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福林托方守卿管理民情之后,百姓们就认准了方师长,大事小情都来找他了。
这一天,方守卿舅舅家所在的王家庄,和方守卿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王堂,带几个人来告状了。
在王家庄,有一个叫王家捡的人,这个人本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却总喜欢摆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来。王家捡长得人高马大,身高七尺有余,一张国字脸,黝黑的皮肤,一双小眼睛。这人不仅狡诈还贪财,穿衣打扮也很特别,都民国了,脑门上的月亮门儿还锃亮,后脑勺上还留着一条辫子,无论春夏秋冬,都穿一身长袍马褂。穿就穿吧,可挺好的大褂他却把前襟塞在腰里,怎么看都别扭。王家捡最让人厌恶的就是那两片薄嘴唇,他一说话就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他说出来的话不是显摆自己有钱,就是讽刺人家没钱,谁听了都像寒冬腊月里生生地吞了个冰疙瘩。
王家捡虽然为人刻薄,人品恶劣,但是干活不惜力,而且脑子聪明,会赚钱,没有几年就在村里买了将近一百亩地,成了远近闻名的财主。成了财主的王家捡依然是个顾钱不顾命的无赖,不管干什么事情,只要有钱,自己的老婆,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卖掉。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在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王家捡靠着偷贩烟土赚了不少昧心钱。
投机倒把的王家捡长着一颗名利心,两只势利眼,在村子里只跟有权有势的人打交道。他有个本家兄弟,就因为家里没钱,人家从他身边过,主动跟他打招呼,他都高仰着黑油脸,眼皮夹都不夹一眼。
这次,王堂带几个人到方家寨子告状,就是因为王家捡赚了鸦片钱后又开始放印子钱,催债的时候逼死了人命。王家庄的人被逼无奈,只得由王堂带人到方守卿这儿来告状。
方守卿小时候也和王家捡一起玩过,但是离开舅舅家时间久了,对于村子里那些儿时伙伴的近况不得而知。听王堂说完王家捡的罪状,就派了几个兄跟着王堂他们去抓王家捡来查问。因为王家捡手里有鸦片和银子,村子里常常有人为了向王家捡讨点大烟土来抽,或者为了求王家捡宽些日子还钱去拍王家捡的马屁。所以,方守卿这边刚刚下令抓捕王家捡,那边就有个鸦片鬼给王家捡告密。那个鸦片鬼跑去劝王家捡赶紧出门躲一阵子,没想到,王家捡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怕呢,那方守卿是我们村的外甥,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论起来,还是七拐八绕的表兄弟,他小时候还在我家吃过饭呢!他来了,我正好给他上点贡,一满的云彩就都散了!”
第二天,王家捡背着褡裢,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连说带笑去赶早集。几个朋友中有一个又提起方守卿要抓他的事情。王家捡还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王家捡不在乎,大家也就不劝了。
当王家捡在集市上为四个烧饼夹牛肉挑肥拣瘦的时候,马新勇已经在王堂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家庄。
王家捡赶集回来刚进村口,就看见一个大烟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一脸慌张地说方守卿的人正在村子里四处找他,让他先别回家,找地方先躲两天再说。王家捡满不在乎,狠狠地说:“我还不信了,他方守卿敢把我怎样?”然后,径直就回了家。
王家捡正准备跟老婆孩子一起吃起午饭。他拿起从集市上买的烧饼夹牛肉刚吃了两口,大门被“嘭”地一声踹开了。
王家捡一愣,平时没人敢踹他家的门,他突然想到,一定是方守卿派人来抓他了,这才紧张起来,赶紧从后门出去,翻过自己家的院墙,跑进了隔壁家的院子里。隔壁家全家去赶集了,还没回来,没人,于是他进了后院磨坊里,还用盛面的近一人高的大笸箩,把自己盖了起来。
王家捡前面跑,几个兄弟在后边一步不落紧追,终于马新勇把王家捡从磨坊里揪了出来,绑成个了粽子,带上回到方家寨子。方守卿做主,拉出去给毙了,为王家庄惩治了一个坏蛋。
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然而,在这乱世,因为有了方守卿的庇护,冯塘乡的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当然,把冯塘乡比作乱世里的世外桃源,未免有些言过其辞,但老百姓们起码可以安心地吃饭睡觉,不用担心有恶霸土匪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