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段春盈还以为族群有那么几十只,就已经足够多了。
谁知道这只蝶雀实在厉害,竟然说动了家里附近的族群,浩浩荡荡几百只蝶雀涌入皇宫,把宫人都吓了一跳。
段春盈看着密密麻麻飞来的蝶雀,也是头皮一紧。
红盏皱着脸,苦恼道:“这么多的蝶雀,宫里存着的蜂蜜只怕应付不了几天,就得被喝光了。”
她急忙发散人去四处搜集上好的蜂蜜,好好招待这些蝶雀。
段春盈则是吩咐这些蝶雀排成一队,仔细辨认桌上几支墨兰的味道,又请他们跟在一队准备潜伏在金陵的御林军身边。
她生怕蝶雀认错人,让御林军每人身上都带着一小罐蜂蜜。
闻着味道,蝶雀就能找到他们,不至于走失了。
言羽霖对段春盈的安排很放心,却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鸟儿可爱得紧,就是太贪食了。”
他真担心,若是其他人身上也带着蜂蜜,是不是就会把蝶雀从御林军身边勾走了?
尤其蜂蜜总有喝完的时候,那会儿蝶雀是不是就不愿意干活了?
要是中途偷懒,御林军也奈何不了它们。
“皇上放心吧,我已经跟蝶雀说好了。若是带去的蜂蜜不够,回头加倍补上。只要它们卖力,把人找到,就能得到奖赏。”这一点段春盈也想好了,鸟雀的想法很简单,给好吃的,它们就愿意干活。
若是好吃的不够,说明白了,它们也是乐意赊账,反正段春盈是信得过的,绝不会赖账。
言羽霖听得无奈,这蝶雀瞧着小小的,怎的这般聪慧?
懂得赊账,还知道加倍补回来?
这买卖是稳赚不赔,难怪蝶雀叫来一大群同伴帮忙。
御林军整装待发,换上了便衣,只是浑身的肃杀之气叫段春盈摇头。
就算穿得再普通,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如何能潜进金陵而不会打草惊蛇?
言羽霖却解释道:“这身煞气很难遮掩得住,倒不如不遮掩了。他们如今是京中镖局里的镖师,刚送了一批货出去,中途遇到了不长眼的山贼,身上沾了煞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南方四处都是灾民,还有些凶神恶煞的歹人占据山头,抢劫来往的商队。
所以镖师押镖,路上遇到山贼也没什么奇怪。为民除恶,手上沾了些人命也说得过去。
段春盈赞许地看向言羽霖,笑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与其遮遮掩掩,担心露出马脚,还不如直接就光明正大地示人。
谁都不会想到,这些所谓的镖师,居然会是御林军假扮的。
蝶雀每两三只跟着一个御林军,就藏在他们上衣专门缝制的口袋里,不至于叫它们一直在路上飞,最后累得要命,也没心思去找人了。
御林军腰间戴着佩刀,身后跟着两辆马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一个个绷着脸,的确有几分镖师的样子。
因为假装镖师的关系,一般不长眼的也不会以卵击石,途中拦下他们找麻烦,一路还算顺畅,十天就赶到了金陵。
押镖送去的庄子也是有的,为了逼真,统领私下跟镖局联系过,强硬地接下这趟镖。
尤其这银钱还是归镖局的,统领不过是想领着人去金陵走一趟。
为了什么,统领没说,镖局的人也不敢问。
不过不用出镖,还能收到全部的银钱,镖局也没吃亏,反而赚了,自然是乐意成全,只要把嘴巴闭紧了,银钱就落袋,何乐而不为?
庄子是金陵一位土财主的,这趟镖送的也是他要做买卖的货物。为人健谈,御林军的副将跟过去,很是有心套了话,知道金陵买卖墨兰的地方很多,只是大多不够正宗。
土财主拍着副将的肩头,两人喝了几杯酒水,土财主有些头晕脑胀的,一个劲想要跟副将做结拜兄弟:“我给你说,金陵的墨兰一年比一年少。好多人就是囤起来,等着以后发财。兄弟要是想做这门生意,我可以从中牵线几个友人。”
副将不动声色地问道:“兄台怎么知道,这些人手上是真的墨兰,而不是用别的兰花来混淆视听?”
“做买卖,就是需要金睛火眼。为兄腹中没有半点墨水,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副将听了,又给土财主斟酒,劝了几回,一壶酒全部进了土财主的肚子,这才开口问道:“那就拜托兄台了,以后挣了银钱,少不得要感谢兄弟的慷慨。”
“哈哈,兄弟真上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哪能藏私?”土财主一五一十把金陵几个熟悉的人都供了出来,副将一一记下。
直接去找人,金陵不小,实在不容易。
他索性从买卖墨兰的商人身上下手,墨兰不便宜,加上统领问出的话,此人要么是商家之女,要么是落魄贵族之女。
副将特意拜访了几个商人,口袋里的蝶雀毫无动静,显然并没有任何发现。
他又有意在金陵四处走动,依旧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急躁。
起义的领头人将死,不会说谎。买卖墨兰的商人,土财主毫不吝啬都报上名字,副将亲自拜访,却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加上蝶雀在口袋里蔫蔫的,每天喝的蜂蜜却不少,眼看就要见底了,副将顿时头疼。
这天他打算去金陵西边走走,据说有一个热闹的市集,指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等副将刚踏进市集,口袋里的蝶雀却忽然动了,探出头来飞得老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终于有发现了吗?
可是市集人来人往,闹哄哄的,人也挤来挤去。
副将被人几次推搡,退到了一处巷口,抬头张望着蝶雀的身影。
没多久两只蝶雀就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找到副将,谁让他身上一直带着蜂蜜罐子,香味浓郁,它们想忽略都难。
看见它们,副将眼神一亮。
蝶雀在副将身边饶了一圈,很快又往回飞了。
副将知道,它们找到了人,连忙跟了上去。
蝶雀飞一会又倒回来一会,似乎是在等着他。
副将不由感叹,这些鸟雀果真有灵性,比起人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市集全是人,御林军再是耳目清明,也不可能从中发现要找的那一个。
蝶雀很快停了下来,欢快地在半空中打着转。
副将快步上前,脸上的欣喜顿时凝固。
眼前的铺面分明是卖蜂蜜的,蝶雀停在这里,莫非是馋了?
铺面很小,做买卖的是一对老夫妇。老者看见副将顿住脚步,想要上前却又不动,连忙笑着招呼道:“客官想要什么?这里几罐子的蜂蜜,是刚从后山树林里采来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价钱虽然不便宜,却也公道。”
副将见蝶雀依旧停留在这个铺面前,只得上去搭话道:“你这蜂蜜确是地道,怎么没见多少人来买?”
老者一听,不乐意了:“谁说的,东边林家的嫡女,刚才还从我这里买了一罐子回去。”
“林家嫡女?”副将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不知道是谁。
老者一拍脑袋,笑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不然哪里会不知道林家。东边林家可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儿,之前小选,林家嫡女进了宫,也就今年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宠放出宫来。多少富家子弟求娶,林家嫡女却都看不上。”
他摇着脑袋,说得兴起,毕竟金陵没有谁不认识林家,自己想显摆也没有机会。
难得碰上副将这么个外地来的陌生人,自然多说了几句。
副将看着蜂蜜的成色还不错,买下一罐子,又装作无意来打探道:“林家的女儿进宫,听着又像是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怎能随意出宫?”
毕竟在宫里伺候的人,要出宫,可比死还难。
老者晃了晃脑袋,不在意地道:“皇上登基,大赦天下也是应该的。听说林家嫡女在太子跟前能说得上话,老父亲年纪不小,便求了情放出来,也好尽孝。林家老父亲也算走运,女儿出宫待了半个月这才闭上眼,真是老天爷也怜惜他的。”
副将知道打听不出什么来了,把蜂蜜罐子带上,谢了老者,就回到了落脚的地方,命令御林军四处打听这个林家嫡女究竟是谁。
牵扯上言羽霖,副将却对这林家嫡女毫无印象。
若是以前真的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怎的没听皇上提起过?
放归出宫的宫人不少,副将也不清楚其中内情,只得飞鸽传书回宫。
言羽霖看了统领送来的信笺,也是皱眉:“寝殿里有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叫来太监总管,仔细一问。
太监总管对殿内的宫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取来宗卷细细核对一番才道:“回皇上,确实曾有一名宫女因为老父病重,请求殿下放出宫。殿下仁慈,便应了此事。后来殿下受伤,先皇驾崩。宫人被清查一番,此事便没有人再提起过。”
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罢了,又得了以前的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放出了皇宫,太监总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加上瑾妃和贞妃之前联手清查后宫,悄然弄死的宫人不知道有多少。总管光是为了收拾这些烂摊子就焦头烂额,更不可能想起这个小小的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