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家妻难驯
26565900000093

第93章 寒心

言衡之听了,也冷哼道:“大哥这话真叫人寒心,父亲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大哥就先下手为强,打算除掉我们两兄弟吗?父亲最是不喜兄弟之间相争,若是他知道了,必然要伤心的。”

他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指责言羽霖这是打算尽早继承爵位,然后把两个弟弟赶出府去?

“虽说大哥素来跟我们二人不亲厚,但同是父亲的儿子,再有什么嫌隙,也不该在父亲病重的时候说这些。”

段春盈挑起帘子进来,就听见言衡之的话,只觉得假惺惺的,实在倒人胃口。

他倒是能说得出口,麻雀分明看见言衡之亲手把药粉倒进补汤里,然后叫来言梓里,端过去送去给长平侯服下。

这是借刀杀人,更可以说是这个当哥哥的,把亲弟弟彻底拖下水。

言梓里满脸懵懂,这个只喜欢在红楼姑娘们嬉戏的小公子就像是个贪玩的孩童,素来无忧无虑的。因为有侯夫人和言衡之在,不需要他操心其他,只要痛痛快快挥霍就足够了。

估计他至今也不会知道,送去给长平侯,以为是言衡之一片孝心的补汤,却是长平侯的催命符。

原本长平侯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可惜如今却再也撑不下去了,罪魁祸首不就是眼前的言衡之?

段春盈看向言衡之的目光暗含厌恶,她走到言羽霖的身边站定,蹙眉开口道:“二公子这话实在奇怪,夫君不过随意问了一句,怎的被二公子说得像是别有用心?”

言衡之拱拱手道:“大嫂,大哥这时候问上这么一句,谁都会想歪。”

闻言,段春盈冷笑道:“本身想法就歪的人,自然会想歪。怎么我觉得二公子这是心虚,莫名其妙就把对兄弟下手的高帽扣在夫君身上,夫君可真冤。”

她又转向言梓里,问道:“难不成三弟真没送补汤给侯爷,还是夫君对这事连问也不能问?”

咄咄逼人的几句话,叫言衡之皱起眉头。

真是个泼辣的姑娘,当初以为养在偏远的山庄,该是懦弱乖巧的性子,侯夫人才会点头答应段家把她送过来给言羽霖当媳妇。

谁会想到这丫头在山庄不但过得舒舒服服的,回到段家,就连段老爷和段夫人也拿捏不住?

等嫁到侯府来,更是伶牙俐齿,叫侯夫人也奈何她不得。

如今更是句句带刺,硬是挡在言羽霖跟前,不然他沾上半点不好的名声?

这才嫁过来没多久,段春盈就一颗心向着言羽霖,这个大哥还真是好手段,三两下就叫她死心塌地了吗?

侯夫人面色不善地出了来,扫向几人,皱眉道:“吵闹什么,我在里头都能隐约听见。侯爷这才倒下,你们兄弟几个就开始不和,叫侯爷知道像什么样子?”

说罢,她面色更是阴沉道:“侯爷醒了,让霖儿一个人进去。”

一个人?

言衡之一愣,对上侯夫人的目光。长平侯这时候把言羽霖一个人叫进去,是打算让他继承爵位?

不过两人单独相见,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来的御医是侯夫人亲自打点过的,与娘家也有深厚的交情,到时候指正言羽霖对长平侯下毒手,那么他继承爵位的事就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没有这个大哥压在头上,言衡之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下一任的长平侯!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不过一瞬间,就让段春盈捕捉到了,她不由担心,上前一步道:“夫君身子单薄,见着侯爷病重未免伤心欲绝,还是让我在身边看顾些为好,不然实在不放心……”

侯夫人打断道:“侯爷只想见霖儿一个人,难道你想忤逆侯爷的意思吗?”

“不敢……”段春盈抿着唇,就见言羽霖面色柔和地看了过来。

“夫人尚且在这里等着,我独自去见父亲就好。”说完,他转身径直进了内室。

屋内顿时一片沉默,侯夫人坐在上首没说话,言衡之带着言梓里坐在她的左下首,段春盈则是在右下首。

她揪着手里的帕子,心下担心,明白有麻雀盯着,内室发生什么事,也能知道。

只是段春盈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对她来说却特别漫长。

陡然间御医踉跄着走了出来,身后伺候长平侯的小厮双眼满是泪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侯爷去了……”

“什么!”侯夫人猛地起身,顿时眼前发黑,幸好被香巧扶住:“侯爷怎么就……原本快好起来了,如何去的这般突然?”

言羽霖慢慢从内室走出,神色恍惚,段春盈担忧地上前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大手被她温软的柔荑抓住,言羽霖才回过神来,满脸悲痛道:“父亲走了,幸好最后走得不算太痛苦。”

他的眼神落在言衡之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言衡之被言羽霖看得不自在,不高兴道:“大哥突然盯着我看做什么,刚才父亲可是交代大哥,如何安置我和三弟?”

言羽霖垂下眼帘,缓缓开口:“父亲临死前,说是原本属意让二弟继承爵位,最后改变主意,让三弟担起这个责任来。”

言梓里是满脸茫然,承爵不是大哥就是二哥,从来都跟他没关系,怎么莫名其妙让自己承担起来了?

“大哥会不会听错了,怎么会是我?”

言衡之也不可置信,愕然道:“不可能,父亲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原本该是让他承爵,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像是一场闹剧?

所以他不对长平侯动手,父亲也会让自己来承爵。

那么言衡之处心积虑对长平侯下了秘药,让他一点点衰弱而死,做尽大不孝之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他踉跄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

侯夫人也是听得懵了,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言羽霖看着她,冷笑道:“怎么就不可能,我身子单薄,父亲不忍我操劳,原本就想让二弟来继承。父亲早早就问过我的意思,我也是赞同的,只可惜……”

只可惜,长平侯的一番苦心没有人领情。

侯夫人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对茫然的言梓里道:“既然侯爷已经开了口,这爵位便是由三儿来继承。”

言梓里摇摇头:“娘亲,我文不成武不就,不管大哥还是二哥来继承,都比我来得好。”

“这是侯爷的意思,再说身为长平侯,因为无需事事由你做决定,不然养着那些幕僚做什么?”侯夫人知道言梓里一时担起重任,有些不能接受,苦口婆心道:“你还有大哥和二哥能帮把手,有什么好害怕的?”

言羽霖却忽然开口道:“三弟承爵后,我和二弟都要立刻搬离侯府,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侯夫人大吃一惊,只觉得心下纷乱。难不成长平侯临死前,就已经察觉到她和言衡之背地里密谋的事?

不,这不可能。若是知道了,侯爷临死前怎的不说出口,告诉言羽霖,好叫他收拾自己和言衡之?

思及此,侯夫人又安心下来,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道:“就算是侯爷让霖儿和衡之搬离侯府,好歹也在侯爷头七之后。而且侯爷刚走,衡之在还能多陪我说说话。”

言羽霖挑眉道:“父亲说了,一切从简。他的私库,一半留给三弟,余下的是母亲和二弟对半分。其余的,把院子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能马上搬出去了。”

侯夫人不由压抑,长平侯的分配实在奇怪,居然丝毫没顾及言羽霖。

不管是私库,还是别的,难道都没留给这个长子吗?

她低着头,心里是快活的。这么多年来,言羽霖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能见他吃亏,侯夫人哪里能不高兴?

但是当主母的做派还是该有的,侯夫人皱眉道:“侯爷这么分配,怎的少了霖儿的一份?不如我来做主,把侯爷的私库再匀出一些来,不然搬出去,身边没些银钱,总要不习惯的。”

“多谢母亲关怀,实在不必了。当初娘亲的私库还在,全数在我手上,父亲便没再多匀出其它来。”言羽霖说的,自然是已经死去的生母。

侯夫人知道前头这位夫人家底可不少,又有许多宫里的赏赐,她却始终没能在侯府里找到,也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

如今看来,显然长平侯早早就把这些东西交到言羽霖的手里,让他自行处置了。

恐怕私库里的东西颇为丰厚,没见言羽霖压根就看不上长平侯私库里的宝贝吗?

侯夫人难免有些眼红,却也清楚侯爷这般分配已经足够公允,若是她觊觎言羽霖的东西,传出去的名声可不好听。

“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就让下人收拾收拾,只是霖儿搬出去后,打算住在哪里?我还能先带着衡之到钟家小住几天,要不霖儿先去段家暂住几日?”

段春盈听得挑眉,回段府去住,侯夫人倒是说得出口。

又不是上门女婿,回夫人的娘家去住,算什么样子。传出去,可不就叫言羽霖叫人笑话?

没了长平侯的庇佑,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