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知道我自小比他更喜欢羽佳,所以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高兴与兴奋劲儿一是向我说明他最终赢了这场爱情的胜利,其次爽朗的笑声更能说明我与羽佳曾经的婚姻变故他并不知情。毕竟二狗一家人早在六年前就迁到了市区居住。
二狗成长于单亲家庭,曾听父亲说他母亲死于难产,二狗的父亲又有遗传病史,也干不了重活,平时里也总是沉默寡言。二狗确是个苦命的孩子,可当他说出羽佳的名字时,我承认自己比他苦上千倍,至少是在心灵上的疾苦远胜于他。
“你怎么了志远?”
见我突然陷入沉思,二狗有些不解。
“对了,大江回来参加你婚礼了吗?”我问。
“说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其实你跟大江没来,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带着极其牵强的笑容说:“不说了,公司还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然后我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二狗对我的背影喊道:“志远,你这是?”
“朱二德,你赢了。”
我与二狗之间情同手足,兄弟感情与大江一样。自小我们一起玩耍、逃学、掏鸟窝,面对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共担风雨。但每次涉及羽佳的事情二狗都会跟我较劲,小则相互争吵大喊大叫直至面红耳赤,大则频临反目成仇。这一切都是因为自私的爱情惹的祸。
离开工地,我给顾紫薇去了电话。内心急切想知道羽佳的消息。二狗口述之词足以不假,但仍旧希望那是他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想要找到失去联系的羽佳,顾紫薇首当其冲成为我想到的第一个人。
顾紫薇接起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在另外的房产公司就职了。且担任营销工作。
“周总经理,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了?买房啊?”
我没有心情顾及她酸溜溜地言词,说:“能把羽佳的电话告诉我吗?”
顾紫薇在电话那头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又想干什么周志远?我姐现在很幸福。”
“不,她不会幸福的。你知道吗丫头,二狗他……”
“不要喊我丫头,我讨厌这个称呼!”
“好好好,我不喊。我告诉你,二狗虽然自小喜欢羽佳,可羽佳真正爱的人是我。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怎么会幸福?”
“周志远,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如你这般不知廉耻的。我奉劝你不要打扰他们幸福的生活。”
“我只给她打一个电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她。算我周志远求你了,把羽佳的电话号码给我。”
电话里的顾紫薇陷入了沉默并随后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息,写有羽佳手机号码的短信息。
相信羽佳是太过熟悉了我的手机号码,电话始终无人接听。随后是一条短信息发了过来。“我很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想羽佳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倒不是想去打扰她,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站在她面前发自肺腑地说上一句对不起。如今看来,别说是道歉,同处一城的我们就连见上一面也成了奢侈。
夜晚的泗阳县城,寥寥间隔的霓虹再也无法将久远且文明华夏的泗水古国照耀出辉煌。曾经古老的国度远古鼎盛的繁华,还有一个****落魄的男人,前者死无余节,后者心之将死。喝酒去吧,让自己酩酊大醉一场。让刺鼻的酒精麻醉自己灵魂,用燃烧的尼古丁焚烧过往的造化弄人。
坐在小酒吧的角落里,一个人独斟独饮。听着年轻的流浪歌手唱着伤感的情歌,一屋子的人似乎全都心事重重。我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不时地看上几眼,明知等不来羽佳的电话,可自己依然自欺欺人地盼望着。
借着酒劲,我点了一首《最幸福的人》。歌手收了钱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深情款款地卖力演唱。然而任凭歌声如何呐喊,眼前的手机依旧无声。
歌曲未完,一个年轻男子向我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这歌是你小子点的。”
我抬头一看。“大江!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跟大江一起离开酒吧,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坐了下来。如果不是我告诉了大江二狗跟羽佳早已结为伉俪,大江也还蒙在鼓里。于是嘴里一个劲地责骂着二狗的不重情义。
我说:“他不是请你喝喜酒了,你怎会不知道?”
大江显得一脸的无辜与气愤。“只是请我参加婚礼,他小子又没说娶的是羽佳。”
“或许二狗是不想让你我知道。”
朱大江双眉紧蹙,深沉地看着我说:“妈的!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小时候就是个怪人,如今做事还是这样阴阳不称的。”
我深叹一口气说道:“他比你我都要聪明,虽同为兄弟,但我还是要说,年纪轻轻就能将建筑公司做的这么大,先是在市区买了别墅,最近听说又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就凭这一点,二狗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往好了说叫聪明过人,往不堪的说那叫阴险狡诈。”
“这几年我与二狗交往不多,对他缺乏了解。不过志远,既然作为兄弟就不要说什么阴险狡诈之类的话,影响兄弟感情不说,即使他真的如你所说,也不会阴到你我头上。”
“那是因为我们还没触犯到他的利益!”
“志远,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二狗娶了你自小就喜欢的羽佳嘛?你至于不顾及兄弟感情而如此讥讽他吗?可别忘了志远,我们可是自小就在一起的兄弟!”
见朱大江说话突然提高分贝,我说:“好了大江,你别多想,是我不好。不说这些了,谈谈你的近况吧。”
大江说他也是上午刚回来。自从万东升将钱还了之后他基本就没事做了。而周舟并不知道东升房产的那些证件曾被我拿走过的事情。从表象看,周舟似乎不再跟以前那般心中愤愤不平,对万家的仇恨像是放下了许多,并开始满世界的东奔西走寻找投资项目。
大江还说,周舟将投资眼光转向了最热门的房产,并于前些日子收购了一家频临破产的置业公司,还变更了个响亮的名字叫西城房产。半个月之前在我们县城运河三号地块拍得了一块住宅用地,项目名称暂定为‘天城丽景’,开始正式进军苏北地产行业。
我问大江是否跟西城房产也有关系?
他攥起拳头摸了摸嘴角的胡子渣说:“我是天城丽景的项目经理。”
我刚想问他怎么还跟周舟纠缠不清?没等我开口,大江抢话道:“志远,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本不想再继续听任于她,可我不干照样有别人去干。再说了,我总觉得周舟来泗阳投资有其他目的。你在东升我在西城,真有事情发生你我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听着大江的话,我顿感在不久的将来定要有大事发生。周舟是冲着东升房产来的,这一点我敢断言。她对万家的仇恨有增无减。
彼此了解了近况,结束对话。我们起身准备离去。分开前,大江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并塞进了我的上衣口袋里。
“里面是你借给我的三十万,志远,还是得说声谢谢你。”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大江笑着说:“万东升将钱还给周舟后,周舟没有亏待我,是她给我的辛苦费。”
我说周舟怎么这么大方?无论如何记得在周舟身边万事要多留个心眼,我不想你朱大江再出事情。
大江笑了笑说道:“你也一样。要记住,我们都是局外人,他人的家族仇恨与你我都无关系。”
我欣慰地点点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大江哈哈两声爽朗大笑。“少了个二狗。”
“是啊,记得仨人小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虽尚未完全懂事,但我们都还记得。”
大江叫我不要开车回了,一是不安全,二是担心严厉的交警。我会心一笑表示同意。
苏北小城市的夜晚并不热闹,就连最显繁荣的人民路时代购物广场前也是寥寥无几的行人。对面公园里城市钟的一声清脆嘶鸣将时间定格在了晚上九点。是时间过得极其缓慢?还是自己在华灯初上的六点后就进了酒吧?自己已经想不起这些,微显心凉的秋风促使着自己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在时代广场的门前,顾紫薇与王羽佳正手挽着手分别提着两个购物袋走了出来。虽说之前在酒吧没少喝酒,可撞见她们的我顿时清醒万分。
“羽佳。”我冲着两姐妹的背影喊道。
顾紫薇与羽佳稍稍地停下了脚步却未曾回头,尔后依旧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匆忙地跑到跟前。“羽佳,我想跟你聊聊。”
“对不起,我没时间。”羽佳用接近冷血地口气说。旁边是用仇恨和愤怒表情瞪着我的顾紫薇。
“羽佳,我知道你跟二狗已经结婚,我也为你们祝福。我只说该说的,就一会。”
见羽佳不说话,我又说道:“是我周志远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着过常人的生活,想着跟你一起简简单单地白头偕老…….”
一旁的顾紫薇使劲地摇着羽佳的胳膊,说:“姐,我们回家,不要听这个人讲废话!”
王羽佳看了看顾紫薇,又转过身看了看我。
我说:“就一会,我一会送你回家。”
“你先回家去紫薇,我待会就回来。”虽说顾紫薇极力不同意羽佳留下来,但最终羽佳还是说服了她。
再次来到爵士咖啡馆里,坐在与大江半小时前对话的位置。王羽佳跟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要喝,叫我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是坚持给她点了最爱喝的卡布基诺。
我深知那场婚礼给她留下的痛,叫她给我点时间,倒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毕竟她不知道我在杭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去猜想当初万玲跟她又说了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她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周志远。
从小时候一起玩耍到我去参军彼此牵挂的书信往来,再到我跟朱大江一起去杭州打拼,到被卷入周舟与万家的家族仇恨,从被周舟利用到大江的无辜被牵扯,再从我回到老家再次走入万家的企业,直到万玲肆扰婚礼,我痛心地讲述着。一旁的羽佳不知不觉间眉目低垂。我知道,她哭了。
“周志远,我相信你说的,我原谅你了。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我现在有二狗,他待我很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羽佳捂着嘴巴一阵泛恶并起身朝着洗手间跑去。我随后跟到洗手间的门外等着她。
羽佳说她怀孕了。一个人早上刚去医院做过检查。我问二狗为何不去陪同?她说二狗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东升房产的运河水岸。
怕顾紫薇多想,也担心二狗牵挂。羽佳称还是早点回去。考虑到她已有了身孕,我执意要送她回家。
她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车子在夜色深深的城市里奔跑,时光却在倒流,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了脑海,只是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面对现实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车子在运河边的一个小区里停了下来。羽佳有些难过地看了看我,说:“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不然,不然二狗会多疑的。”
“对不起羽佳,这辈子我周志远欠你的,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你。祝福你跟二狗,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不知道羽佳是怎么了,或许我的话触动了她对往事的怀念。她再次流下眼泪。“志远,再抱我一次好吗?”
我用左手轻轻地将她拥着肩窝,同时左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抚拍着。“也好好对待二狗,相信你们会幸福的,一定会。”
看着羽佳下车离开的背影,我也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牵强的笑,随之是泛滥的泪水如泉涌而下……
收拾起临碎的心情,我将车子掉过头来。二狗正站在车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二狗。”我打开车门边喊边走下车并掏出香烟给他递了过去。
他用冷酷地表情盯着我,一言不发。
“你这是怎么了二狗?”
他继续沉默,只是眼睛从未离开过我的脸。
“你可能误会了二狗,我只是把羽佳送回来,希望你不要多想。兄弟我也不是那种人。”
见他依旧是冷酷的沉默,我显得有些百口莫辩。相信换作任何人都与我一样词穷语塞。
“请你相信我兄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哈哈哈!”二狗突然一阵大笑,接着拍了拍我肩膀说:“是你多想了志远,谢谢你送她回来。”
二狗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难以置信又倍感诚惶诚恐般的不是滋味。
“二狗,我……”一时间,我竟找不到最为恰当的词语跟他对话。
“你多虑了志远,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还要找你说运河水岸的事情。”
“二狗,希望你不要误会。”
“你怎么这么多话?我说了不会误会的,是你多想了。我是怕她出什么事情,所以走出来迎迎她。”
“你真这么想就好。回去就不要问她了,怀孕的人可不能受气。”
二狗先是一愣,转而立即再次露出了笑容。“我知道。快回吧。”
车子开在回住处的路上,内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回想着二狗的话和叫人无法理解的长久沉默,还有放肆的和叫人揣摩费解的冷笑,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可我与他毕竟是发小,是一起长大,一起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后哈哈憨笑的兄弟,相信他不会将此误会,即使真的误会了也不会藏恨于心。
可我幼稚了,那一晚送羽佳被二狗撞见的误会,在他的心里就像是藏了把磨韧过的刀,一块块地撕割着他的血肉。于是一场阴谋与陷害正在他心里悄悄萌芽。如果仅仅是对我,只要他能给羽佳幸福,即使刀山火海、冰川荒漠我都无怨无悔。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后来对我的陷害中羽佳也成了被殃及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