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苏清欢不断地回想，努力地回想，却根本想不出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就这样把她扔在马路上。没事去弹什么吉它嘛！苏清欢懊恼地扯扯脑后的马尾，也是啊，他是王子嘛，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灰姑娘街头卖艺？可是，她也只是一时兴起——
“再拉，你就要秃头了！”强盗来了。
苏清欢抬头，然后看见一张与她的王子一模一样的脸，戒备的神情立刻涌入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她迅速跳了起来，“你又来干吗？告诉你，我今天才不会那么无聊陪你去什么海边！你没事最好离我远一点！”
“我想你了，”强盗厚颜无耻地说，“你要陪我。”
苏清欢不再理他，转身就走，与强盗讲道理，她可还没有疯。
“不许走！”强盗拉住她的手，把她扯了回来，苏清欢奋力挣扎，但却被他越搂越紧，他的手捧住她的脸，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激烈、热情、惩罚……什么都有，苏清欢只觉得无比屈辱，不争气的眼泪就这样滚了出来。
“哭什么哭？”强盗终于放开她，不耐烦地看着她的泪脸。
苏清欢抱住自己单薄的双肩，抖成一团，她觉得心里好痛，她又被他吻了，她的吻是要献给她的王子的!这个该死的强盗！
一只手扶住了她，又一只手拥住了她，苏清欢就这样靠进了一副温暖的怀抱里，她没有挣扎，事实上，她也没有力气再挣扎，她只是在哭，除了哭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
音乐，是吉它声，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轻轻地低唱——
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像是忽远忽近，
告诉你，它来自我的心，带来一支苍老的歌，
对着你轻轻地说，我不在乎春夏秋冬花开花落，
任凭这夜越来越深，你在我心中越来越沉，
压得我不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
苏清欢睁大眼睛，隔着一层泪雾看着眼前的人——他，他怎么会唱她的歌？
“终于不哭了？”强盗放下吉它，扶住她的肩膀，苏清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坐在他的怀里，“你吓着我了。”他无奈地耸耸肩，“吓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苏清欢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她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就连狄仲玄抛弃她的痛，似乎都浅淡了许多。
“你怎么会唱我的歌？”苏清欢声音抖抖的，带着哭过的轻颤。那是她家乡的一支民谣，日本应该没有人会唱吧。
“我听过。”他的声音再次变低，他的唇再次落下，仍是那么激烈的吻，苏清欢却没有挣扎，他的身上有着某种和她相似的气质，和她一样倔强，和她一样激烈，和她一样——平凡，她没有挣扎，也许是她没有力气了。
她是太累了，与狄仲玄那种极度不真实的爱情让她的心好累，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算是他给了她他的心，她还是看不清，她很彷徨。她真的爱他，但是她却不敢太爱他，因为他太温柔，温柔到她不敢用她的热情去吓坏他。
可是这个人却不同，他的眼神很邪魅，他的感情很热烈，他说出的话很普通，一再一再地，他都在告诉她，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一样是一种真实的普通的人……
她累了，她需要休息。
太丢脸了！
苏清欢趴在床上，捂住滚烫的脸颊。她，她竟然在那个强盗的怀里睡着了。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爱狄仲玄，他是她的王子，而他也终于接受了她，这是她追求了多久的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可是她——她竟然允许一个强盗吻她，难道只是一张同样的脸就会让她迷失到这种境地吗？苏清欢，你真是个浅薄的女人！
狄仲玄，他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好想他，她也好需要他，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将这段感情坚持多久。
他为什么不理她？她做错了什么？
苏清欢忽然觉得头好痛。
她已经有七天没有见到狄仲玄了。
相反，这七天，那个强盗却天天在她面前闲晃，虽然觉得很烦，但她还是必须承认，这个人，在她最寂寞，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她赶走了低沉的空气，让没有狄仲玄在她身边的日子不会那么难熬。
他很懂得逗她玩，他会给她弹吉它，他会给她唱歌，看她不高兴的时候，他还会给她讲笑话让她开心，拉她出去兜风游车河。他是一个非常懂得生活的人，与他在一起，每一分钟都不会闲着，每一分钟都有不同的花样不停地翻新——
他和狄仲玄完全不同，狄仲玄会用温柔似水的眼睛凝视着她，他的眼睛却总是闪烁着审视的光芒；狄仲玄会牵着她的手静静地坐着，他却每一分钟都在寻找着不同的花样；狄仲玄会当她是一块稀世的珍宝，他却总是在激烈地宣泄着他的热情——
日子久了，苏清欢竟然觉得有点迷惑，然而，她还是非常思念狄仲玄。
耐不住刻骨的思念，她又到了小城堡门前。
雕花门紧紧地锁着，玫瑰花早已谢尽，花园里无端地带着些荒凉之色。王子不在这里，城堡一直是如此寂寞——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虽然这些日子她过得很丰富，但她的心，却一直在这城堡里，在那个温柔的王子身上。
“你终于来了。”温柔低沉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苏清欢头也不抬，甚至连看也没看，就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满肚子的委屈如大坝决堤，迅速奔涌一发不可收拾。
狄仲玄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他的动作很轻，他也没有说话，苏清欢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存在，像是一个流浪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别哭了，”狄仲玄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小城堡，“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湿了。”
“我偏要，”苏清欢恶声恶气地回答，拉起他的白衬衫大力地在脸上擦了一把，“谁叫你把我丢在一边不理我？”
狄仲玄停住脚，温暖的目光变得十分严肃，良久，他才低声开口：“我没有丢下你，从来没有。”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让她对他的话坚信不疑，让她完全抛弃了事实，用心地感受他的心，于是她相信他，虽然这种信任毫无理由。她甚至想不起应该问他——“这些日子你在哪里？”
在他的眼神下，她忘却了现实的一切。
“我相信你。”苏清欢点头，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任何人在她的心里都永远比不上他，他是她最重要的王子。
狄仲玄笑了，不同于以往淡淡的微笑，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谢谢你。”
夜风拂动他的长发，苏清欢觉得他忽然变得很缥缈，好像只要再一阵风，他就会化尘化烟，然后随风而去，不再回来，下意识地，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进去吧。”狄仲玄重新牵起她的手。
他又在给她弹琴了，苏清欢笑得很满足，她喜欢听他弹琴，坐在钢琴前的他有着一种圣洁的魅力，有如神癨，牵动人心——
狄仲玄修长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神暖暖的，仿佛照拂冬日雪原的暖阳，“这支曲子，是我送给你的。”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说要送一支曲子给她，但不知为什么，苏清欢却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欣喜，她走到他的脚边坐下，她的手紧紧地牵着他的衣角，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狄仲玄没有看她，低头任指尖在琴键上流动，清澈的旋律盘旋而出，悠扬上升，有如随着清风飞往云端，清灵，明净，阳光透过，散发出天堂的气息，光芒耀眼，心灵宁静，那种纯净的欢乐，系动人心，安详，安详，诱人的安详——
“为什么要弹这支曲子？”苏清欢的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音——这是那首有名的《安魂曲》，作曲家甚至没有等到完成这支曲子就已经去世了。
“只是因为喜欢。”狄仲玄拉着她的手，他仍然在微笑，但是那种笑容却极度地不真实，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忧伤，他轻声恳求，“清欢，再拉一次《D大调小提琴曲》给我听好不好？”
“不好。”苏清欢直觉地反对，她本不会拒绝他的，但是他今晚的一切都似乎在诀别些什么，他要丢下她了。她有这种预感，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她必须拒绝他。
狄仲玄似乎怔了怔，眼神黯淡下来，“是吗？”他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黑白的琴键，“那样也好。”
“你告诉我好不好？”苏清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恐惧，“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我是双子座的，清欢。”狄仲玄的声音温柔似水。
“啊？”苏清欢不解地看他。
“你见过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问，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苏清欢脸一红，低头，然后，她点了点头。
他漂亮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一抹痛苦从眼底泄出，她却完全没有看见。
“你是怎么来东京的？”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我是受人资助——”
“是他资助你的，”他并不等她说完，直接地打断她，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从来不会打断别人的话，但是，他这样做了，“他就是那个欣赏你的音乐家，是他送你来东京，是他让你进东御音乐学院学习，目的是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小提琴家。他就是你的长腿叔叔。”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甚至笑了起来。
“不是！”苏清欢跳了起来，极度的震惊让她根本不能思考眼前的一切，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发现他的异样，“不可能是他！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她不敢往下想，如果她的资助人真的是他，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对他吼？那她岂不是从此都要受他欺侮？她喜欢的是狄仲玄，不是他！乱，一片混乱，苏清欢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隐隐作痛的头。
狄仲玄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出城堡，转身之际，月光下映出他的眼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赤裸裸地都是深沉的痛苦，只是，这一刻，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狄仲玄不会说谎，那么，她的资助人真的是那个强盗。
是又如何？她始终还是不会爱他。无论事实是怎样，她的心中，始终只有她的王子。
苏清欢抬起头来，终于理清了混乱的思绪。
静静的城堡里没有一丝声响，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又走了，他又一次抛下了她。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对她有心，她会再一次把他追回来，现代灰姑娘不会再苦苦等待，无论如何，她的王子，她要把他带回来。
这才是城堡——
苏清欢呆呆地看着眼前庞大的欧洲城堡式的建筑，尖顶的大理石城堡，绵延不断的葱翠的青松，宽阔不见尽头的车道，还有——林中艳红似火的玫瑰——已经不是玫瑰的季节，这里竟还有玫瑰花开，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品种。
这里，竟然就是狄仲玄的家。
他，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子。
苏清欢握紧了拳头，她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甚至为了显得刚强，她那头柔顺披泻的长发现在都变成了一条紧束的马尾，她是来要回她的王子的，绝对不能退缩。
“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位穿着白色兜裙的小女仆站在铁门里，奇怪地看她。
“我来找狄仲玄，”苏清欢连忙微笑，“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好吗？”
“少爷不在家。”女仆简洁地回答，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声音变得越发得冷淡，“而且，少爷不见外客。”
她这是什么表情？苏清欢心头火起，临时武装的淑女风范立刻丢进了爪洼国，双手做喇叭状笼在嘴边，她竟然放声叫喊，声音奇大无比：“狄、仲、玄，你、出、来!”
“别叫了，快别叫了！”小女仆立刻着慌了，看来她十分害怕惊扰城堡里的人，这里的规矩显然很大，“怕了你了，我去跟少爷说一声，不过，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你只管去就好了，他会来的。”苏清欢心情大好，倒霉的灰姑娘历尽磨难终于可以见到王子了。
很快——
“你找我？”有人打开了雕花铁门。
苏清欢急忙转身，但兴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我不是找你，我找狄仲玄。”这个该死的强盗，他出来干什么？害她空欢喜一场。
“你要找的人不在，”他拉住她的手，“进来坐坐吧。”
苏清欢立刻转身，“我回去好了。”她才不要再跟这个强盗单独相处。
“你怕我？”他的神情冷冷的，似乎快要结冰，可又带着毫不掩藏的鄙视。
“我会怕你？”中国人不懂得“激将法”的很少，可苏清欢不巧正是其中之一，“去就去！谁要怕你这个混蛋！”说完不等他带路，笔直地冲了进去。
真的是好漂亮的城堡，大到看不到边的森林里点缀着娇美的玫瑰，明明是童话中的景象，却又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你找他做什么？”强盗的声音懒懒的，又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关你什么事？”这种童话般的美景，竟然有这种败类存在，真是大煞风景，苏清欢忍不住大大地加强语气，“我找狄仲玄，关你什么事？”
“你问过我的名字吗？”强盗冷笑，似乎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谁管你叫什么？”苏清欢转身就走，她才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叫狄仲玄。”他的声音冷得像水，寒得像冰，残酷得像真实。
苏清欢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慢慢地苍白了脸，一切，慢得时间好像就此停止了，“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依然是慢慢的。
“我是狄仲玄。”无情地重复。
“你和他同名？”苏清欢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起了一样的名字？”这其实并不合理，但她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我就是狄仲玄，”他毫不容情地打破她的幻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狄仲玄，我这张脸，”他轻轻地摸了摸，“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第二张，狄仲玄，就是我。”
“不可能。”苏清欢坚定地摇头，“你不可能是他，他是王子，你只是个无赖！”
“我是无赖？”他被她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俊美的脸庞寒若冰霜，漂亮的眼睛里却点着了两簇危险的火苗，他冷冷地走到她面前，卷起了雪白的袖口。
那是一道伤，一道尺余长的伤，粉红的疤痕显示着受伤未久——一道熟悉的伤痕。
所有的武装崩溃了，所有的信任瞬间坍塌，她心中的城堡——倒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苏清欢狼狈地大叫，她的王子，她信任至深的王子竟然一直就在欺骗她。
狄仲玄摇头，“我没有骗你。从来都没有。”冷冷一笑，他又续道，“不过，我想你问的也不是我，他有没有骗你，我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她的意识，这一生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她能迅速地理解他的每一个字，她全身的细胞，都处在一种战斗的状态中。
“我来跟你解释吧。”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白发苍苍，表情严肃的老太太缓缓走到她面前，也只看了她一眼，就向狄仲玄说道，“少爷请先回房，让我来向苏小姐解释。”
狄仲玄耸耸肩，退了一步，“那就请御堂夫人解释吧。”他似乎很尊重这位御堂夫人。走了三步，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苏清欢身上，声音凉凉的，“我不管你的心是怎样，你是我的。”然后，他离开了，步子很大，也很急。
“苏清欢小姐？”御堂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眼光里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对这位威严的老夫人，她有点敬畏。
“少爷是狄家第一继承人，这你想必知道。”御堂夫人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种老人说起久远的传说时的深远，苏清欢却毫不反感，她知道，这个故事里面，包含着的，就是她渴望已久的真相。
“狄家的产业遍及全国，多得不计其数，至于你所熟悉的学校、乐团，这些都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家庭，对他的继承人，要求会有多么严苛，”御堂夫人没有看她，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悯，“少爷就是在大家的期盼下出生的狄家的希望。他是个音乐天才，十六岁就得了维也纳国际钢琴演奏大奖，然而老爷却很不以为然，你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苏清欢茫然地摇头，有哪个父亲会反对儿子成功？
“因为狄家不需要音乐家，”御堂夫人静静地说，“狄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统御全局的领袖，音乐家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叹了口气，“少爷从小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他喜欢钢琴，他弹琴的时候那种表情，让人看了很幸福，就像是——”她偏着头，选择着措辞。
“天使。”苏清欢仍清晰地记得他脸上那种天堂般圣洁的光辉。
御堂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所有人都很爱他，除了老爷和夫人。”
“夫人？”狄老爷不喜欢他自是因为他不能继承家业，狄夫人又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老爷有两个儿子，少爷是夫人生的，另一个，是老爷的私生子。”
“狄夫人是怕狄老爷把家业传给那个私生子？”如果是这样，狄夫人当然不希望她的儿子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没错，所以，一直以来，老爷和夫人都对少爷冷言冷语，态度十分恶劣，”御堂夫人摇摇头，“他们希望用这种方法能让强硬起来，可是他们没有做到，少爷他，始终非常温柔。”
“他们为什么这样，温柔有什么不好？”苏清欢愤愤地为他抱不平，心里隐隐作痛，为他曾经受过的冷遇。
御堂夫人不去理她，自顾自说道：“少爷十六岁那年，他从维也纳得奖回来，谁也想不到，他刚下飞机，就在机场被人绑架了，而且被囚禁了五天，这五天里，那些歹徒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等救回来之后，少爷昏迷了三天，三天里一直在发烧，烧得神志不清，一个劲地说胡话，等他醒来，却根本忘记了被绑架这件事，也是从那时开始，少爷的身上，出现了两重人格。”
“双重人格？”苏清欢惊声叫道。
“他变成了两个人，”御堂夫人满脸不忍，“如果不是受过不堪忍受的凌虐，人格是不会分裂的。”
“怎么样的双重人格？”苏清欢隐隐明白了真相，但她还需要确认。
“少爷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和他过去一样，温柔善良，受所有人喜爱，我想，你喜欢的，也是这个少爷，”御堂夫人也不等她回答，径自往下说，“还有一个冷静残酷，手段精明，处事凌厉不留余地，这倒是老爷夫人最希望的。”
“就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一个？”苏清欢忍不住插话。
“是他，他虽然有着少爷的身体，但他却是与少爷完全不同的人。”御堂夫人叹了口气，“出现这种情况，老爷和夫人高兴得很，他们甚至希望有一天那个强硬的少爷会完全打倒那个善良的少爷，他们就一直在鼓励他，鼓励他彻底击败他!”
“谁成功了？”苏清欢手心全是冷汗，微微地有些发抖，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本来是不分上下的，原来的少爷虽然善良，却很坚强，而且他热爱音乐，他不会轻易退缩，新的少爷虽然很强硬，但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完全占有少爷的身体，他们就一直这样僵持着。直到前段时间，”御堂夫人冷冷地看了苏清欢一眼，“原来的少爷忽然开始越来越少出现，甚至十几天不能出现一次。我想，这与你有关——”
“不，不是这样——”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让他心灰意冷的事？
“少爷一直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他很善良，也很容易帮助别人，但是他却很少得到关爱，老爷夫人虽然是他的父母，却不是很喜欢他，他虽然从来不说，我却知道他一直很希望有人能够真正地去爱他，”她又看了苏清欢一眼，“他的心很强，感情却很脆弱，经不起一丁点的背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新的少爷，做过什么？”
“没有，没——”苏清欢下意识地按住双唇，他吻过她！
“就算少爷的身体被新的少爷占了，等他重新出现的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想起发生过的事，所以，无论你和新的少爷做过什么，少爷都会知道。相对的，新的少爷也会知道你和少爷之间的事。”御堂夫人转过身，声音无比冷淡，“我知道少爷不会出现了，你也可以走了。”
当他知道她与那个人接吻的时候，他的心会痛吧，不用御堂夫人说她也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感情脆弱的人，他受过那么多苦，终于等到一份爱情，那份爱情却在他不在的时候，背叛了他。他怎么还有勇气再回来？回来面对她的背叛，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以忍受的残酷？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在那个不知名的世界里，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又是怎样的下定决心回来与她诀别。那天，他真的是来跟她诀别的，他已经再也不想出现了。
难怪他会弹奏《安魂曲》。
难怪他会用那样脆弱的眼神求她为他再拉一次那支爱的曲子。然而她竟然拒绝了他！
“御堂夫人，”苏清欢满脸是泪，“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不知道，”御堂夫人摇摇头，“我只知道，如果两种人格维持一个月时间没有交替的话，那再次交替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了。”
“我还有一个月时间。”星星之火燃起，苏清欢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无比，“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再回来。”
“回来以后呢？”御堂夫人冷冷地看她，“你能帮助他把现在这个少爷完全消灭吗？”
消灭？苏清欢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字眼，她只想救回她的王子而已，而眼前这个狄仲玄——
“如果你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我劝你还是别要白费劲了，”御堂夫人摔开她的手，“你迟早会再次伤他的心，然后把他更彻底地打回原处，与其如此，你还是与现在的少爷交往吧，反正他似乎也已经迷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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