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提前给运河水岸楼盘做宣传，虽说基础工程早已动工，但万良还是执意要补个奠基仪式。董事长万东升从温州赶来与市、县委领导一起参加奠基仪式的当天，再一次与我碰面。见他不语，万良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万东升开始频频点头。
一起参加奠基仪式的还有王子明局长。他见到我像是个毫无相干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无论是在仪式现场还是随后公司会议室的简单交流。在他面前，我似乎成了空气。
中午，市委领导在万东升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在新世界酒店吃了饭。送走了市相关领导，万东升直接将我传唤到了万良的办公室。我本以为万良也在室内，恰恰相反屋子里只有万东升一个人。
万东升显得很是亲切，这让我一时有了胆怯。他示意我坐下，称找我只是简单地聊天，叫我不要拘谨，就像是朋友闲聊尽量放轻松说话。
我从记忆中挖掘出那天与他的对话。
万东升首先开口说道：“惭愧啊年轻人。我万东升对你有过误会。你与我女儿之间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说，从公司层面而言我万东升应该感谢你。”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董事长。”
“不，你是东升房产的恩人。”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董事长。”
“周志远，你就不用隐瞒了。所有发生的事情我都清楚。我那外甥女周舟因他父亲的股份没有兑现给她早对我心存怨恨。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陷害玲玲，陷害我呕心沥血创下的东升房产。”
我说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不，你让我说完。前些日子玲玲回到温州，在我的苦苦逼问下，才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也才明白万良为何要让她回温州的原因。只是这次那些流氓地痞到运河水岸来惹是生非，万良想着一定要叫你回来。可当初也是他默认你离开的公司，他怎好意思再求你帮忙。最终是玲玲给你打的电话吧？”
我轻轻地点头示意。
他将桌子上的烟灰缸拿到我跟前，放下。“我知道你会抽烟。抽吧，没关系。”
我给他递去一支，他连忙摆手说身体不好，早已戒烟多年。
万东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你为公司付出了很多。我再次代表东升集团谢谢你。”
我说董事长您言重了，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也是能做之事。既然我是东升的一员，万事面前就该责无旁贷。
“你跟玲玲的事情我也稍有了解，年轻人的事情我本不该多问。今天，我只是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问你，你是否真心待过我女儿？”
见我一言不发，他接着说：“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其实，我只是不想看着玲玲日渐憔悴。”
“她过得不好吗董事长？”
我的略显紧张让万东升觉得我还是在乎玲玲的。于是他直接问了我一句话，让我顿时无口应答。
“如果我同意你跟玲玲重新相处，你是否愿意好好待她？”
“董事长，我……”
“如果你不反对，我希望你能在私下称呼我为叔叔。”万东升打断了我不知所措的回答。
“我只想说运河水岸项目的建设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董事长，房产市场行情瞬息万变，可公司前期投入的资金几乎已成定数。我想我们的精力都应该放在公司的运营上来。”
见我转移话题。万东升不再追问，并也学着我一样将话题转移。
“周志远，我万东升一向是个重情之人。出于你对公司的付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我都答应你。”
我不加思考地对他说：“不要让我喊你叔叔可以吗？”
当我起身离开万良的办公室，万东升在里面深深地叹气声清晰可闻。
那次与万东升的对话中，他还告诉我，外省项目的销售情况超过了预期，一期房源全部售罄。公司回笼资金充裕，周舟的债务已经连本带息全部还清。
我不清楚回到温州的玲玲究竟给她父亲灌了什么迷药？使得万东升竟对我说出这番话。但无论万东升是如何如何想的，也不管远在温州的玲玲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日渐憔悴，至少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更何况东升集团早已决定不再派遣玲玲到分公司来工作，我的顾虑自然就显得有些多余。
在名豪国际的广场上，一行人送走了万东升，同时刘广忠也跟随他回了温州。用万良的话说，前期工作都以功成愿遂按部就班，刘广忠不走，我这个项目经理就是个傀儡。他早已与董事长商量决定该是让我周志远当家的时候了。万良还说，过些时间他也要回温州总部了，公司在杭州的另一个项目需要他去参与。
听万良如此一说我倍感压力巨大。万良信任地朝我肩膀拍了几下。“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运河水岸能否顺利交付就看你的了。”
办公室主任一个月不见感觉似乎又胖了一圈，带着几个刚从人才市场招聘的员工大老远的就冲着我眉飞色舞。
“周总，早听说您回公司了，可把我们给想死了。”
我刚想说你别恶心人了她就继续虚情假意的恭维我说：“看看，看看，一个月不见周总又帅气了。”
一旁的万良估计也是实在受不了了。冲着她直挥手，示意她赶紧上楼去。
“累了一天了，要么你早点回去休息。”万良转身对我说。
“这离下班还好几个小时呢，万总，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你误会了志远。明天，明天上午还有事让你去办。所以早点回去。”
我问：“明天还有何事要办？”
“上午九点之前赶到涟水机场接人，公司有客人要来。”
“现成的司机小王你不用，莫非此人是重量级人物，还需我亲自去接？”
“你说对了，不是重要人物岂敢劳您周总大驾。”
“谁？”我问道。
“我也是刚接到集团公司的通知，具体情况我明天一早给你信息。辛苦你一趟了志远。”
涟水机场从建设投入使用，我还是第一次前往。万良既然已经说了是个重要的客人，就容不得我有丝毫的怠慢。担心误了接机的时间，我一大早就起了床，在居住的小区门口简单地嚼了几根面条便上路了。
一早的天气阴霾满天、湿气森郁。总是起雾的苏北平原能见度低的可怜。车子踯躅般的缓慢前行着，清晨阵阵雾气突兀而起。平日里七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两个小时，赶到机场已接近九点。
正想着给万良打电话问问为何还不告知客人的航班信息和联系方式，一条来自他手机的信息声便响了起来。“九点十五分，国内航班第一出口等。”
“妈的，这是什么狗屁信息。我******又不是刘德华谁见了我都认识。”我自言自语的边发牢骚边给万良去了电话。
“你这什么接机信息啊万总？对方电话没有吗？”
“让你在出口等你就耐心等着好了。”万良轻声细语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真是不明白万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他电话里不急不躁地话想想按他说的去做就是了，把客人接到公司我也算完成任务了。
九点十五分，我准时站到了出口的第一通道。
涟水机场的人流量并不像一线城市机场里那样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慢悠悠地从出口走出，我左摇右晃地东张西望，可身边走过的每一个面孔都很陌生也无人与我招呼。十几分钟过去，出口处已经看不到有人再往外走。顿时心里一股火气升到了大脑。“妈的，这不是耍我吗！”
就在我又准备给万良打电话时，一人站在我身后用手轻拍了我一下肩窝。我回头一看。“玲玲？怎么是你？”
万玲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为什么不能是我？”
“万总不是说重要的客人吗？”
“对他而言我当然重要，也就你周志远觉得无所谓。”
“玲玲你这话？”
“好了，这外面都快冻死人了，你能怜香惜玉一点让我先上车吗大哥？”
我知道她叫我大哥是开玩笑之说。于是我也接话道：“你大哥在公司呢。”
“你就别贫嘴了，我可还没吃早饭。赶紧带我去吃你们苏北的羊肉包子。”
万玲脸上的兴奋表情一点也找不出他父亲说的日渐憔悴。大口吃包子大口喝豆浆的劲道加上不时看着我咯咯地开朗笑声，跟曾经那个优柔寡欢的她相比判若两人。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她故意伪装还是她真的脱胎换骨了？我盯着她陷入了沉思。
“嘿，发什么楞啊你？”
我继续盯着她看。
“对不起啊志远？”
“什么？”
“我说的是你跟羽佳的婚礼。”
提到羽佳我突然回过神来，像是在睡梦中被针扎醒。“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她干嘛？”
万玲会心一笑看着我说：“志远，如果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还担心你会恨死我呢。”
回公司的路上万玲告诉我，这次回分公司还是来做财务经理的。她大哥万良跟董事长商量打算将分公司交予我一个人管理时，董事长表现出了丝许的担心。之所以她能顺理成章的再回来，原因是她对万良和董事长说她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只要把她派遣过来，相信我周志远就出不了大乱子。更何况以前我为公司的付出集团领导都早有耳闻，对此，他们早已对我信任有加。
我说原来你是替你父亲来监督我的。
万玲笑着说：“我爸和我哥以及全公司的人都可以这么认为，唯独你周志远不能这么认为。如果不这么跟我爸说，我今天怎么能回来？又怎么能再见到你？”
在公司的楼下我撞见了顾紫薇。她见我跟万玲一起从车上下来后，依然表现出一副熟视无睹的表情。手里抱着个小小的整理箱，头也不回的从我身边走过。
“小顾不是你的助理吗志远？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是我助理不假，可你别忘了她还是羽佳的表妹，用这种态度对我已经算是客气了。”
跟万玲一起走下电梯，万良早早的等在了公司门前。见到万玲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可想他早就知道这个所谓的重要客人就是他妹妹。
万良简单地与万玲寒暄了几句，随后三个人一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志远，告诉你一件听了之后或许会不开心的消息。”万良还没坐稳就对着我说道。
我抽出一支香烟给他扔了过去，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顾紫薇今天回公司了。”
万玲接话道：“我跟志远刚才在楼下碰到了。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连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一个。”
“她是回来辞职的。我本想打电话通知你，不过我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说完万良看了看我。
“她没说什么原因吗？”我问道。
“不肯说，但执意要走。或许是另谋高就了吧。”
我本想说因为她是羽佳的表妹，是因为我对不起她表姐才促使她离开了公司。可一时竟羞于启齿。
想到顾紫薇自然就想到了王羽佳，已经很久没有羽佳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过得好不好？看着坐在身边的万玲，一个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王羽佳，一个是把女人最宝贵的给我的玲玲。而我却辜负两个女人对自己的一片真情。
万玲看出了我的异样，问：“志远，你怎么了？”
我站起来深吸一口香烟说道：“没事，我先去工地了。”
二狗领导的华强建设效率很高，工地上全是戴着安全帽忙碌的人群，来来去去的搅拌车卷起的层层土尘肿运河水岸的主体结构已经逐渐凸起。
二狗见我来了，带着几个跟班的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志远你来了。”
“怎么样朱总，一切还顺利吧？”
一个跟班的插话说：“顺利，顺利。我们朱总最近什么都顺，竟是喜事。”
“难怪你们有说有笑的倍感开心。有喜事就说出来给兄弟分享分享。”
二狗疑惑地看着我说：“你别说你家老爷子没告诉你啊？”
“我这段时间都没回去，也没跟家里联系。”
“我结婚了。”二狗一脸幸福的对我说。
见我正要生气。二狗抱歉地说道：“就上个月的事情，当时没联系上你，所以就通知了你家老爷子。”
我问：“那我爸去喝喜酒了吗？”
“到了一会，还没吃饭就说家里有事情先回了。不过，喜烟喜糖我都抽时间给他老人家送过去了。”
“我爸这也太失礼了。”
见我生气抱怨父亲，二狗连忙说道：“我能理解。”
“行吧，那改天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下。”
“你认识她，她也认识你周志远。”
“谁？”
二狗继续着一脸的开心说道：“说出来吓你一跳。”
“你要是再卖关子，我要喊你小名了。”
二狗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是羽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