兰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石化了。她看着纪凯仍然红肿的脸,结结巴巴:“有有有有什么好想你的啊!你不就是在我身边吗!”
“是啊。我们觉得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
纪凯握住了米兰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米兰小小的手被他就这样包了起来。米兰转过头,不让纪凯自己的表情,心跳快得不行。黑暗中,纪凯轻声说:“我今天很丢脸。”
“因为脸肿得像猪头和呕吐的事情吗?没什么啦。”
“我只是吐了一次就很难受,你的孕吐一定更折磨你。”
“啊,其实也还好,呵呵。”
“米兰,我很期待我们孩子的出生。要是儿子,我会教他骑马、打弹弓,让他从小就是万人迷;要是女儿,我要给她买裙子,给她扎辫子,然后等那些混小子追她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个赶出去。真的,很想见到他啊……”
纪凯的声音是那样富有磁性,但米兰没有一点喜悦,反而烦躁了起来。纪凯让她感觉她自己就是一个生育的工具,除了肚子之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她翻过身,不再看纪凯,而纪凯接着说:“米兰,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米兰的心猛地一跳,转过身,看到的是纪凯淡淡微笑的容颜。她想开口,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最后,她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轻声说:“肿得和猪头一样就别勾引女人了。好累,我先睡了。”
说着,她率先闭上了眼睛。
纪凯,我承认你特别吸引我,但人这辈子,会喜欢很多人,可是只会爱上一个人。你可能是喜欢我,但令你动情,让你想一辈子厮守的那个人不是我。为了不要在将来伤心,只能现在就放弃吧。
只是,会舍不得啊……
就在米兰遐想时,纪凯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米兰惊慌地看着他,真害怕他求爱不成要杀人灭口,而纪凯在她耳边轻声说:“嘘,我看到有人在我们的车子旁边。”
米兰松了一口气,但突然也有些失落。她顺着纪凯的目光往外看,果然看到有个人影在车子那儿鬼鬼祟祟的,从动作来看……应该是在戳轮胎?
她跳了起来,在纪凯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抓着擀面杖往外冲,开门的瞬间被她放在屋顶的面粉洒了一脸!她非常霸气地把面粉擦干净后又冲了出去,而纪凯坐起身,轻声说:“这个笨蛋……轮胎坏了就坏了,反正还有备用的!唉,真是拿她没办法……”
屋外,米兰屏住呼吸,慢慢走近戳轮胎的贼,然后拿起擀面杖就朝他的头抽去。她没想到那人脑袋突然一偏,擀面杖生生打在了车上,把纪凯的车子打出了一个深坑。米兰心虚地摸摸车上的坑,再对那个小贼怒目而视,惊讶地发现那人居然是吴春华!吴春华也没想到会和米兰打照面,急忙把东西往身后藏,而米兰不客气地说:“你的手里是什么?”
“没什么。”
“我看到是刀了,还说没什么!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劫财害命?”
“没有,绝对没有!”
“我看就是!你先下毒把纪凯给毒倒,然后把我们的车子弄坏,然后我们就能任你宰割了!真是最毒妇人心!不,是最毒老女人心!”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吴春华拼命摆手,拼命解释,但米兰什么都不听。她要报警,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能让纪凯陷入危险!眼见米兰真的拿出手机,吴春华急了,上前去抢。她的刀一直在米兰面颊前晃来晃去的,米兰虽然心中恐惧,但还是奋力反抗。争夺中,手机掉在了地上,米兰的手臂也被她捏得青紫一片。她很愤怒自己没用到连个老太婆都打不过,干脆用脚踹她,终于踢中了她的膝盖。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见到吴春华拿着刀朝自己跌了过来,而她已经躲闪不及。
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突然变慢。她生生看着刀就这样往自己的眼睛戳去,越来越近。可是,在刀靠近眼睛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鲜血,顺着那只手滴在了地上,触目惊心。米兰缓缓朝来人望去,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也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扑上去,勾住纪凯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纪凯温柔地擦拭米兰的泪水,用力把刀扔在了地上。他冷漠地看着吴春华,而吴春华也终于捂着脸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们再多留几晚,真的对不起……你们不要报警,不要……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屋子里,米兰在给纪凯包扎,而吴春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吴春华承认那些东西都是她寄给米兰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她引到宏村来。她告诉米兰,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外面打工了,带着孩子不方便,所以他们都把孩子留在了老家。这些爹妈平时只给孩子一点生活费,他们到现在连学都没法上,而孩子们最期盼的就是能见父母一面。
她曾经让媒体来报导一下“老人孩子村”的状况,但没有哪家媒体愿意来,她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至于为什么会瞄上米兰,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孕妇会理解孩子想见父母的心情,从而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米兰,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孩子们真的想见爸爸妈妈啊!求求你们了,报道报道我们这儿,让孩子的爸妈回家……生了却不养,这是什么样的父母!钱就那么重要吗?”
吴春华哭着说,泪水让米兰的心也沉重了起来。她的脑海中回放着那些孩子单纯又羞怯的眼神,想起他们吃零食吃的狼吞虎咽,觉得眼睛酸酸的。就在她被伤感所包围的时候,纪凯凉凉地说:“亲爱的,你想把我的手包成团子吗?”
米兰回过神,发现她手里的纱布已经用完,纪凯的手被她包成了木乃伊。她急忙把纱布扎好,看着纪凯,等待着他的决定——毕竟,这件事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个人是他。
“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会找人查证。但就算是真实的,你所做的事情也是违法,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纪凯说。
吴春华的身体轻轻一颤,然后默默点头。
“还有,你刚才说的理由我并不信服。米兰只是一个编导,她的影响力绝对不会有那些主持人大,是什么让你舍弃找韩可馨而是对米兰威胁恐吓?你这分明是恶意报复!你就不怕她因为恐惧而出事?这样的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我……”
“我要听实话。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在和纪凯的对视中,吴春华败下阵来。她喃喃地说:“我承认有蓄意报复的成分……就是因为她,我女儿还在停职,甚至有可能失业!这对她不公平!”
“你女儿?”
“她叫张红。是旭日月子中心的月嫂。”
米兰一下子想起了她写的关于张红的负面报道,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纪凯看着她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米兰轻轻点头,皱着眉问:“张红真的是你女儿?你做的事情她知道吗?”
“她都不愿意回家,她又怎么会知道我这个老太婆做了什么?”吴春华苦笑。
“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女儿报仇?”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们过来看一眼啊!那么多孩子,他们是怎么舍得抛下他们的,那可是他们亲骨肉啊!”
米兰沉默了。纪凯轻轻拍拍她的手,说:“我们明天一早就会回去。”
吴春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那这里的事情……”
“你觉得我们会听凶手的话吗?”
吴春华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关上了门。米兰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叹气:“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她也真是的,要找记者来就去找,为什么非要采取这么过激的行为?”
“如果她不这样,你会来吗?”
米兰下意识摇头。
“所以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那你真的要报警抓她吗?”
“你觉得该怎么做?”
“说实话,我也挺恨她的,可刚才她哭的时候又觉得她很可怜。唉,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错,而且她进监狱的话这帮孩子可怎么办?估计连白菜粉丝都吃不上了吧。”
米兰想到那些孩子可怜的遭遇,心里就酸酸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纪凯用没受伤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说:“你不想我追究她?”
“纪凯……请问你是怎么可以一边说正经事一边调戏我的?”米兰真是抑郁了。
“不,调戏你才是我的正经事。”纪凯认真地说。
看在纪凯也算救了她一命的份上,米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乖乖被他搂在怀里——虽然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她突然觉得,她和纪凯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近了,他们这样简直就像是谈恋爱。更奇葩的是,她好像一点都不抗拒纪凯的怀抱……
她想着,心慢慢沉了下来,而纪凯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他轻声说:“刚才我很害怕。”
“害怕的话还拿手去抓刀?”
“我害怕就这么失去你了。真的,很怕。”
纪凯紧紧抱住米兰,就算她就在怀中,但他也无法忘记方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当看到米兰和那个人扭打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觉得不耐烦,想让她不要那么没风度,但当看到那把刀出现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滞了。身体比思维反应地还要快,他居然一只手抓住了那把刀,而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不能让米兰有事。
无关孩子,无关责任,也无关诺言。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不想失去她罢了。
幸好,她还在我的身边。纪凯抱着米兰,默默想着。
纪凯的臂弯是那么温暖,暖到米兰几乎想落泪。所有的言语好像都没有了必要,她只知道,自己就想沉醉在此,再也不放手。破天荒的,她抬起头,轻轻吻上了纪凯的唇。纪凯愣住了,然后飞快地反应过来,狂热地回应。要不是纪凯的手受伤,她又有了“身孕”,她简直怀疑他们会在这里“春风一度”。后来,还是纪凯用理智战胜了欲望,苦笑:“还没满四个月,还不行——忍忍,乖。”
“谁谁要和你那个了!你的思想真龌龊!”
“米兰,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纪凯低声说,在米兰通红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而米兰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抽风了,才会主动吻这个种马,但此时抽身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纪凯搂着她,微笑着说:“你喜欢的花是白百合,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和紫色,喜欢的菜是酸甜口味。你讨厌吃辣,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开会,紧张的时候会结巴……”
除了上次在摩天轮上米兰告诉她的之外,其余的事情纪凯也件件都说准了,听得米兰目瞪口呆。她咽咽口水,艰难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把你放在了这里。”纪凯把米兰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米兰感受着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觉得心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眼睛酸酸的,而她再也不想逃避。她出神看着纪凯俊逸的容颜,轻声说:“纪凯,其实……”
“嗯?”
看着纪凯疲惫又温柔的面容,米兰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多想告诉纪凯她的肚子里其实没有他的孩子,但是当她说了以后,纪凯会怎么样?他是会失望离去,还是会暴跳如雷?就算要说实话,也等他的伤好了,也让她多享受几天这样的温柔。
“我想,我也喜欢你了。”她终于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我好像听到某人说喜欢我。”
“你听错了。”
“再说一遍嘛。”
……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米兰和纪凯走出了房间,吴春华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早饭。她明显一晚没睡,眼中满是血丝。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纪凯和米兰,但他们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李秀梅的司机连夜赶来,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纪凯的车子由另外一个司机开回去。他们看到纪凯的手受伤都急了,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纪凯什么都没说。米兰和纪凯上车前,又看到孩子们躲在远处的树丛里看着她,心里非常酸涩。她坐上车子,有个小男孩终于朝她走来,轻轻敲车窗。米兰把车窗打开,小男孩飞快地把什么东西扔在她身上,然后迅速跑了。
米兰呆呆看着座位上的漂亮花环,把它拿在了手中。这个花环应该是新编的,花朵散发着最清新的味道,姹紫嫣红地好看非常。车子飞速往外开,她回过头,看到那帮孩子居然一起朝她挥手。她忍不住也朝他们挥挥手,轻声说:“这些孩子很可爱。”
“是啊。”纪凯也出神看着他们。
米兰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好困啊。”
“那就路上睡一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嗯。”
终于放松下来的米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头也不知觉地放在了纪凯的肩膀上。纪凯轻轻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时,司机问:“纪凯,她就是你的未婚妻?长得还不错啊。”
“当然。”纪凯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