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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对不起,我爱你(1)

回到电视台后,米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大家听了都沉默了很久。米兰央求韩可馨把这件事报告给台长,在节目中邀请吴春华来做嘉宾,用媒体的力量号召那些外来务工的父母回家。韩可馨摇头:“我可以把事情报告给台长,但是他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米兰,我们的栏目以娱乐为主,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而且,现在无锡有用工荒,我们宣传让外地人回家的话,政府那儿也会有意见。”

“那就不能帮他们了吗?”

“我们只能私下给他们汇些钱,别的真的无能为力。”

虽然韩可馨委婉拒绝,但米兰还是不死心。破天荒的,她主动去了王开会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件事,而王开会冷笑着拒绝:“米酒,你当电视台是做什么的?慈善机构?这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是不是还要给桥洞底下的乞丐来个专访,号召大家去给他钱啊?你怎么就一点经营的头脑都没有?”

“王总,这次采访可能是没有多大的经济利益,但是能提升我们电视台的形象和知名度啊。”

“电视台的知名度不需要你关心,有可馨在就好。米饭啊,老话说得好,做人啊,要谦虚,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你还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啊。”

后来,米兰和王开会大吵一架,气得七窍生烟。她第一反应就是找纪凯诉苦,可纪凯的手机居然一直不通。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下班时间,去公司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青菜、猪肝打算回家烧饭,从超市门口出来时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来。车窗摇下,李秀梅对她招手:“米兰,上车。”

“阿姨?”

米兰呆了。她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上了李秀梅的车。她是那么后悔自己居然穿着家居服来上班,手里还拎着菜,蹩脚的衣服和高级的轿车真是格格不入!她羞愧欲死,而李秀梅却对米兰的满意又多了一层——这样贤惠、聪明又简朴的女人去哪里找啊!李秀梅笑呵呵地问:“米兰,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都不来家里吃饭?”

“啊,是有点忙。阿姨,对不起。”

“傻丫头,你这个年纪就是忙工作的,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工作还顺心吗?”

“还行吧。”米兰挠挠头。

“要是工作不顺心就和我说,纪凯那小子欺负你也和我说,阿姨帮你。”

“谢谢阿姨。阿姨,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你气色还挺不错的。”

“和以前比那是好太多了,也没那么疼了,医生都说我是个奇迹。我对纪凯说,你这媳妇找对了,绝对是旺我。”李秀梅乐滋滋地说。

“嘿嘿,阿姨你都说的我不好意思了。”

米兰和李秀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到后来简直是相见恨晚。李秀梅绘声绘色地对米兰说着纪凯小时候尿床的事情、脱掉底裤在幼儿园里瞎跑的时候,米兰笑得嘴巴都要抽筋了。后来,李秀梅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你们的结婚日子定了吗?”

“啊?那个啊,据说现在的饭店很难定。”

“你也可以在家里办草地婚礼嘛。婚纱、喜糖、蜜月地什么的我都帮你看好了,费用我来承担——当然,要征求你的同意。”

米兰有点不知所措:“阿姨,你好好调理身体,不用那么操心的。”

“你是我儿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看着李秀梅和蔼的面容,米兰的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就在这时,李秀梅说:“米兰,我们到家了哦。”

米兰呆呆看着面前的欧式别墅,终于明白了李秀梅的意思——什么草地婚礼啊,这里简直是一个公园,都可以踢足球了!看着每一块瓷砖都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别墅,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真的好像城堡啊……这样的房子,我连看都没看过,但我现在居然有可能成为它的女主人……不,米兰,你不能那么虚荣,不能!你以为他们发现了你的谎言之后,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

米兰想着,极力把心里的那丝渴望抑制了下去,恢复了惯有的神色。李秀梅有些失望,笑着说:“进去吧,中午我喊张阿姨做饭给你吃。”

米兰和李秀梅说说笑笑地往别墅走去,而此时的纪凯正被烈焰红唇紧紧抱着。烈焰红唇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悲伤地说:“最近打电话找不到你,发你消息你也不回,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怀孕的丑女人?”

“别胡说。”

“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胡说,还是喜欢那个怀孕的女人是胡说?纪凯,你看着我。”

烈焰红唇走到纪凯身边,让他看着她,然后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上。她把纪凯压在身下,轻声说:“纪凯,你是爱我的,对吗?”

“当然。”

“那你亲口说你爱我。”

“乖乖的,不要闹了。”

“纪凯,你说你爱我!”

虽然纪凯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但烈焰红唇敏锐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和漫不经心,失去他的恐惧把她的理智消失殆尽。她用力亲吻纪凯,纪凯虽然也动情,但还是把她推开。

“为什么?”她受伤地问。

纪凯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但总觉得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那个家伙……可能会很生气吧。

“我都不介意做你的情人,你介意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责任感那么可笑的东西。你好没用啊,纪凯。难道真的和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坠入情网了?”

烈焰红唇用头发在纪凯脸上甩来甩去,纪凯终于动容。他不愿意承认米兰会影响他的性格和生活,而他反驳的方式就是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他搂住了烈焰红唇,轻佻笑着:“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嗯,这样才像你,痴情少年什么的可真是傻透了。”烈焰红唇娇声说。

当纪凯心里的防线就要被攻破的时候,无意识地往窗外瞄了一眼,然后瞬间石化。烈焰红唇还没反应过来,纪凯抓起外套就把她往外面推。她踉跄地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发火:“怎么回事啊!”

“有人来了,你快出去。”

“来就来,怕什么啊,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说起来,我早就见过家长了呢,晚上一起吃饭啊。”

“下次吧,乖。”

“纪凯……”

“亲爱的我明天陪你去逛街,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可以吗?”

“那可是你说的啊。”

烈焰红唇迅速盘算了下,终于点头。他们此时跑到了门口,而纪凯分明听到了母亲掏钥匙的声音!他终于理解当时米兰为什么想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因为他此时也极其盼望着这样做。他见势不妙,把烈焰红唇往楼上带,烈焰红唇被他拉得险些摔倒在地,只觉得屈辱至极。她打算给这个男人一点教训。

所以,当李秀梅和米兰开门的时候,呆呆看着纪凯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米兰手里的购物袋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亲爱的,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烈焰红唇抛给纪凯一个媚眼,袅袅离开,而米兰的心里只觉得酸楚无比。

纪凯……你还是原来那个你。

我用一个小时和你邂逅,用一百天和你交往,用一瞬间爱上你,没想到失恋也只用了一秒钟。我不知道是该憎恨你的背叛,还是该庆幸自己能在还没陷太深的时候抽身。

米兰愣愣想着,而门就这样被烈焰红唇关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米兰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看着纪凯,而纪凯突然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躲闪掉她的目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混小子!”

李秀梅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她顺手拿起皮包就往纪凯身上砸,坚硬的鳄鱼皮包砸在身上实在是太疼了,纪凯不住闪躲。他的闪躲让李秀梅越发恼火,顺手抓起家里的大象木雕就朝纪凯身上扔,然后又去搬动高达一米的大花瓶。纪凯没想到母亲的生气程度都到了拿花瓶打他的地步,不住后退,而米兰终于看不下去,去阻止这场闹剧。

“阿姨,不要打纪凯了。”

“这小子就是皮痒欠揍!米兰你不要生气啊,生气对孩子不好,我来教训他!”

“阿姨,真的没必要。纪凯,我们结束了。”

米兰最后看了纪凯一眼,冷漠地转身,打算骄傲地离去,没想到一脚踩在了李秀梅刚才丢在地上的皮包上,狠狠摔了一跤。她压在了自己刚才买的猪肝上,起身的时候裙子上满是血迹,而李秀梅和纪凯集体崩溃了。

“米兰!”

“米兰,你不要动!妈送你去医院!不要动!”

李秀梅飞快地跑到米兰身边,看着她雪白衣衫上的血迹,一向雷厉风行的她第一次手足无措。纪凯也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朝米兰跑了过来,然后被李秀梅干脆利落地打了一巴掌:“混小子!要是米兰和孩子有个什么万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咳咳……”

李秀梅被气得剧烈咳嗽了起来,脸红得可怕,而纪凯只会呆呆站着,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米兰只是膝盖跌伤了,很想爬起来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但李秀梅已经硬逼着纪凯把她抱上了车。米兰根本不想看到纪凯,不住挣扎,李秀梅不住说:“米兰,我知道纪凯对不起你,回去我再收拾他!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去医院……咳咳……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说……”

李秀梅一边咳嗽,一边利落地指挥司机往医院开去,一直握着米兰的手不肯放开。米兰真的很想解释这血是猪肝的,不是她的,但李秀梅和纪凯根本不让她插嘴。他们把她送到了离家最近的二院,推着她往妇产科跑去,而米兰真的要崩溃了。她无法想象自己没怀孕的事情就这样被揭穿会有什么后果,一咬牙说:“阿姨,其实我没有……”

而李秀梅突然倒了过去。

纪凯眼明手快地抱起李秀梅,急忙喊医生,而李秀梅的目光一直在米兰身上。她费力地说:“米兰,我会教训纪凯的,你和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啊……”

她的脸色,简直让米兰怀疑她知道了孩子根本不存在的话会立马昏过去,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看护士就要把她送到检查室,她灵机一动,大喊:“我要见张旭!他是我的主治医师,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纪凯急忙安慰她:“米兰,听话……”

“滚开,我就要见张旭!不见他我就自杀!”

米兰说着,真的从轮椅上蹦起来,作势要跳楼,把大家都唬住了。有个护士呆呆地问:“主任,这就是传说中的孕期神经病吗?”

“小李啊,什么孕期神经病,是产褥期精神病!早就让你认真念书了,你就是不好好念!”

“那我们要怎么办?”

“不能刺激她,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吧——张旭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主任,我看她很面熟……呀,不是上次电视里的那个救了可馨的孕妇吗?她怎么会成这样?难道是被家暴?”

有人认出米兰来,大声喊其他人来围观,所有女性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纪凯,把他戳成了筛子。纪凯真是百口莫辩,而李秀梅的目光更是写明了恨不得把他塞回去重生。他看着满身是血的米兰、瘫倒在地的母亲,觉得简直是头痛欲裂。而此时,张旭终于赶到了。

“张旭!救我!”

“米兰?你又怎么了?”

“张医生,她可能流产了,只肯让你看,你快来啊!”

流产?

张旭怀疑地看着米兰,而米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掐了一下!张旭只好说:“推她去我的办公室做个检查——我一个人就好,病人不愿意见其他人。”

于是,米兰就被推进了张旭的办公室,其他人被关在了门外。一进办公室,米兰立马起身,而张旭无奈至极:“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我摔了一跤,他们认为我流产了。”

“天!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摔了一跤,可没想到自己摔到了买的猪肝上,弄的一身血!”

“你该庆幸他们没认为那块猪肝是你流出来的孩子。”

米兰想象了一下,恶寒,觉得没出现张旭描述的景象已经非常幸运。她托着下巴,苦恼极了:“我要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和阿姨说清楚,但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你现在说的话很可能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而且,医生和护士都认出你来了,你打算他们向所有人宣布你是假冒孕妇吗?”

“不行!”

米兰想象着自己被戳穿,被所有人扔香蕉皮、烂番茄的场景,拼命摇头。她绝望地问:“那我只能继续装下去吗?”

“装下去的话随时会有被戳穿的可能,而且越到后期你的谎会撒得越大,无法收场。”

“我现在说的话阿姨可能会死!以后说的话她会生更大气!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是你的事情,你好好考虑。”

张旭幸灾乐祸地拍米兰的肩膀,而米兰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痛苦纠结。她一会儿就想直接冲出去说明真相,但一会儿又担心真相会给事情带来无法收场的结果,简直是进退两难。就在她纠结地快死掉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而她迅速反应过来,病怏怏地坐在轮椅上。纪凯看着米兰病态的面容,内疚至极:“医生,米兰她要不要紧?”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米兰,你要不要紧?”

张旭把皮球踢给了米兰,米兰闭着眼睛装晕。纪凯走到米兰身边,握着她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喃喃地说:“对不起。妈妈已经进了急诊室,要是你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米兰,答应我不要有事。”

“纪凯……”

米兰装作刚苏醒的样子,柔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纪凯憔悴的容颜。她用力把手抽出来,轻声问:“阿姨她要不要紧?”

纪凯没想到米兰第一句话不是指责他,而是关心他的家人。他沉默了一会,说:“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我……”

“米兰,你要不要紧?”

“妈,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去检查身体吗?”

“混小子,米兰这样我怎么放心!你……”

李秀梅又习惯性地打纪凯,但手一动就咳嗽起来,喘不上气。她是那么热烈地看着米兰,等待着她的回答,米兰终于闭上了眼睛:“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