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说的没错,等东升房产将西城房产告上法庭,没有经过集团授权的我就等同于滥用职权违反公司财务管理制度私借了三千万给周舟。法院即使能帮助东升房产拿回这笔钱,我与身为财务经理的万玲也不能逃脱干系。而万东升自然不会严惩自己的女儿,到那时所有的罪名又得我周志远一个人背了。
而周舟就是要在万良起诉西城房产后,看着急得如热锅里蚂蚁一样的我主动去求她,或者她自己找我。“只要你周志远同意到西城房产工作,我马上还掉这笔钱。”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周舟设计好的台词。
走出周舟的办公室,小肚子被憋涨得难受要命,刚好看到顾紫薇从另外的办公室里走出,我说你们这厕所在哪?顾紫薇见我痛苦的样子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尔后板起脸说:“这里没有厕所。”我说真的是不行了,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顾紫薇又是一阵坏笑,说:“听说周总可是特种兵出生,怎么?在部队没练过憋气吗?”我说这压根就是不沾边的两码事,气跟水能一样吗?她听完笑的更加肆无忌怠。“难道你不是在水里训练憋气的吗?”
顾紫薇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是想看我出洋相。我后退两步转身推开了周舟的办公室。见我回来的周舟一脸兴奋地问:“你想通了?”我说不通不行了。说完直接推开内卫的门火急火燎地解开裤带痛痛快快的舒服了一把。
走出卫生间,顿感自己的失态,赶紧跟周舟说了对不起。周舟表情的反应与屋外的顾紫薇恰恰相反,她先是冷冷地注视着我,尔后扑哧一声大笑,说:“我还以为你真想通了,原来是要通下水道啊。”
我说周舟,我很欣赏你的没心没肺和扭曲的心态,那么多的事情纠缠不休,你居然还笑得如此灿烂,还能坦然地与我说笑?歪将手下无正人,就连你手下的顾紫薇也同样的心肺空空。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紫薇她怎么了?得罪你了?这小丫头当初不是很喜欢你吗?”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舟没有回答我并转移了话题,说:“你就真的不想来西城工作?”
见我瞪着恶煞的眼神看着她,她笑着说:“来西城吧,紫薇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想听她胡扯,丢下一句“再见”后甩门离去。院子里的赑屃面目狰狞地瞪着我,伸出利爪试图将我彻底束缚,我两个箭步跑到门外。院子里的顾紫薇扎个马尾辫,脖子上围着赤红色的围巾,站在办公室前远远地朝着我看,那样子好像在说:来就来呗,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自言自语道:“我绝不来这个鬼地方工作,死都不会来!”
走到胡同外的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苏NK牌照的出租车。司机问:“老板去哪?”我说带我去北京路天城丽景售楼处。一路上司机异样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车子在天城丽景销售部门前尚未停稳,我仓促地付了钱走下了车,司机摇下玻璃窗说我气色不好,脸色极其难看,好像是一口气没憋过来一样,要注意多加休息。
一听到憋气两个字我就难受,我用手指着出租车的牌照说:“不是气,是跟它一样的C(泗阳土话,小便的意思)。”司机哈哈大笑说:“那明明是K(也是当地的土话,粪便的意思),怎么是C呢?”见我不再理睬他转身离去,司机将车掉过头来,自言自语道:“这什么**老板,连个屎尿都不分。”
中午时刻的阳光温暖地照射着大地上的房屋、人群、车流,我将车子从天城丽景售楼处门前开回了名豪国际。抬头看着温暖的阳光内心还是阵阵冰凉,尤其是看到站在万良办公室里的万东升冷漠的表情和得知我没能将钱要回来的叹气后,心凉程度更是彻彻底底。我说董事长您打算怎么办?他抬起手朝我挥了两下,说:“你先出去,等会再说。”
问世间等会再说何时说?直叫人等到无话可说!吃完了万玲端来的一份外卖,我足足在办公室里等了万东升和万良一整个下午,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仍不见两人找我。
将办公室的门锁好正准备回家。转身之余万东升已经站到了我面前,掷地有声地对我说:“走法律途径,起诉西城房产!”我听后,脑子一阵眩晕,心想这下彻底完了。
初冬的夜晚来的总是那么匆忙,天空过早的黑暗让夜变得无边无际般的漫长。玲玲没有回家,这么大的人跟着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是要陪她父亲万东升。这样的说词怎能让我信服?一家三口堆在一起商量如何惩治我估计才是真的。万玲在凌晨打来的电话足以说明我的判断。
“志远,要么你出去躲躲吧?我爸不但要告西城房产,还咬着牙根说要治你的罪。”这是万玲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原话。玲玲还说无论她怎么哀求万东升,说这是她的错误与我周志远无关,更何况,我周志远毕竟即将成为他的女婿,难道真的就一点情分也不讲?可她父亲万东升像是去西天取经的唐僧,即便万良也不希望我周志远出事,可他依旧不改决定。
站在凌晨的窗台,一阵寒风倒灌而来,整个身子瞬间犹如冰体,眼前的城市还在甜甜的睡梦中不愿醒来,万物寂静无声的被大地包围,斑斑点点的城市灯火间寥寥可见的树干脱离葳蕤的枝叶孤苦伶仃在寒夜里伫立。而我像极了路边孤雏而立的树干,站在寒夜里任思绪孤独、任牖风肆意。直至烟红烫痛手指才如大梦初醒,也将我带回现实。
理清思绪,一张张的面孔在脑海里出现,曾经亲切地希望我能称呼他为叔叔的万东升如今为何这般将我对待?周舟极力想让我加入西城房产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只是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将法人章给了玲玲,即使真的要翻本追源,所有的罪责也当由万玲承担。俗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万东升如果铁了心的利益当前而弃万良与玲玲的劝说于不顾,我想自己已经站在了山顶悬崖,前面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束缚自由的枷锁,左边是周舟伸出的模糊不清的橄榄枝,我该何去何从?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守株待兔般的空等危险的到来,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改变这一切。
主意拿定,顿感浑身轻松,于是迅速钻进被窝美美的睡了一觉。如果不是急促的手机铃声,估计我得睡到天昏地暗了。听着我电话里慵懒的声音,万良的语气极不礼貌。“都下午两点了周志远,你怎么还在睡觉?!你又怎么还有心情睡觉?!董事长找你谈话,马上到公司来!”
万东升分明是熬了夜,万良也是如此,父子俩加重的眼袋和带有血丝的眼睛便可说明一切。我心里不禁在想:就为商讨如何将我治罪,也不至于如此深熬吧?
万东升说公司已经决定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东升的尊严,你周志远作为分公司的法人代表哪里都不能去,法院一旦开庭就必须到场。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好的好的。见我态度傲慢,万东升显得很生气。“大难临头了还如此嚣张,我真是看错你了!”
万东升本以为我会陈恳的承认错误或虚心接受批评,不想换来的却是我的嗤之以鼻,万良更是哀声叹气一脸的失望。我说就这么点屁大的事情你们一家人商量了一夜,最终还是跟我想象的没有任何区别。打官司?干嘛一定要打官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矛盾都因人而生,找到问题的病症然后对症下药自然药到病除。
万良有点听不下去了,嘴里喊着香烟就走了过来,将我一阵打量,不屑地说:“你除了这张嘴,还能干嘛?既然你说的这么轻松,那你昨天为何囊中羞涩空手而归?”
我一声鼻笑看着万良说:“你这成语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恰当啊?”
万良每次心情不悦都会将我从上到下的扫视和打量一番,就像与我看着西城房产院子里从未见过的赑屃雕像一样,满脸一探究竟的奇怪表情。我说你不认识我还是怎么了?别用那叫人犯恶的眼光盯着我看,不就三千万吗?给我两天时间,我周志远对天起誓,如果要不回来,我从运河水岸的楼顶纵身入河。
“年轻人出言不逊,狂妄之词铺天盖地。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会相信,更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我看你还是等着法院的传票吧。”万东升不像万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愿意停留在我身上。
“我周志远愿意用人头作担保,请董事长务必相信我这次,如果我能拿回这笔钱,足以证明我不是玩世不恭喜欢吹牛皮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再次空手而归,仅仅两天的时间,我想也不会耽误起诉西城房产吧?”
万东升侧着身体跟万良一样的将我左看右看,一脸怀疑的表情挂在脸上,问我:“你何以有如此把握?倘若真如你所说能轻而易举的将钱拿回来,那你不妨说说你具体的做法。”
“钱我当然可以拿回来,不过,不过……”
见我闪烁其词,万东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要离开东升房产。”
我将周舟极力希望我加入西城房产的事情对万东升做了坦白,他和万良满脸狐疑犹豫不决许久不肯做出决定,我说这也是无计可施下的唯一途径,你们两家人之间的仇恨我早已烂若披掌,虽然周舟让我加入西城的具体原因尚不能洞烛其奸,但十有八九与你们两家的仇恨有关,或许是周舟想利用我联手一起对付东升房产,毕竟我是运河水岸的项目经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内部情况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想要彻底打垮东升房产,分公司是周舟唯一的突破口,我周志远自然就成了冲锋陷阵的第一人。
万东升显得有些紧张。“周志远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我拿起万良办公桌上的香烟,点上一支放进嘴里。或许是我的行为让万良产生了反感,他冲着我一个斜眼走到桌前拿起香烟,学着我的样子将烟点着。
我对万东升说:“董事长,两年前我与万良认识,那时候的我一无是处,是他看得起我将我领进了东升房产,为了运河水岸我们曾经吵过、闹过,也误会过,但一切都是为了东升的未来。我虽为分公司的总经理,可我深知你们对我不放心,万高、刘广忠和常年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万良,一双双眼睛将我紧紧盯防。可我不在乎这些,或者说我能理解您这样的做法,毕竟您是位商人。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尽最大努力去克服困难,从当初的建设审批到摆平地方恶势力,从去年的工程事故害自己坐牢到西城房产恶意竞争的化解,我处处将自己视为东升的忠臣,肝胆之心可照明月……”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周志远?”万东升将我打断。
“我不会站在周舟那边来对付东升房产,但为了拿回这笔钱,我必须加入周舟的西城房产,或许我还能帮助公司探明她究竟想要干嘛。”见万东升犹豫不决,我说董事长请您相信我。他看了看抽烟的万良,父子俩默契地相互对视,那样子就像是在问万良:周志远值得信任吗?见万良微微点头,万东升伸出手朝我肩膀拍了一下,说:“志远,我相信你!等你从西城回来,我就为你和玲玲筹办婚礼。”
我有点想笑,却不能表露笑容,万东升的态度变的快到让我无法适应。我将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看着万东升说:“还是先起诉西城房产吧。”
见我峰回路转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万东升没有说话,表情却极显难堪。万良听后如火上浇油的柴火,痛斥我道:“周志远!没你这么戏耍人的!说来说去还是要起诉西城房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就这么爽快的答应周舟加入西城房产,她能不怀疑我吗?能不怀疑东升房产吗?所以,既然是演戏就要演的逼真,先走法律途径起诉西城房产,周舟知道我不甘心遭受牵连就势必会让我认真考虑是否要加入西城?而我会在周舟找我之前主动去求她表明愿意加入。到那会,周舟将不会对我有丝毫的怀疑,更不会知道身在西城的我竟然是东升派去潜伏的卧底。
“哈哈哈”万东升一阵大笑。“足智多谋、胆识过人,我万东升果然没有看错人。好,非常好!”
我说玲玲交给我您这下还放心吗董事长?他说你个臭小子就不要让我难堪了,以后私下就叫我叔叔吧。没来得及回应,他再次拍着我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
玲玲得知我即将去西城工作的消息后,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这么做,我说你父亲都没说什么,你干嘛横杆竖挡着不让?她委屈到眼睛泛红,眼眶里的泪水就快要溢出。我说你赶紧给我憋回去,有事哭没事也哭,大事过问小事也不放过,真不愧是在温州海边长大的人,不仅爱哭管的还那么宽。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酥拳如雨点般打在我的背上。“讨厌死了你。”
其实玲玲倒不是反对我去西城工作,她也深知这一切都是为了东升房产和能顺利地拿回那三千万的借款,她只是担心我再次与周舟朝夕共处会在感情上出现问题,还有羽佳的那个表妹顾紫薇,同样让她放心不下。
第二天上午,玲玲陪我一起去淮安医院看望了小天,走之前万良说已经正式起诉西城房产,等着周舟将钱归还后就会马上撤诉。我说知道了,一切都在我周志远的掌握之中。
病房里,羽佳正抱着小天,二狗在一旁逗乐,看来二狗的伤势是接近痊愈了。见我跟玲玲站在门口,二狗乐呵呵地将我们迎接,告诉我他在仁慈医院那边的出院手续已经提前办过了,我帮他找的陪护费用也已结清。我说是我疏忽了,这陪护的钱该我周志远出才是,他埋怨我说:“两兄弟之间还如此见外,你简直就是骂人。”
玲玲从羽佳的怀里抱过小天,说:“看看我们小天,长的多帅气啊。”
“小天再帅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老姑娘。”我刚玩笑说完,一阵笑声在屋子里飘荡,小天也咯咯两声摇晃着脑袋。见羽佳与二狗重归于好后陪伴着小天的幸福,我对二狗说:“跟羽佳复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