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我也不用和他斗,被关在这个墨竹轩,其实是一个相当好的避难场所,我在这里已经乐不思蜀,哪都不想去了。
“姑娘真是好心情。”
我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一吓,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我回身,看见李德全带着几名太监,正站在我面前。我心中惊跳,看这阵势,恐怕又有事发生,只是我好端端地待在墨竹轩,谁也没招,谁也没惹,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我恭敬地行了一礼,问道:“李谙达,这是何意?”
李德全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恭喜姑娘了。”
“恭喜?”这恭喜从何而来,我下意识紧张起来,这恭喜一说,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对啊,姑娘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能不恭喜?”李德全说得别有深意,我不禁打起寒颤来。
李德全笑说:“姑娘不必紧张,此次的确是一件好事。”说着,从身后之人手里接过一个明黄色的手卷,我心里一抖,连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蒙古尔济。乌娜拉青冉日前虽有失品德,但自拘禁于墨竹轩之日起,令德懿行,娴静安稳,特赐婚与皇四子胤禛,兹特封尔为‘承明郡主’,望今后谨言慎足,不同流俗,以报天恩。”
我脑袋有些昏,想了许久才明白,这是一道赐婚圣旨。赐给四阿哥,那个冷面王爷?太可笑了,竟然还封我为承明郡主!谁的主意?是康熙,还是四阿哥?
李德全念完圣旨,几步走到我面前,道:“青冉姑娘,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难得万岁爷开恩,给你一个恩赐,你若再不领情,恐怕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再说,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人想想,有多少人的性命捏在你的手里,你可明白?”李德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见血,我心头惶然,我一个人真的能牵连那么多人吗?当日我一口咬定与四阿哥私通,今日的一道圣旨,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一个试探。想到此处,只觉全身血脉喷张,而心却越来越冷。
“蒙古尔济。乌娜拉青冉谢万岁圣恩。”我颤抖着手,将那一道圣旨接下。
李德全松了口气,对我道:“别跟自己闹别扭,一意孤行,最后苦的还是自己。好了,过几日姑娘就可以离开这里,老奴提前给姑娘道贺了。”说完,带着人鱼贯而出。
我呆呆地捧着圣旨,脑海中一片迷茫。
晚膳时分,小太监准时送来膳食,我默默坐着,看也不看那饭菜一眼,奇怪的是,那小太监竟站在一旁不动,我心下惊奇,对他道:“你怎么不走?”
他低着头,低声回答:“奴才要看着姑娘用膳,方可离开。”
“什么?”我勃然大怒,“谁让你来监视我的?”
“奴才不敢。”
“我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你明白不?我不是木偶!”我一把挥掉饭桌上的食物,对他肆意大吼。
“姑娘息怒。”小太监被我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
看到他惊慌得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也是身不由己,我怎能将怒气发到他身上,“起来吧。”
“这是主子让奴才带给姑娘的”,他起身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我,“奴才告退。”
我拆开纸包,不由得愣住。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坠,散发着熠熠的光彩,我将颈上的玉坠取下,轻轻放在手心,相配的一对玉坠,终于重逢了。一把锁,一把钥匙。
记得十四曾说,“我要将你的心锁起来,没有我的钥匙,你一辈子都打不开这把锁。”现在,他将这枚钥匙给我,是要还我自由的心吗?他,到底是放下了。
一阵清风吹过,包着玉坠的纸张悠悠落地。一行墨黑的蝇头小楷,上书: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本以为我会被一顶小轿,从四贝勒府的后门悄悄抬进去,谁知竟是这样大张旗鼓,风光无限。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一定欣喜不已,而我不想惹麻烦,一桩毫无意义的婚事,在这样喧哗特闹的场面里,只会显得更加讽刺。
我不知道这个成婚礼仪会这么麻烦,光是那六肃三跪三拜之礼,就搞得我头昏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从太阳落山起,这个婚礼一直延续到子时。
入了洞房,送算可以歇息。我正要揭开头上的红巾,却被喜娘阻止,说这盖头一定要新郎来揭,否则会不吉利的。我想,不吉利就不吉利吧,反正我与四阿哥的这门婚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吉利的事,哪还需要讲究那么多。可那喜娘固执得很,坚决不让我揭开盖头,我实在懒得和她较真,不让揭就不揭吧,也不急在这一会,只盼望着四阿哥能快点过来,替我解了这道枷锁。
等了许久,却不见四阿哥到来,我实在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头上戴着那么重的吉冠,脖子又酸又痛,我心里火烧似的,不知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很怕见到他,自从诬陷他后,我就已经没脸再见他了,偏偏康熙将我赐给他做侧福晋,我连躲都躲不过去,也不知我与他是不是上辈子结了什么仇。这下好了,一道圣旨,多了一对怨偶。
时间一分分流逝,周遭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我困顿不已,靠在床架边打着瞌睡,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沿着走廊传来,我立时一惊,瞌睡在霎那间消失殆尽。
我屏息凝听,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福晋,您早点歇息吧,贝勒爷今晚就不过来了。”
不过来了?什么意思?新婚之夜,他也那么繁忙吗?我一把扯开脸上的红巾,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恭敬地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