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烁反握住她的手,十年一梦,他走得很辛苦,不由地越握越紧,把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陡然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淡然的眸子微微一黯,他轻笑:“夏夏不生气了么?自从夏夏离家出走,烁哥哥每天都会做梦,梦到夏夏把整篮子的苹果摔在地上,说以后再也不会理烁哥哥了。烁哥哥心想,夏夏年纪太小,说话不能当真,可是每次醒来却发现,梦是真的,夏夏忘记烁哥哥,十年了……夏夏也不想忘记的,是不是?夏夏……肯回家了么?”
冷雨忍不住哭出声来,卫烁将她搂在胸口,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夏夏不哭,回家就好……妈妈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夏夏不高兴的话?夏夏不要介意,妈妈也很想夏夏,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毕竟,夏夏离家太久了,不要怪妈妈,不要伤心,好不好?”
十年过去,他哄她,仍旧像哄一个小孩子,可她的心一直是一个小孩子,她受不了太重的责备,她需要有人哄,卫烁太了解她的脾气,他用柔情攻克她的心理防线。
“爷爷生病了,夏夏很难过么?等过两天烁哥哥好起来,就带你回家,现在乖乖去休息好不好?是不是很累?”
是夜,卫烁让人送她回他的公寓休息,他肩头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没有打中要害,子弹取出来之后很快就可以恢复,凯瑞来了电话,语气愤懑不已:“SUNNY,我已经被上级调去了非洲,过两天就要走,估计一去想回来是不可能了,那个男人的势力强大,连意大利政府都被他操纵,一点都不好对付。但是,你说的对,那个小女孩的确是一盘最好的棋,利用她来下手,也许还有点希望,就算扳不倒他,至少可以重创他,我的兄弟们也不至于白白牺牲。”
卫烁靠在床头,无声叹息道:“凯瑞,我不想再把她卷进去,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应该面对这些黑暗。”
凯瑞冷笑道:“SUNNY,你想一想,如果不利用她,你有什么资本能和那个男人一决高下?黑道的强势暴力你不是没有领教过,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连ROMANO家族中最得力的管家也杀了,还有他的合作伙伴科斯塔家族……不管是敌人、朋友还是亲人,他都下得了手,而在公众面前,他是身家清白的年轻企业家,那些血腥暴力全部被抹杀,即便我们国际刑警掌握了他犯罪的证据,也没有办法抓获他。”
见卫烁不出声,凯瑞接着道:“SUNNY,你等了十年的未婚妻,跟那个人闹出那么大的绯闻,你难道真的不在乎?眼睁睁看着未婚妻被那个人抢走?我不信,你有这么大方。”
卫烁闭了闭眼,想起女孩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想起不雅视频里那两道交缠的身影,想起电视直播里女孩对那个人大声的质问和哭诉,他的拳头在身侧越握越紧,出声语气却依旧淡淡:“这件事,我会和秦家家长商量,肯定不会让那个男人自在,他夺了我的东西,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让他还回来。”
凯瑞笑了:“SUNNY,你办事向来最稳妥,有了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资料我会让人交给你,只要让女孩当面指证那个男人杀人,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再也回不去,你的未婚妻还会相信他么?从那天停车场的情况来看,那个男人对你的未婚妻不是一般的爱护,心甘情愿地被捕也不愿当她的面开枪,这是个好机会。黑道上的人用尽了卑鄙的手段,那我们也只好不择手段,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放下电话,卫烁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小女孩是那个男人最大的弱点呢?他何尝不知道那个男人爱着小女孩呢?从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小女孩传给他的照片,看到向日葵下那个男人深邃的眼神中透出的柔情,他就知道,这是宠爱的眼神,只是小云雀看不懂。
他那时候心境淡然,作为一个插不上手的外人在注视着小云雀和鸿鹄先生之间的纠葛,哪怕后来心里再着急,也还是觉得自己毫无立场,插手别人的家事、干涉别人的纠缠,这不是他卫烁会做的事情。
可是,当得知女孩的身份,他悔得只剩下恨,三年多的时间,他何以用旁观者的姿态注视着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爱恨纠葛却无动于衷?这比十年来的无望等待更加伤人,明明是他的东西,却被别人霸占了十年,他如果不抢回来,怎么对得起十年来的自己?
他被恨占据了整个头脑,才想出那样恶毒的计谋,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让小女孩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看看他清白无辜的外表下狰狞血腥的面孔……
如果他有错,那只是错在对小女孩太狠。然而,不狠的话,他能如何呢?拱手把她送给那个男人,让他们相亲相爱立誓永远在一起?
不可能!
他绝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他只是在保护自己的未婚妻,他只是为自己十年的悔恨换一个交代,他已经拥有所有的立场,他和她有十几年的婚约,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十年,他终是爱上了他的小未婚妻,难道爱也是错么?
他不承认这是错。不急,她的人,她的心,他全部都会夺回来。
虽然卫烁让她回去休息,可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冷雨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医院,先去爷爷的病房,透过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里面没有人。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她轻轻拧开门走进去,明明是来探望的,却像做贼似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