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间最美是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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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黄莺儿·园林晴昼春谁主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浓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导读:这首词描写春色里的美丽黄莺儿,以及占尽春光的燕子,更重要的是表达自身仕途难卜,才华无用武之地的心情。

既生我才华横溢,又何让海燕占尽春光

黄莺儿,作为一个词牌名,为柳永所创,也始于这首《园林晴昼春谁主》,因词吟咏黄莺儿,故得名。《黄莺儿》上下阕共九十六字,上阕四仄韵,下阕五仄韵,这首《园林晴昼春谁主》即《黄莺儿》之正格,在《乐章集》中入“正宫”。

“园林晴昼春谁主。”设问开头,不多赘言。风和日丽的白天,这园林里的春天,是谁主宰?“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春暖花开时节,万物悄悄地孕育着。即使是幽暗深邃的山谷,也同样绽放着暖阳。黄莺展翅飞翔,翩翩起舞,刚刚从其他地方,飞来这美丽的树上栖息。“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看,那晶莹的露水,刚刚打湿了黄莺金黄色的羽毛,黄莺美妙的啼叫声,震动着每一片树叶,那声音变得更加悦耳动听。早上起来,看到这些美丽的小鸟,就像那些美丽的女子,低声说着浓情蜜语。

柳永不愧是婉约词坛圣手,寥寥数语,一派生机盎然、鸟语花香之景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暖律”,古时节令与乐律是相符相合的,“暖律”为暄暖节令,也就是春暖花开时节。春天到了,春天毫不吝惜自己的温暖,不留死角,普照着这个大地。“幽谷”出鸟鸣,《诗经》有云:“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一切美好,都是为了等待主角的出现。就像当年的柳永一样,繁华的东京汴梁,还有那些淡妆浓抹的美丽女子,在他看来,那些美好都是他触手可及的,只为等待他的到来,等待他来摘取。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无来由的,就这样,圆子里热闹了起来。黄莺儿飞舞的时候,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呢!这时,蜜蜂也早早地飞来了,循着花朵,飞来飞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黄莺儿真是自由放浪,随心所欲,这边飞来,那边舞,成天快乐地围绕着薄雾,追寻着清风。“当上苑柳浓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当这漂亮高贵的园子里的柳树郁郁葱葱之时,在这豪华别墅的繁花深处,偏偏突然飞来了一大群燕子,占尽了这一园春光。

柳永终于还是没有藏住自己的满腹牢骚。下阕的前半部分还在写着莺莺燕燕,一派欢乐祥和之景,突然笔锋一转,满腹牢骚倾泻而下,叫人猝不及防。这就像是柳永的年少时光一样,初到京都,柳永踌躇满志,以为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只需要一个机会,自己便能鱼跃龙门,前程似锦。可是,一次次的名落孙山,一次次的无情打击,柳永有点蔫了,既然生得我如此才华横溢,又何必让我这般坎坷沉浮,又何必让这众多的海燕一次次地抢了我的风头,一次次地占尽春光?

柳永经常在自己的词作中发牢骚,其中发得最大的一次是“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次牢骚把柳永的前途都丢了。除此之外,柳永还发牢骚说自己思念亲人,厌倦官场,说自己才华盖世却前途难料,但是像这首《黄莺儿·园林晴昼春谁主》一样的,带着点醋味和嫉妒心理的牢骚,却是极为少见的。

历史上吟咏黄莺的诗词不少,吟咏的燕子的更多。黄莺固然好听,《西厢记》就曾这样描写崔莺莺:“……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只是,自古以来,燕子都是春天的使者,燕子的到来,就是宣告春天的到来,于是,人们更喜欢燕子,更愿意将大好春光赋予燕子。柳永固然才华横溢,才高八斗,可是或许是因为言语失当,或许是因为时运不济,柳永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脱颖而出,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误了眼前的美丽春光。所以,我们说,这首诗可以算得上是柳永的自况诗。

柳永以黄莺自比,歌喉婉转,绝不亚于这园子里的任何一只鸟,放浪不羁,绝不限于这小小的园子。可是,高贵的燕子后来居上,夺去了原本属于黄莺的一切,这让黄莺突然之间茫然失措。生活中的柳永也是如此,他满以为自己能蟾宫折桂,踏上仕途的阳光大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起步就输了,而且一输就是大半个人生,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结局,一时间竟然懵了。

或许真的是那样,要塑造另一个形象,就必须先把之前的形象完全击倒、捣碎。上天让柳永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又让他从人生的巅峰,突然坠下晕暗的低谷,品尝着这世界上所有的酸甜苦辣,柳永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志得意满的少年郎了。原来的柳永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心沉了,他把自己所有的才华,都用在了词作上,成不了朝廷大员,他柳永成了一代词宗,照样青史留名。

柳永做不了“上苑”、“别馆”里的燕子,他就做田间地头、荒郊野岭的黄莺,他把歌声献给了秦楼楚馆里那些别人看不起的风尘女子,在那里,柳永比燕子更圣洁,比燕子更高贵。

串起柳词,可以看见柳永跌宕的一生。读柳词,需要细读,需要在人生失意之时细读。柳词的繁花背后,可能是隐藏的玫瑰刺,也可能是美丽的陷阱。细读柳词,解剖柳永的内心,我们会更加了解这位词坛圣手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名言佳句

当上苑柳浓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