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特种兵在都市: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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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为爱痴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万玲的变化,上身着一款剪裁合体、材质考究的短款黑色小西装,贴身的薤裹白色体恤,一条紧身提臀的磨砂洗牛仔裤将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尤其是脸上还架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如此一身时尚组合下的万玲像个人间尤物。如果没有曾经的往事阻挠思绪,作为男人,内心可能早已燃烧起熊熊烈火了。

万玲见到我后,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惊讶,她不会想到能再一次在自家的公司里见到我,更不会相信我竟然在她哥哥的手下做事。这些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毕竟谈笑风生的万良并不知晓我们的曾经,包括她那位庸言庸行的总裁母亲。

我将顾紫薇房租金的发票从包里拿出,伸手递了过去。“万总,我是来报销费用的。”

万玲含情脉脉轻言轻语。“志远,为什么要这么生疏。再说了,如今我只是财务经理。”

我找不出恰当的词语回答她,只听屋外万良冲着办公室的肥婆主任大声嚷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办公室漏水到现在物业也没人来修,你究竟有没有跟物业的人说过!”

办公室主任回答:“物业公司的人不来我有啥办法呢万总。”

万良继续嚷嚷:“你现在去我办公室看看!跟个水帘洞似的,我又不是孙猴子!”

听着万良的牢骚,我顿时笑了出来。

万玲表情依旧。“你已经把我彻底忘了是吗?”

我收起笑脸的同时万良推门而入。见到我就说:“你去跟下面物业公司的说说,叫他们抓紧时间上来维修。”

“行,我这就去。”

身后的万良问万玲:“他怎么会在你办公室?”

万玲:“报销费用。”

万良:“我还以为他来请你这位新同事喝喜酒呢……”

在综合办公室里我将房租金发票交给了顾紫薇。

“填张报销单,自己去财务部找万经理签字。”

顾紫薇“哦”了一声接过发票,我说还有事情,转身走出办公室大步迈向电梯逃离般的到了一楼。沿着装饰精美的大厅右侧走道,找到了物业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后,对方见****本地口音,爽快答复:“外面的雨一停我们马上就修。”

雨后斜阳绚丽如虹。内心纠结反复倒灌。站在名豪国际写字楼的广场,天空不时滴落的雨水打在脸上微显冰凉。虽说早有预感万玲会再次出现,却还是觉得一切来的太快。万良无心的说出我即将结婚的消息,殊不知万玲得知后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但愿这都是我庸人自扰,或许万玲早已将我和曾经放下,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停车场里熙熙攘攘地停满了车,曾经在温州总部大楼下见到的那辆红色跑车分外耀眼,原来早在一个月前老天爷就预示着我跟万玲的再次遇见。

伴着自己的一声长叹手机响起。这么久了万玲居然没有换掉杭州的号码。

“你好,万经理。”

“志远,你别这样叫我,这里没有万经理只有玲玲。你要结婚了是吗?”

“希望你能祝福我。”

万玲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后说道:“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刚来不熟悉,下班你来接我。”

没等我开口,万玲继续说:“请不要拒绝我,我一定要见你,恨不得现在冲下楼去找你。”

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嘬却不能排遣内心的哀楚。

羽佳也打来电话,叫我晚上领着顾紫薇六点到家里吃饭且不许迟到。

一边是万玲说一定要见我,一边是羽佳的不许迟到。瞬间,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爆炸,该来的终于来了,如洪水猛兽试图将我吞噬。

天空的雨水再次愀然而下,密密的雨点驱散着城市的喧哗骚嘈,纷乱的雨珠洗刷着满街的浊尘与猥杂,万物褪去暗灰的包裹渐显明亮纯净,绿的更绿,红的更红,却洗不尽内心的雾绕。雨珠飘落在脸上冷峻心扉,逐渐明朗的一切在心头竟如此沉闷。追溯往昔,勾起的是逝去的惆怅,探问未知,苦笑于扑朔迷离的忧伤。人生莫测变幻多端,似远似近竟一片迷茫。

我铭记着生命中的第一次撒谎,竟是跟自己最亲密的人。“晚上公司召开运河水岸项目会议。”在电话里我向羽佳抛出了谎言。

作为男人遇事就该面对,逃避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应该借此机会告诉万玲,我们之间早已画上句号,我要全身心投入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幸福,如果她欣然接受,我会与她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同事。倘若结果相反,即使离开东升房产也不会再让曾经的死灰复燃。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我做好了付出一切捍卫自己幸福的准备。

万玲斜肩背着个超大的LV包包,神采奕奕地走出名豪国际。看到站在门前的我,她露出清澈的笑容踮起脚跟跑了过来。车子开出广场,顾紫薇在后视镜中孤身而伫看着我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事情开始变得愈显棘手。

印象中万玲的左手腕内侧并无疤痕,像是被烟蒂烫伤而留。万玲说自我走后,寻找我的脚步就没有停下,已不知多少次想过轻生又放弃了念头。她还说就算死也要在找到我之后,并亲口告诉我活着为我死亦如此。原来她手腕上的疤痕是一次次酒醉后的自虐。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可听到这些心里仍泛起了怜悯,心窝一阵酸楚如翻江倒海。原本打算说出的话已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启齿。

我们用彼此的沉默结束了那顿晚饭,送万玲回名豪国际酒店路上,除了车载收音机里的声音外,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静到呼吸的微响都清晰可闻。

车子停在公司的楼下万玲打破沉默。“志远,不要去结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玲玲,祝福我吧。”

车载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也在继续。“节目最后让我们一起听一首叫人感动的歌,同时祝福所有相爱的人,永远都是最幸福的人……”

我欲将收音机关掉,万玲伸手拉住我说:“再让我听一次这首歌吧。”

遇上一个人要多少缘分

茫茫人海擦肩而过多少陌生人

但你的眼神触动我的心

我愿意用所有换你一个转身

爱上一个人要多少缘分

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不觉得愚蠢

爱你那么深爱得那么真

真的好想这样让这份爱永恒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最爱的人

为你赴汤蹈火也不是不可能

从来都没有爱过这么深

遇上你我感觉我是最幸运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最爱的人

为你放弃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从来都没有爱过这么深

爱上你我感觉我是最幸福的人

“我窃喜老天爷让我们再次相遇,却痛恨老天给了我这样的结果。祝福你志远,也祝福你未来的妻子,好好照顾她,也好好爱她。”

下车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万玲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车里的歌声依旧在耳边环绕,我将头深埋在胸前,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竟如此叫人肝肠寸断。

或许我该辞职,不要再继续下去,可向万良借来的三十万像一个魔咒将我捆绑,曾信誓旦旦承诺用工资偿还的诺言让自己无法离开,倘若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万良也不会爽快的让我跨出公司的大门。

羽佳打来电话,问我会议是否结束?如果有时间让我到她家里去接紫薇。

羽佳彻底将我从伤感中拉回现实,不敢保证顾紫薇没有说起看到我接万玲的事,子虚乌有的开会谎言或许顾紫薇已经告诉了羽佳。我忐忑不安的开着车行驶在通往市区的路上,车轮碾压过水坑发出渍渍的声响。

王子明开了门,我习惯性地喊了句:“叔叔。”

“会开完了?”他一边问我,同时用手扶了扶担在鼻窝的眼镜。看来他的日记刚刚写完。

我“嗯”了声应许道。顾紫薇接话说:“姐夫,你把我害惨了,我可是乘公车来的。”

我牵强地笑笑不作言语。

顾紫薇接着说:“怎么了周总?喊你姐夫不习惯是不?”

听顾紫薇这么一说,我确定她没有跟羽佳说出我跟万玲的事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你少跟我贫嘴,好了,回去了。”

羽佳起身说道:“这么急干嘛?陪我爸说会话。”

我给王子明叔叔点了一支烟,自己也抽上一根。“太晚了叔叔,我就不陪您了,明天紫薇这丫头还要上班,我们就先回去了。”

顾紫薇拿起沙发上的包走向门外,屋子里的羽佳用诧异的表情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饭也不吃了?”

“都快结婚的人了,还整天朝三暮四,你这样对得起我姐吗?”坐在车上,顾紫薇撅着个嘴巴道出了心中的不满。

说完后她用眼睛死死地锁定我的表情,观察着我的变化。

她说的是接万玲下班的事,我心知肚明。只是我表情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小丫头,你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胡说八道。”

“不是吗?”顾紫薇紧盯着我问。

“是个屁!你懂什么?人家万经理刚从总部下来,我总得跟人家拉拉关系吧?你别忘了,她可是掌管财务大权的人,以后你我都少不了麻烦人家。就说你那房租吧,她要是不签字你还真的就报不出。”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子的,她见到你那一刻的兴奋与喜悦我可都看在眼里,你别忘了周志远,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你不是叫我姐夫的吗?怎么又变了?”

“哎!”顾紫薇深深叹了口气。“等你跟我姐结了婚再喊吧。”

我眉头一皱侧着脸说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是想让我快点跟你姐结婚?还是认为我们结不了婚?”

“当然是希望你们早些结婚了,这样的话,那个女人就没机会了。”

“我说你怎么又扯回头了,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摇摇头继续说:“可不许跟你姐提起这事,不然她得小心眼了。”

“你担心我姐吃醋啊?”

我点了点头。“我是担心她误会,又没什么事她吃哪门子醋啊?”

“那你怎么不担心我误会呢?我告诉你周志远,除了我姐,我谁的醋都吃。”

顾紫薇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奇怪,从她被调入分公司后的每每接触,无论在公司还是工作之余,我都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的情愫。那些爱慕甚至是暧昧的眼神,却从未让我的心有过丝毫动摇。尤其是获悉她与羽佳的关系后,我更是小心翼翼的与之相处。我是她未来的亲表姐夫,她是我未来的小姨子,我确定自己对羽佳的感情已忠贞不渝,无论是风情万种的万玲还是冰清玉洁的顾紫薇,都绝不可能让我丧身失节而不守****。

“小丫头,不许胡思乱想,我可是你姐夫。”

“志远。”顾紫薇顿时放慢了语调。“靠边停一会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这地方可是郊区,前不着村后无店铺的,外面可是黑漆漆的一大片。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你周志远在的地方就没有我顾紫薇的危险,停车吧。”

将车子缓缓靠在路边走下车来,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金黄色的双跳灯在眼前漆黑的大地上炫彩夺目。顾紫薇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脱下外套递了过去。“穿上吧,外面凉。”

顾紫薇欲言又止,伸手接过外套。我似乎在黑暗中听到了她心窝的话。“为什么你不能给我披上?”

见她迟迟不语,我丢掉手中的烟蒂,说:“外面挺冷的,我们走吧?”

“志远,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丫头,我是你未来的姐夫,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顾紫薇继续着她可能早已想好的说词。“自从遇见你、了解你,我问过自己无数次,答案从来没有否定过,我喜欢你。记得读大学那会,班里很多女同学倒追男生,我总笑话她们没出息,当真正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才真正体会到爱情原本可以让人放下强大的自尊心,为了美好的爱情,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可老天爷却和我开了个玩笑,让你成了我姐夫,你知道吗志远?昨晚我哭了一夜的鼻子……”

顾紫薇用双手将外套裹紧贴住身体继续伤感地说:“嫁给你相信我姐一定会很幸福,真替你们俩高兴。”

我再次地掏出香烟,顾紫薇用手阻拦。“快结婚了,别抽了。”

我将香烟放回口袋,借着双跳灯微弱的光亮看着顾紫薇,她的眼角早已泛起了泪光。

“傻丫头,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相信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走吧,明天还上班呢。”

“志远,抱抱我好吗?就这一次。”顾紫薇眼角的泪珠还在眼圈打转。

站在深寒的冬夜,我将她抱在怀里,虽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滴落在了我的肩头。

听了顾紫薇的一番话我释怀了许多,她把外套还给我后坐上了车。双跳灯还在不停歇地跳动,伴着金黄色哒哒哒的灯响,一并响起的还有口袋里的手机。

“是我姐吧?跟她说我们已经到了,不然她跟舅舅都要担心了。”顾紫薇将手伏在车窗上看着我说。

她的预感并不准确,电话是万玲打来的。这么晚了,难道这个女人又要发疯?为何如此纠缠?想到这些我顿生气愤。担心顾紫薇多想我向车后挪了几步。

手机听筒里万玲的声音很是虚弱。“志远,让我用生命为你祝福吧,用我的鲜血为你铺上地毯,那天,地毯一定鲜红无比,你牵着妻子的手一定要轻轻地走,不要踩痛我。”

我大脑顿时“嗡”的一下。“万玲,你不要乱来!告诉我你在哪?!”

电话里死一般的沉静,任由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万玲都再不说话。

车子开到最快的马速却感觉慢如蜗牛。我焦急万分恨不得将车子按上翅膀。顾紫薇大声地冲我嚷嚷着:“周志远!你不是说跟她没关系吗?你就是个王八蛋!我真想扇你一个耳光!”

“顾紫薇!求求你别吵了,要出人命了!”

顾不上将顾紫薇送回住处,随着一声撕鸣的刹车声响,我跌跌撞撞冲到了名豪国际大酒店的前台。“帮我查查,有个叫万玲的客人住在哪个房间?”

酒店的服务员睁开带着满满睡意的眼睛说:“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

“你******放屁!出人命了你负责吗!快点!”

服务员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身后走来的顾紫薇对服务员说:“对不起,真的很紧急,一会我们会下来登记的。”说着她掏出身份证递向服务员。“我把身份证押这里。”

服务员打着哈欠低着个脑袋在电脑上左顾右盼。“818。”

我疯一般的冲进电梯,顾紫薇紧随其后。

818房间房门紧锁,任我跟顾紫薇怎么敲门,里面毫无反应,情急之下我一脚将门踹开,眼前的景象叫人不忍心痛。万玲躺在地下,身边是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水果刀。

“快打120!”我冲着顾紫薇歇斯底里地大喊。

顾紫薇显然是被吓到了,站在原地用双手捂着嘴巴一动不动。

“你还愣着干嘛!快打120!”

“呃。”顾紫薇这才晃过神来赶忙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我的大喊大叫吵醒了隔壁的客人,他们伸着头朝着房间里张望。踹门声也惊动了酒店的保安,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走了过来。“日妈的,哪一个踹的门啊?”

我将万玲抱在怀里,冲着站在门口的人喊道:“有什么好看的!”

走过来的保安骂道:“日妈的,你嚷嚷个什么东西?!”当看到躺着的万玲和一堆鲜血后保安‘啊’的一声,说:“快点报警啊!”

“你先帮我把她扶到床上,放心吧,酒店的所有损失我会赔的。”

救护车伴着哀鸣很快赶来,医生查了万玲的呼吸并示意我将万玲抱下楼去。随后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将万玲小心翼翼地扶躺到了急救车里的担架上。

我跟顾紫薇也上了救护车,医生则迅速地为万玲处理起了手腕上的伤口。

医生说万玲失血严重需要用血,如果不需要医院血库里的血液可以用亲属的。我不作任何思考卷起手腕。“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大概一个小时后,万玲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病床前的我,她露出了轻盈的微笑。“志远,我还活着吗?”

“你怎么这么傻啊玲玲?”

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地响起,羽佳跟王子明叔叔还在挂念着我跟顾紫薇。我把手机递给顾紫薇,她转过身走出病房,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声音依旧清聆。“到了姐,放心吧,姐夫没吃饭,我们在一起吃宵夜呢,你们早点睡吧。”

顾紫薇将手机还给我,用近乎仇视的眼神看了万玲一眼。“姐夫,你明天不是还要跟我姐去买东西吗?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万经理就好了。”

万玲将我的手紧紧地拽着。我对顾紫薇说:“没事,明早还得上班你先回去休息。”

“没关系的姐夫,在总部我跟万经理就很熟悉了,你就放心吧。”顾紫薇口中的姐夫两个字咬得非常标准且语调加重。与其说她是在提醒万玲,倒不如说是在讽刺挖苦万玲,不要抢她的姐夫,更像是在刻意的提醒我。

我示意万玲躺好,走出病房将顾紫薇拉到了走廊的尽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酸话?”

“你不是说跟她没关系吗?她居然为你自杀,周志远,我突然觉得你好陌生,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但你要相信我,除了你姐我心无所属。回去吧。”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顾紫薇显得有些激动。

我压低嗓门说道:“你小声点这可是医院。一时半会的我真的跟你说不清楚,等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周志远,我替表姐暂且信你一回,后天你俩可就结婚了,但愿你不要再弄出个是非,到时别说我姐,就是我顾紫薇也会扇你一个耳光。”为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对她说出的话我点头答应。

顾紫薇离开医院后,万玲已经睡着了,我趴在病床上伴着她夜半三更嘴里的梦话,似睡非睡的到了天明。

自己得回老家准备婚礼了,犹犹豫豫地想给万良电话,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万玲的事,转念又一想,万良上班见不到自己的妹妹,迟早还会出现在医院里。与其被动还不如马上告诉他,至于他怎么认为我无心考虑这么多。

万良出现在病房门口时,见到我就问:“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病房。

万玲还是睡梦中,脸上像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转身对万良说:“不用太多担心,已经没事了。万总,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得回老家去了。对了,住院费还没交。”

见我要走,万良用身体拦着我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丝沉默后我说了句:“还是等她醒了问她自己吧。”

万良没再追问原因,倒是问起了其它。“我差点忘了,你几号结婚?”

”明天。”

“明天?!真有你的。没准备我的喜酒是吧?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万良显得有些生气。

见我不语,万良继续说道:“你是真不打算我去还是不欢迎我呢?”

我说:“到了陶圩镇上,问下就好了。”

万良又一次拦住我。“我妹妹到底是怎么了?是你也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家里还有很多事,我真得走了。”

万良不再追问事情的缘由,只是那张目送我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在县人民医院的楼下,打了一辆车赶到了酒店,然后驱车朝着老家的方向开去,马路两侧干枯的意杨枝头挂满了霜露。

见我满脸疲倦的样子,就知道父亲没个好脸色对我。“做贼去了你?!看看你那眼睛,像是猴屁股害了疮。”

母亲也跟着唠叨:“明天就变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昨天你爸早就把要用的喜烟喜酒给了买回来,还有些牛羊肉什么的没买,明天多少有几个亲戚,你不想让亲戚吃饭呀?”

倘若是平时,我早就进屋睡觉去了。只是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能带着困意和满身的疲倦载着父亲去了镇上的农贸市场。

父亲一个人下了车,我躺在车里却怎么也睡不着,闭着个眼睛的瞬息比睁开双目还要清晰。正躺在病房里的万玲,正感受着幸福到来的羽佳,那个要扇我一个耳光的顾紫薇,还有满脸疑惑不解的万良。等明天一过,一切都将落下尘埃,病房里的万玲也就不再要死要活,羽佳憧憬的幸福也会被真实的幸福所替代,想扇我一个耳光的顾紫薇再也找不出理由伸出她的手掌,万良还是那个如兄长一般的老总。明天,一切都将皈依宁和,大家和平相处。

载着父亲买好的满满一后备箱的菜,车子在颠簸的村道上像是初学舞步的青年,左右摇晃着脑袋。父亲叫我慢点开并怒斥我道:“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瞎着急!”

我说:“我得回去睡会,真的困死了。”

父亲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包香烟,我转脸看了一眼。

“听说好车子里面都不让抽烟,是不是啊志远?”父亲将烟盒攥在手里看着我问道。

我不明究竟地回答:“当然不能抽了,别说是好车,就一般的车子也不好在里面抽烟的。”

父亲“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是不是也不让我在车里抽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父亲开口就骂:“你个兔崽子,还反了你了!我倒要看看老子在你车里抽一根能怎样?!”

面对父亲的话,我啼笑皆非。“你要抽烟就说嘛,还绕这些弯子干嘛?再说了,烟你都掏出来了,你点着抽就是了。”

“你以为老子不敢点啊?我是不知道这窗户怎么开,你给老子把窗户打开!”

车窗开了半条缝父亲却还是将烟攥在手里。我说:“爸,没火了吧?”

“把你那好烟给老子掏出来!”

接过我掏出来的中华烟,父亲再次说道:“停车!给老子点火。”

我被父亲弄得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他却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继续说着:“我看你一点眼色都不懂,你在外面这些年都混了些什么东西?”

车子停到了家门前,母亲跟婶娘正满面喜庆地站在大门口往两侧的墙上贴大红的囍字,富贵叔弯着个脊梁蹲在地下用斧头劈着柴火,见到我后他吃力地站起身来。“远子,你回来了。”

我伸手给他递去香烟。“叔,麻烦您了。”

他向我摆了摆手说:“叔戒烟了,最近身体总出问题,估计是要回炉重造了。”

我笑了笑说:“您身体硬朗着呢,活个一百岁没问题。”

富贵叔感慨地说道:“大半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地,就差个头了。远子,明就是你跟羽佳的大喜日子,叔替你高兴着呢。人啦,活着不就图个高兴吗?像我这样无儿无女的人,早就该死了。”

刚贴好囍字的婶娘气愤的冲着富贵叔骂道:“孩子的大喜日子,你个老不死的说这些干嘛?要死你也等着过段时间再死。”

我挂着笑容对眼前的长辈们说:“你们都忙着吧,我得去睡会了。”

见我要进屋,父亲顿时就不干了。“这些人忙来忙去的都为谁呢?你还要去睡觉,明天接羽佳的车子你准备好了?”

我用手指指停在门前的车子说:“这不有了吗。”

“你岳父在市里大小也是个领导,你不要面子也得为他考虑考虑吧?就这么一辆车去接羽佳,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富贵叔跟婶娘也停止了口舌,一并说着:“多找几辆车去。”

真正想到这个问题的人除了父亲还有万良,他打给我的电话在父亲说完后响了起来。万良在电话中直接问我明日车辆安排的事情,听我吞吞吐吐,万良说:“明天我们一早去花店装扮下就往你家里去,放心吧,来得及来得及。”

我问:“那玲玲怎么办?”

万良在电话里的许久沉默,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称呼错了万玲。

不知道万良有无多想,只是听他在电话里说:“没事没事,我请了家政公司的陪护。”

我承认自己很担心万玲会出现在婚礼的当天,无法猜想她将做出怎样的行为。听万良这么一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万玲还在医院里躺着,婚礼当天就不会发生什么难堪或搅局的事情,我跟羽佳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等明天一过,万玲就是再有一万个不死心,周围那些不明其中的人也都会指责是她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想到这里,恨不得让时间加快流转。

第二天的一大早,停在家门口的第一辆车就是万良的奔驰座驾,车身上铺满了彩色的绸带,万高和集团副总刘广忠紧随其后,我给爸妈分别介绍了他们,父母亲客气地招呼着:“进屋坐,进屋坐。”

不管在哪个地方,结婚都是个热闹的事情,万良一行人开来的车前车后围满了乡里乡亲。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辆辆都是好车,可哪一辆才是接新娘子的啊?”万高接过父亲递去的喜烟回头说道:“接新娘的车马上就到。”

“怎么?还有车?”我话音未落,一辆大红色的奔驰跑车绕过其它车子停了下来。我没有看错,眼前正是万玲的车,满身缠着金色的彩带,车前引擎盖上站着一对胜似恩爱的蜡像夫妻,新郎正幸福满满的将新娘拥在怀里,新娘的脸上也尽是甜蜜。

万玲从车上下来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了周总。

万良连忙为我父母亲介绍说:“叔叔阿姨,这是我妹妹,跟志远也都是同事。”

父母亲看着万玲重复着招呼万良等人的话:“进屋坐,进屋坐。”

“医生同意你出院了?”我问。

站在一旁的万良连忙抱怨说:“不让她来她偏要来。”

“凭你跟我哥的关系,我如果不来岂不是对您的不尊重。周总,今天我帮你接新娘子去。”见我不说话,万玲看着我继续说:“怎么了周总?还不快谢谢我。”

父亲再次招呼道:“进屋坐,进屋坐。”

万玲的表情除了苍白的虚弱外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悦,与万良等人跟着父亲走向了堂屋。红色跑车前的乡亲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有人说:“还是用这个红的车接新娘子好。”也有人指着万良的黑色奔驰说:“还是这辆黑色的好,气派。”还有人说:“不管红车黑车,只要能把新娘接回来的车就是好车。”紧接着是锣鼓喧天般的一阵哈哈大笑。

我走到屋子的边角掏出香烟。万玲究竟想干什么?为何不听医生和万良的劝阻执意要来?还要亲自为我去接羽佳?一时间,整个脑子被无法预知和无力掌控的后果填得满满。我大口吸着香烟,此时此刻只有香烟的尼古丁能让自己有片刻的安宁。

苏北这地方,年轻人结婚几乎很少会有在举行婚礼前登记结婚的,更多的是举行下看来是气派的或者是简单的婚礼,将亲朋好友、舅姑叔伯的叫到一起吃上两顿,给登门道喜的人分发点喜烟喜糖,朝着天空响几声炮竹就算喜结连理从此同甘共苦的成为夫妻了。除此之外,更让很多人不理解的就是接新娘子的那天,新郎不能去新娘子的家里,要等第二天带着新娘子回娘家看望父母,当地将这种风俗叫做回门。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再郑重的看看父母,以谢养育之恩。另外,新娘被接到新郎家,想要顺利进入洞房还需成功通过洞房前的每一道门,新郎的那些同学朋友早已在每一道门前筑起了坚固的人墙,说着一些油荤的笑话。期间新娘子还要越过燃烧的火盆寓意多生贵子。

上午十点,现成的媒人(也是当地风俗中必须安排的一个婚礼参与人,主要负责迎亲车队的路线、放鞭炮,与新娘子家人交接些事项而特定的人)堂叔坐上了车子,领着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去市里接羽佳。万高和刘广忠都亲自开车前往,万良的车由司机小王驾驶。万玲就更不用说了,早早地坐进了驾驶室里,从袖角里露出的手腕上还裹着白色的纱布。

一个人留下的万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说:“婚纱照也没有,房子也不装修,兄弟,你太对不起我弟妹了。”

我说:“比较仓促,一是没来得及多做准备,二来,你也是知道的。”

“你有困难就跟我说,怪就怪你昨日才告诉我。”

“没事的万总,您有这片心意我已经知足了,再说了我可还欠着你几十万呢。”

“你我如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我正跟万良聊着,老祖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我连忙跟万良说:“这是我老祖父,当地出了名的活神仙。”

老祖父竖起拐杖朝我样样。“净胡说八道。”

万良显然对眼前的老祖父有了好奇,于是二人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前屋的父亲朝着我喊道:“志远,把你身份证拿来,邮局的人来了,有你的汇款。”

“二十万!这是我做了三十年邮递员见到的最大一笔汇款。周志远,签字吧。提前去镇里的邮局预约下,说不准还得去县城才行,估计这么多一下子可取不出啊。”

站在旁边的父亲显然被这么大的数字惊呆了。“志远,谁给你的这么多钱啊?还用汇款单汇来。”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谁,邮递员笑着说:“真会开玩笑,怎么没有人给我汇呢?”

我将汇款单转了个面,客户栏里写着的签名竟不是人名,而是温州。这让我立即想到了大江,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大江说钱是周舟汇的,她已经回国了。是大江跟周舟无意中说起了我的近况,周舟称曾在杭州拿走了我二十万,所以大江叫我不要奇怪,只是周舟在还钱而已。我问大江万东升债务利息被停一事周舟是否知道?大江称周舟目前并不知情,他正在找适合的机会跟周舟摊牌,并叫我抓紧将东升房产的证件先归还给他。

我叫大江多保重,要谨慎处理与周舟的关系,他在电话中连说叫我放心,并在电话最后责怪我说:“结婚为何不通知我?”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或许不太清楚,羽佳跟我一直有联系。不过我也回不去,当然,你不请我自有你不请的道理,我就不再多问了,再见。”

是呀,我为什么不请大江和同是发小的二狗喝喜酒呢?可能只有自己最为清楚。我无法想象大江遇见万玲会怎样,一直担心万玲会出现在结婚当天,就更不想让多年不见的二狗看我的笑话。

老祖父从堂屋走到我面前,万良跟在身旁用手将他搀扶着。我与父母亲都留他在家吃饭,说今天这个好日子还是老祖父给选的,也不是外人就一起吃了饭再走。老祖父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地方,执意拄着拐杖回了家。

时间到了下午的四点,迎亲的车队还未回来,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内心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右眼皮开始不停地上下跳动。用老祖父的话说,男人,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想到这句话,预感便愈加强烈,同时手机嗡嗡作响。“不好了志远!羽佳不见了!”堂叔在电话里焦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