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傲世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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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君心

略顿了顿,瞿铭又道:“蛮国眼下内斗,即便与苍奕联手,以大钊如今的实力,也不足为惧。”

瞿少尘听着心寒,父亲都能想到的事情,那人聪慧至极,迟早便会知晓其中内幕。搭在案上的五指紧了又紧,最终到底松了开来,狠狠地锤击了一下案几,愤懑道:“难道在皇上心中,大钊江山,但真重过一切吗?”

“在其位谋其事,朝堂之上,君算臣臣算君,真真假假爱,到头来为公为私,谁也分不清了。”瞿铭叹了一声,将手中两粒棋子洒落在棋盘上,搅乱一局残棋。“为父纵横官场数十载,阅人无数,到底不如邪儿看的透彻。当初她要我告官还乡,如今反而省心了。”

“为父已经老了,看起来,是该告老还乡了。”他叹着将棋盘覆了过来,棋子哗啦啦落地,淹没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且说秦攀离了瞿府,一路便往宫中去,却见方凌正在宫门前候着,“皇上说秦大人此去必返,但真料事如神。”

秦攀苦笑一声,随着方凌至白宫,见君王端坐案后看书,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墨珏抬了抬眼皮,阴柔眉眼攒起一丝笑意,“你能如此快返回,没叫朕失望。”

秦攀跪在地上,声色不动,“若微臣,今日不回呢?”

“你不会。”墨珏将书搁下,起身绕过桌案,亲手将秦攀扶了起来,笑道:“你是秦攀,她是瞿良邪。”

“为人臣者,君命不可违,微臣无话可说。”他当年一诺,愿赌服输,可……

秦攀又将头低了低,“瞿良邪是谁?”

墨珏伸出的手拉僵在半空,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她自小受过冰冻险些丧命,即便叫叶云医治痊愈,体质却不同常人。她又是个极慧之人,时常过思,身怀六甲本就辛苦,皇上如此利用,究竟视她为何物?”

瞿良邪体质不好,他是清楚的。她身怀六甲,他也是清楚的。她聪慧至极,他也是清楚的。

他视她为知音知己,视她为此生挚爱。

这些话,若在寻常时刻,君王脱口便来,可在面对秦攀这低低一问时,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君王转身,颓然地落座,眉眼深处蕴出一丝伤感,“你也说她聪慧至极,必定会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秦攀凉凉一笑,俯首不语。他倒是宁愿那个女子不那么聪慧,只当做是自己这个兄长糊涂。可偏偏她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得明,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这颗帝王心。

“微臣多谢皇上费心,明日便回登闻院,主理一切事物。”这个向来恣意潇洒的男儿,在君王面前深深一叩,收敛了他满身的锋芒。

看着他远去的萧条背影,君王默了半晌,尔后轻轻问道:“老东西,朕是不是,做错了?”

方凌低了低眉眼,“皇上是天,天怎会有错?”

墨珏垂眉苦笑,“你也说是天没错,但朕为父为夫,却错的太离谱了。”

“皇上,皇贵妃也曾掌过政权,必定能体谅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的。”方凌低眉劝道。

墨珏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将眉间忧愁尽数收敛,阴柔眼眸变得犀利起来,“皇后的銮驾还有多久抵达殷都?”

“再过两日便能回来,奴才已经叫人传旨,想来娘娘会更快的。”方凌回禀道。

“崇嫔小产一事,叶云说与那紫薇花无关,连他都查不出原因来,叶振远看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叶云身为男子,行走后宫不便,可皇后不通医药。你去叶家一趟,传叶倩入宫来,叫她协助调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前几个孩子因他而掉,他已然心痛不已,本想着崇嫔这个孩子定能保全,却仍旧没能保住。

“是。”方凌欠身应下。

“梁府被袭击,宇文忠不简单,你派人去梁府候着,宇文忠一醒,朕要亲自见他。”微微一顿,他蹙了蹙眉头,转了话锋,“八月初便是科举了,这是朝中换血的好机会,只是眼下朝中风波暗涌,武举监察有梁老将军朕很放心,这文举监察,朕心中迟迟定不下来。”

方凌略想了想,问道:“秦大人智谋皆有,皇上为何不将此事交给他呢?”

“秦攀……”墨珏呢喃一声,捏了捏案头的奏折,道:“秦攀的性子,并不适合做监察。”

他罢了罢手,又叫方凌,“你将朕常用的那台端砚,送到瞿府去,给皇贵妃。”

方凌应下,心中却不免叹了一口气,这再多的礼,只怕也不管用了。

时节入了秋,天气凉爽起来,瞿良邪身子愈发笨重,连门也不出了,只叫秋月注意外头的事情。

这日七月半中元节,秋月叫人在院子外头烧纸钱,又在院子里洒了一道符水。秋雨一夜喧嚣,瞿良邪害喜闹得厉害,一夜不曾安枕,此刻歪躺在榻上睡得深沉。

陆熏一来,便被满院子符水的味道呛得怨声连连,可因瞿良邪屋子里点着炭火,太暖了她不习惯,索性便爬上了房顶去,等着瞿良邪醒来。

一夜大雨洗刷,天地间一片清明,瞿良邪这院子虽然在瞿府深处,但离瞿少尘院子较近,站在屋顶,能瞧见的他的院子。

此刻寇秀秀正在院子里练武,一把紫薇枪在她手中,或刺或挑,呼啸生风。

她一时间看的出神,直至瞿少尘下朝回到家中,她方才翻身下了屋顶。瞿良邪也正醒过来,见她身上染了乌青檐垢,笑问道:“陆姑娘这是厌烦了绿林,要做梁上君子不成?”

陆续入屋,寻了个离火炉最远的地方落座,好整以暇地说道:“适才见瞿少将军面色犯难,风闻殷都街头巷尾都在传,说皇上治国不当,致使国库空虚,却要问国中百姓问责,天愤人怨。”

瞿良邪叫秋月垫了几个软枕,懒懒靠着,吃了药,方才道:“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就是嫌哥哥对他们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