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义匪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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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称匪徒有情义,劫富济贫得人心 (1)

方守卿的队伍刚刚建立起来,枪少钱少人更少,但是规矩很多,土匪当中也有不同的等级,正如当时的民谣中说的:“一等人当老大(土匪头目),银元尽花;二等人挎盒子,跟着老大;三等人扛步枪,南战北杀;四等人当说客,两边都花;五等人当底马(亦称底线,土匪的线人),暗害民家;六等人当窝主,担心受怕;七等人看肉票(被绑架的人质),眼都熬瞎。”在方守卿的队伍里,除了不许欺压兄弟,不能欺侮妇女等规矩之外,还有《四人品》、《八大赏》以及《八必斩》。

《四人品》指的是当土匪需要的最基本的“人品”,即“嘴巴严实、遵守山规、福祸与共、同生共死”;《八大赏》是“ 忠心耿耿、力敌官兵、办事得力、扩张地盘、侦探敌情、带路最多、作战当先、兄弟同心”;《九大罪》是“漏泄军情、有令不遵、临阵向后、充当奸细、挑水带路、私吞财物、欺侮兄弟、杀害妇孺、抽烟赌博”。

在《九大罪》当中最大的罪过就是“挑水带路”和“私吞财物”,“挑水”的本意是把别人家浇地的水沟挑开用来浇自己家的地,在土匪的黑话里“挑水带路”的意思就是没有通报大家,就把官家的人或者把其他匪帮的人带到自己的地盘上,这是关系到匪帮生死存亡的大事,自然要被严惩;“私吞财物”的另一种说法是“吃水”其实就是“私吞赃款赃物”,这样做被认为存有私心,企图反水(反叛);“抽烟赌博”中的“抽烟”,指的是抽大烟。方守卿知道,“嫖赌抽”三件事都是相互勾着的,一旦染上抽大烟这嗜好戒起来就难了,而且抽大烟抽不上三月,就会手软脚软扛不动枪,当不了差,加上一旦抽上烟,这人就没脸皮没义气了,万一哪个有这嗜好的兄弟被官军或者其他的土匪逮去,不用严刑拷打,三推六问,只要随便找个屋子关两天,烟瘾一上来,问什么交待什么。

除了这三种规矩之外,另外还有“十三不抢”,一是办红白喜事的人家不抢,因为办红白喜事已经花费很大了,再抢人家,纯粹就是给人家雪上加霜;二是教书先生和邮差不抢,俗话说得好“教书穷,邮差苦”,人家已经很困苦了,就不要再去欺负人家了;三是撑船摆渡的不能抢,这倒不是因为方守卿以前撑过船,而是因为土匪常年累月东奔西跑,水里火里都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求到船老大的头上,所以不抢;四是不能抢货郎,之所以这样,一是方守卿本人也是货郎世家出身,二是很多货郎,例如,磨剪子戗菜刀的、锔锅锔碗的、卖针头线脑的、贩卖瓜果梨桃四季时蔬的,以及买油盐酱醋的,天天走东家窜西家,谁家有钱没钱,谁当家说了算,他们心里都明白,之所以不抢他们,就是为了能从他们嘴里打听点情况;五是不抢医生大夫,土匪们的钱都是拿命搏来的,不仅仅跟官府之间常常有争斗,各伙之间的土匪也会相互残杀,一旦有人受了伤,需要医生大夫救治;六是开当铺赌场的人不抢,因为当铺赌场的老板每月会按例给土匪交纳保护费,自然也不能抢,但是可以抢那些专门在赌场里放高利贷的人,因为放高利贷的纯粹是喝人血的家伙,不抢白不抢;七是大车店不抢,所谓的大车店,就是一种低等旅馆,旅馆里没有单间,只有大通铺,供应的饭菜也是一些粗糙实惠解饿的东西,这些店大多开在大路旁,专门供来往的车把式们住宿,土匪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多数的时候在野外活动,夏天还好办,寒冬腊月的时候必须到大车店里打尖住宿,避避风,烤烤火,暖和一下;八是不抢劫僧道番尼,即和尚、道士、喇嘛、尼姑不抢,免得触怒神灵;九是不抢回家奔丧或者送丧信的人;十?????????十一不抢孝义之人、忠臣之后以及平时善待邻里乡邻的富户;十二不抢自己兄弟的亲戚;十三不抢寡妇当家的人家。

在当时的社会匪帮被称为“杆子”,无论是大杆子小杆子,也无论是义匪还是恶匪,绑票都是他们生活的主要来源,总而言之一句话,土匪不绑票,也就不是土匪了。

方守卿刚开始拉杆子的时候也绑票,毕竟杆子里的兄弟要吃要喝,杆子里也要枪要炮,没钱什么事儿也干不了,但是方守卿给自己的杆子立下了规矩:一是公认的大善人不绑;二是百姓不绑;三是绑来的肉票要好好对待,尤其不能侮辱“花票”和“快票”。

绑票的“票”字,本来的含义就是人们平时花的钱,在土匪的黑话里“绑票”的“票”的含义就是被土匪绑进匪寨之后用来换钱的人质或者其他东西。被绑的人统统被称为“肉票”,肉票也有很多种,其中包括“洋票”(绑架外国人,例如外国商人,外国的军事顾问以及外国传教士等等,让官府前来赎)、“彩票”(绑架有权有势的人物)、“土票”(绑架平头百姓)、“花票”(绑架姑娘媳妇)、“快票”(没出门子的,不等过夜就有人来交纳赎金的黄花闺女,一般如果姑娘被土匪绑架之后,只要过了夜,肯定会被土匪糟蹋或者撕票)。

除了绑架肉票之外,少数土匪还会绑架“死票”,例如:房契、地契、传家宝以及贵重财物等等。绑死票的土匪大多数是被官府通缉的对象,不敢明目张胆地绑肉票,只能捞到什么算什么,因为弄到贵重东西之后,担心被官兵以及便衣看到,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销赃,只能等着主家拿钱把东西赎回去。

大多数土匪们在绑票的时候,一般会有以下几个步骤:“望水”(侦察一段时间之后,寻找绑架对象)、“架票”(正式开始绑票)、“飞帖”(给主家送去勒索信)、“叫票”(跟主家讨价还价)、“看票”(关押肉票)、“养票”(供给绑来的肉票吃喝)、“捋叶子”(折磨拷打肉票) 、“领票”(由主家赎回肉票)、“撕票”(因为主家没有交出赎金,或者其他原因而将肉票杀死)。

绑票,首先要做的是物色对象。物色对象十分有讲究,绝对不能拍拍脑袋算一个,万一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一个丐帮弟子进了山寨,那丐帮里的人物自己一天到晚还要不到两个窝头呢,你把他绑上山去,他更高兴了,因为这下有人管饭了啊。咱们可以想象一个情形,一群土匪押着洪七公进了寨子,土匪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给洪七公一天两顿饱饭吃,这不是绑票,这是请了个爷爷来。

确定了绑谁家的人之后,还要选个他家的关键人物才可以,要么选个独生子,尤其是那种三代单传的孩子,家里为了延续血脉,肯定会拿钱出来赎孩子;另外一种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告诉娘家和婆家,必须当天来赎,不然就贞洁难保。如果当家人是个孝顺儿子,就绑他的老爹老娘;或者绑架家里的顶梁柱或者说了算的人,让被绑的人家家里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这时候再加上“花舌子(联络被绑人家和土匪的中间人)”的花言巧语,自然是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了。但是土匪们也有看错眼的时候,鹿邑的一股小土匪,白天黑夜地盯了四五天,看中一个大户人家,结果绑来个老太太,一问,是他家的老妈子;漯河还有一小股刚拉杆子的土匪,绑来个看上去肥头大耳的,架到寨子里一问,是个厨子,就这么糊涂!一个当土匪的,谁该绑谁不该绑都分不清,你还指望弄什么钱啊!

如果肉票被绑到寨子里几天以后本家还不送钱来,大多数的土匪耐不住性子,就开始“捋叶子”。土匪一般就会埋怨肉票:“我说,你在你家里的人缘也够次的了啊,到现在还不来赎你啊,你家里人不把你当回事,可你好歹也是条命啊,你在我们这里吃喝拉撒全得要钱啊。”然后就开始折磨肉票,这样就是为了给肉票的本家提个醒,让本家把赎金偷偷摸摸地送过来。

方守卿以前在刘崇汉手下的时候亲眼见过刘崇汉“捋叶子”。如果只绑来一个肉票,刘崇汉就会让肉票给众土匪讲自己家里的热闹事,讲完之后没人笑,就狠狠地打一顿。到了晚上,土匪们担心肉票逃跑,就会在马槽上面掏个窟窿,把肉票的一条腿穿进洞里,再从洞外面把伸出去的脚锁了。再把肉票两只手绑在背后,但是绑得方式很特别,一只手从上面绕到背后,一只手从下面绕到背后,然后拿绳子绑了,来个烧鸡大窝脖,让肉票甭提多难受了。

如果绑来的肉票多,土匪们就会让肉票排成一排,挨个地自己拍自己脸,拍完一遍再拍一遍,不能停下来。肉票们自己拍自己的脸的时候,土匪们就可以趁机打个盹,睡一小会儿。但是当土匪的人都是支愣着耳朵睡觉的,如果哪个肉票没拍自己脸,土匪就会立刻醒来,检查看哪个肉票没有拍脸,就会对着这个肉票一顿毒打。这样下去,不出三天肉票们就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别说逃跑,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方守卿还记得,当初刘崇汉的手下为了避免肉票逃跑,还会用鱼胶和皮子将肉票的双眼糊住,这种折磨人的办法叫做“戴眼罩”。鱼胶是用鱼鳞配上几位秘制中药熬成的,粘在东西上掉不下来,如果想揭下来也容易,只要拿苦参和黄连熬的药水先热敷一下,就可以揭下来了。刘崇汉手底下的土匪给肉票“戴眼罩”的时候还会把肉票身上套上绳子,让肉票一圈一圈地拉磨,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因为只有驴才会带上眼罩拉磨。

如果绑来的是“花票”和“快票”,也就是说绑来的是个姑娘或者媳妇,土匪折磨人的方式就更多了,最轻微的折磨就是让被绑的女人给他们唱戏唱曲儿,严重一点就要女人给土匪们斟茶倒酒,如果本家还不把赎金送来,就把绑来的女人的衣服扒光,然后将一张挂满铃铛的渔网披在女人身上,再硬逼着女人去赤身拉磨干活,土匪们看着女人受折磨的样子,往往会淫笑着大呼小叫。如果这样本家还不来赎人,土匪们就会轮流糟蹋被绑架的女人。很多女人被糟蹋之后就会自杀,土匪们也就由着她们去死,少数没有求死或者求死不成的,只能等着被土匪活活糟蹋死或者被土匪撕票。土匪们还有一种折磨女人的办法,叫做“跳大绳”,就是在屋子里拴一根结实的粗绳子,然后把绳子的毛刺刮起来,边刮毛刺边往绳子上面洒芥末油或者辣椒油,准备好之后让女人赤身骑在绳子上面,一边一个土匪按着女人在绳子上面滑行。没有几个女人能活着从绳子上面下来。

土匪们绑到肉票之后一般会根据本家的经济状况勒索赎金,或者要现大洋,或者要烟土。土匪们给本家去的勒索信叫做“飞票”,下飞票的时候,或者用油纸把飞票包着扔进本家的院子里,或者用飞镖把扎在本家的门上。但多数时候是让一种叫做“花舌子”的人传递飞票。

“花舌子”是专门负责联络土匪和本家的中间人,这种人专门靠抽取赎金过日子,一般时候,花舌子会黄鼠狼哭耗子地对本家说:“家门不幸啊,你说你们这好人家,怎么也摊上这倒霉事了啊。不过啊,着急归着急,事情咱还得办啊,眼下把人赎回来是大事,只要人在,咱还怕没钱吗?”之后,就在本家和土匪之间讨价还价,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都不干人事,可土匪和本家两头还都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