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开始以从事另一种职业而自立于世了,我开始了写作生涯。总的来说,我很过得去了。我们从白金汉街迁到一幢很让人喜欢的小屋里,可是,我姨奶奶不肯住在这里。她已把多佛的那小屋很合算地卖掉了,她硬要搬到附近一幢更小的小屋去住。
我要和朵拉结婚了!我们已得到拉芬尼娅小姐和克拉丽莎小姐的许可了。克拉丽莎小姐和我姨奶奶走遍了伦敦,找出一件件家具并叫朵拉和我去看。
皮果提也来帮忙,她担任的工作似乎是把一切东西清洁一遍又一遍。她不断地擦着一切东西,直到把一切都擦得像她的前额一样放光才罢手。
我有空闲时,也去博士院。这一天下午,特拉德尔来博士院找我,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就要去领结婚证书了!
当它放在我桌上时,特拉德尔半羡慕半敬畏地盯着它看。在那上面,大卫·科波菲尔和朵拉·斯宾罗两个名字像是沉缅在昔日甜蜜梦境中一样连在一起。可是,我是在一个梦中,在一个惊慌欢喜而匆匆逼人的梦中。我不能相信我就要结婚了,可我又不能不相信。我在街上碰到的每个人都准能看出我就要在后天结婚了。我去宣誓时,主教助理认识我,于是便像我们之间有一种共济会的理解一样,他很轻易地让我通过了。特拉德尔本不必到场,但他依然以伴郎的身份出现了。
“我希望你下次到这儿来,我亲爱的伙伴,”我对特拉德尔说道,“是为你自己办同一种事,我也希望你不久就来。”
“承你吉言,我亲爱的科波菲尔,”他答道,“我也这么希望。知道她无论等我多久都愿意,知道她的确是最可爱的姑娘,这真是让人高兴呀。”“你什么时候去接她搭乘的班车?”我问他道。
“7点钟。”特拉德尔看看他那块朴素的旧银表说。
“我敢对你保证,我亲爱的伙伴,”特拉德尔说道,“想到这事就要有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就像是自己结婚一样心花怒放。让苏菲来参加这快乐的婚礼,请她和威克费尔德小姐作伴娘,这样深的友情和关照我真是感激不尽。我能对此领会得很透彻。”
苏菲准时到了朵拉姑妈的家。她真逗人喜欢,虽然不能说是绝顶美丽,但十分可爱。她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和蔼、最天真、最诚实、最动人的。特拉德尔非常自豪地把她介绍给我们。我跟着他走到一个角落,为他的选择向他表示祝贺。
我已从坎特伯雷来的班车上接了爱妮丝。爱妮丝很喜欢特拉德尔,看到他们相见,看到特拉德尔向她介绍世界上最可爱的那位姑娘时脸上的光彩,真是趣事呀。
我回到不远的寓所,比过去更觉得如梦如幻。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去海盖特大街接我的姨奶奶。我从没见姨奶奶这样打扮过。她穿着紫色绸衣,戴着白帽子,看上去叫人称奇。珍妮已替她装束好,正在那儿看着我。皮果提正准备去教堂,她要在廊座上观礼。姨奶奶一路上一直握着我的手。我们到教堂时,她让坐在前座的皮果提先下车,她把我的手使劲一捏,然后吻了我一下。
“上帝保佑你,特洛!我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再爱得多了。今天早上,我还想着那可怜又可爱的吃奶娃娃呢。”
“我也很想念她,我还想着你给我的一切好处,亲爱的姨奶奶。”“别说什么了,孩子!”姨奶奶说着,满怀将要溢出的热情向特拉德尔伸出了手,特拉德尔把手又向狄克先生伸出,狄克先生又把手向我伸出,我又把手向特拉德尔伸出。于是,我们来到教堂门口。婚礼仪式由深沉的声音宣告开始,我们都肃然起敬。我们双双跪下,朵拉一直握住爱妮丝的手。仪式在祥和、庄严的气氛下完成,然后我们含着泪水微笑着打量对方,带着4月的气息。在回家的车上,大家都很兴高采烈。苏菲告诉我,说她看到人们向特拉德尔索取证书(我把结婚证书交给他保管了)时,她差点昏了过去,因为她认为他会把证书弄丢或让小偷偷了去。朵拉非常喜欢爱妮丝,一会儿也不肯和她分开,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
一对租来的马已准备好了,朵拉去更衣。姨奶奶和克拉丽莎小姐同我们留下来。姨奶奶在早餐时发表了一篇让朵拉的两位姑妈大受感动的演说,因此她很开心,也有几分自豪。
朵拉终于开始向扎着缎带和穿着色彩斑斓得像一团花的人们告别,她们都朝她围了过去,我的宝贝在这些花衣和缎带的包围中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就笑着叫着突围,投入我嫉妒的怀抱。
我要抱吉卜,可朵拉说不行,一定得由她抱,要不它会觉得她不再喜欢它了,现在她结婚了就够它伤心了。我们手挽手离开时,朵拉停了下来回头看,并说道:“如果我得罪过什么人,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什么人,请忘掉这些吧!”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摇摆着小手,我们又往前走。她又停下来回头看,并朝爱妮丝跑过去。她特别给了爱妮丝一个亲吻,向爱妮丝道别。
我们一起坐车走了,我终于相信坐在我身边的就是我那非常非常亲爱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