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念伊见已经昏迷过去的越卫宁,顾不上和倪叙白之间的事。一定是爷爷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才会被刺激到。
他已经是八十五岁高龄,虽然是军人,但年轻时受过太多伤,修养这些年,身体哪里比得上以前。
……
到医院的路上,越念伊抓着越卫宁的手,满目抱歉和愧疚。
“念伊……”倪叙白唤她。
越念伊急忙看向奔跑而来的徐嘉明。
徐嘉明迅速吩咐一旁的人,看向越卫宁,想到上次给将军检查身体时发现的病情,低垂的眼里多了些忧思。
“嘉明,我爷爷,我爷爷他……”越念伊这些年很少看到越卫宁昏倒,流血。
刚才这一幕早已让她慌乱无主。
“大小姐,你先别慌,我马上给将军做全面检查。”徐嘉明看向一旁的倪叙白,他自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说:“叙白少爷,你先陪着大小姐。”徐嘉明说完就不多做停留。
……
越念伊站在医院走廊上,十指紧攥,双眼盯着越卫宁进的房间,一刻不转。
“念伊,别担心,爷爷他……”倪叙白本想拉住她,话却僵住。
他清楚看见越念伊眼底的生疏。
面上更是淡漠。
某种慌乱无措的情绪突生,倪叙白想,如果爷爷真出了什么事,他和身旁的人会如何?
五年相恋,三年婚姻,早已刻入他心底。
一想到越念伊会离开,倪叙白强硬拉住她,双手用力扣住她的手指,不让她挣脱丝毫。
“念伊,爸妈他们马上会来。”倪叙白说。
越念伊眼皮细微动了动,挣脱他的力度逐渐停下。不能让爸妈他们发现,这些事情,不用让他们担忧。
倪叙白因她的动作也微微松了口气。
……
越伊集团地下车库。
莫桑见越子悠自看到这张照片神色就不太对劲。
“这照片有什么问题?”莫桑问。
越子悠看了几眼照片中的女人,神色微敛,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在环宇集团发现她了?”
莫桑摇头:“虽然知道这个蔷薇来了庆城,但还没有明确发现她在环宇集团的踪迹。”
越子悠又看了几眼,不由想起上次寒啸给自己的照片,那张照片太过模糊,只能看清轮廓,根本不能细认五官。
“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我让寒啸给你的那张照片?”越子悠说。
莫桑:“你怀疑那个女人就是蔷薇?”
越子悠斟酌几秒,脑海里闪过一丝思量,又不确定,突然问:“那张照片,你有没有带着?”
这种资料,莫桑自然是随身携带,随即将照片递给他,说:“我也对比过,但这张实在太过模糊,具体的图像还在检测中。”
越子悠视线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转动,黑沉双目盯着简历上的人,又仔细看着模糊轮廓照片。
“莫桑,这个人要重点监控,是同一人,早就和环宇集团密切联系。”
“虽然这张照片看不清楚,但和简历上的似乎……”莫桑也是仔细观摩过,觉得轮廓都不太像。
“放出一些关于死神的消息。”越子悠缓缓道。
莫桑强硬拒绝:“不行,当初司令和参谋长都交代过,你的资料,不允许透露丝毫,你忘了你春节去岚市墓地看时泽的时候?”
“你的资料必须绝对保密。”莫桑清楚,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越子悠再陷入,更别说以自己为饵。
越子悠何尝不清楚他的顾虑,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
一看是父亲越翟的电话,越子悠倒是有些惊讶,这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老婆的老男人,居然舍得抽时间给他打电话?
“有事?”越子悠说,但冷硬的声音还是软了几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几句话,越子悠眉色骤然一紧,双手青筋暴起。
莫桑见状,随即问了句。
“爷爷在医院。”越子悠淡淡说完,不多做停留。
莫桑见他周身的湛寒冷意,也不再多问。
……
两人到医院时,远远看见等候在外面的越翟范伊人,以及越念伊和倪叙白。
目光看到越念伊身旁那个娇小的身影时,冷硬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越子悠径直站在薄颜身旁,这才看向越念伊:“怎么回事?”
略微冷淡的声音偏带着一丝质问,越念伊自然听出。
范伊人也是一脸疑问:“念伊,你爷爷去找战友叙旧,然后去你别墅看你,怎么就进医院了?”
越翟精明的目光在越念伊和倪叙白之间来回移动,并不多言。
越念伊面上有些不自然,她要怎么说?
爷爷是因为听到她和叙白的争吵?
“爸妈,子悠……”倪叙白正想说。
门突然打开,见徐嘉明出来,都看向他。
“徐嘉明,我爷爷怎么样?”越子悠率先开口问。
徐嘉明也没想到一时之间,就来了这么多人,细微思量后,又觉得是该把一切说出来。
之前将军一直让他瞒着。
但想到刚才一番检查后的结果,徐嘉明隐隐觉得这次不能任由将军胡来。
徐嘉明深吸一口气,解下口罩,神情也不由严肃起来。
“老爷,夫人,抱歉,我隐瞒了你们。”徐嘉明停了几秒,才说:“将军他……肺癌……”
徐嘉明几乎是一字一句:“一个月前定期给将军检查时,就查出来了。”那时候徐嘉明就想告诉他们。
但将军严令不许,只让他用药物治疗。
加上上次市长宴会上夫人宣布的少爷和薄颜小姐订婚的消息,将军更是不许他说出来。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容他再隐瞒,必须让将军尽快接受治疗。
薄颜在一旁听到徐嘉明说出这句话时,也愣住了。
在她眼里,一直觉得越爷爷是个精神抖擞,虽年老但依旧健朗的老人。
怎么会,患上肺癌。
不管医学有多发达,但这种癌症疾病永远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
薄颜猛然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突然在用力,她侧目一看。
越子悠依旧是一副深沉难辨的模样,但薄颜却清楚看到他眼底浓郁的担忧。
薄颜下意识反手握住他。
“徐嘉明,治疗方案。”越子悠说,乌沉黑目看不清太多情绪。
“嘉明,把所有情况,都给我们细说一遍。”越翟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年迈的父亲患上这样的疾病,就算经历了人生无数起起伏伏,也暗藏不住担忧。
一旁的越念伊心中的自责和愧疚越来越深。
几人都在医院守着,越卫宁还未转醒,谁都放心不下。
薄颜也从徐嘉明的叙述中知道越爷爷是肺癌早期,癌细胞病变集中在一侧胸腔,最好的办法是立即手术。
但最难的一点就是越爷爷并不愿意接受手术治疗。
薄颜暗中记下徐嘉明说的那些关于饮食,以及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
越翟和范伊人在徐嘉明说完情况后,就立即回了军区大院,亲自为越卫宁准备住院用的一切物品。
莫桑因为有任务在身,越子悠也让他先行离开。
医院此时就只剩他们四人。
越念伊早已进了病房。
……
这一层都是越家人专属病房,自然也是格外安静。暖黄光线洒落在走廊两旁,薄颜看向走廊拐角处的人。
整整两个小时,他一直站在那里。
薄颜很少见越子悠身上如此负面,单看那背影,就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是何样表情。
薄颜低垂眼帘,缓步靠近他。
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越子悠吸烟时的样子,满身的颓唐冰冷,就像寒潭底部冰封的水,完全自我放纵,没有灵魂。
薄颜也感觉有些奇怪,按照徐嘉明说的情况,只要越爷爷配合,以越家的实力,自然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子悠……”
越子悠僵立的身影因为这一声柔软清丽的声音微微动了动。
“按照徐医生说的情况,越爷爷是早期,我们能找到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薄颜站在他左侧,清楚徐嘉明的医术是庆城数一数二的,有他亲自治疗,越爷爷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薄颜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她也只能按照现状来说。
这世界上,有个越子悠,注定了薄颜有个最懂她的人。
不用多说,不用多做,越子悠就能清楚她的用意。
你倾尽全力对我好,而我懂得你的好,并为之珍重。
“我知道。”越子悠说。
薄颜诧异:“那你?”
他连站两个小时,又不进病房,薄颜还以为他是因为越爷爷的病情在深度担忧。
“薄一一,抱歉。”低醇入耳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清冽。
薄颜更诧异了。
还未说话,就被他揽过双肩,靠在他怀里。
越子悠单手搭在薄颜后背,另一只手看向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薄颜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道歉,蓦地抬头。
“我们的订婚宴要……推迟。”在薄颜惊讶的目光里,越子悠说出他抱歉的原因。
薄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道歉做什么,当然要等越爷爷手术后,病情稳定了再考虑我们的事情。”
薄颜本来还想着对他说订婚宴最好推迟的事情。
“没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样。”薄颜星眸微弯,浅浅笑意自眼底流露。
“看来我们很……”薄颜努力想了想措辞:“臭味相投?”
越子悠没好气捏了捏她脸,纠正:“是心有灵犀。”
薄颜连忙点头:“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