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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闯中江

支队在盘云山打败了国民党军队进攻,扩大了根据地,受到军部的表扬。苏北又传来了打败了韩德勤军队进犯的好消息,取得了反“清剿”斗争的伟大胜利,新四军在苏北从此站稳了脚跟。

曾世雄到新四军军部开了一次会议,会上军部布置各部队放手发展,扩大根据地,招兵买马,造枪造炮等任务。会后,曾世雄亲自到山西参观了八路军兵工厂,并带回来一些技术图纸、资料,准备在江北支队组建自己的兵工厂。回来后,曾世雄急忙找到蔡虹,与他商量建立兵工厂的事。

田野里,曾世雄和蔡虹边走边谈。曾世雄首先表扬了后勤部的工作,他说:“你们这次后勤工作做得非常出色。这次根据地保卫战的胜利,是后勤工作的胜利。现在,我们的根据地扩大到几十个乡,纵横三个县,人口达到百万之多,过去想也不敢想啊。乡镇政权建立起来,农民组织起来,使我们真正在江北地区扎下了根,在老百姓当中扎下了根。大刀会两千多人参加新四军,大大增强了我们的军事力量,国民党,鬼子,再也不敢轻视我们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蔡虹说:“我不过是按照支队党委要求,做了一些应做的事。如果评价过高,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再说,战斗部队的仗也打得很好啊,要说功劳,他们要算是头功呢。”

曾世雄说:“是啊,都有功劳。但主要的还是你的功劳,你不要谦虚。”他想了想又说:“蔡虹同志,当时,我们没有枪毙夏长龙,看来做是对了。夏长龙不简单,他能深刻领会领袖的思想,看清事物的本质和内在联系,在实践中大胆运用,真是了不起啊。”

“确实如政委所言。夏长龙是个人才啊。”

“夏长龙在建立根据地,建立地方政权方面,有他一套办法,我们要把这方面的工作交给夏长龙去做。”

蔡虹表示赞成。

曾世雄说:“我这次到军队开了一个会议,新的军部对工作要求不一样,再不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小媳妇模样了。军部会议的主要精神,就是放手发展队伍,壮大自己。具体说:一是扩编。过去我们偷偷摸摸发展,生怕刺激了国民党,现在国民党宣布我们是叛军,我们已经撕皮了脸皮,可以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壮大自己了;二是扩大根据地。向敌人的统治的后方进军,渗透,发展。不管是日寇占领区,还是国民党统治区,能扩大多少就扩大多少,能渗透多远就渗透多远;二是建立兵工厂。自已造枪造炮,武装自己,不依赖别人。我最近到山西考察了八路军兵工厂,带回来一些资料、图纸,回来着手把我们自己的兵工厂建起来。蔡虹同志,成立兵工厂,又是你们后勤的工作,这个任务又落到你的肩上了。”

“成立兵工厂十分重要,我完全赞同。”蔡虹说:“一个军队,没有自己的兵工厂,靠买武器打仗,靠战场上拣破烂,终究不是个事。”

“是呀,靠买枪炮弹药,哪有那么多的钱?靠从战场上夺,要付出生命代价。我们的队伍要扩充,要打仗,枪支弹药的需求逐步加大,不靠自己,无法満足需要。这个事情过去我也想过,但是苦于一无钱,二无技术,三无原料。现在军部提出了要求,大势所趋,不搞也得搞,没有资金,没有条件也要上。蔡虹同志,你觉得这事要从哪里抓起?”

“关键是技术、原料两项。技术人员,只有到敌人营垒里去挖;制造枪械的原料,也只有去敌占区购买。再一个就是钱的问题,造枪炮子弹就是烧钱,总之困难很多,先搞起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曾世雄连连点头:“是啊,先搞起来。可是敌人对技术人员控制很严,对枪械物资更是十分敏感。怎么能搞到,怎么能够运回来,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极其危险工作。”

“再艰巨,再危险也要上。”

曾世雄十分满意,他说:“蔡虹同志,你那个大刀会独立团政委也不要当了,我让蒋锋同志兼;临江********也不当了,我让天佐同志兼。你的后勤部门要扩大,增加人员和编制。支队任命何力全、郑云泽、李三火三同志为后勤部副部长,协助你的工作,分别负责生活、装备、医疗三个方面,具体分工你考虑。另外再调二十位同志到后勤部工作。把后勤部门的班子配齐,人员充实,你的摊子搞大一点,实力强一点。”

曾世雄谈话之后,二十多个干部战士来到后勤部。

蔡虹对人员进行了重新编组,充实了各个方面的力量。领导分工:何力全副部长负责生活组,搞好部队粮油食品供应。重点抓好芦苇洲的粮食生产,从根本上解决部队吃饭问题;郑云泽副部长负责军事装备,抓好兵工厂建设。兵工厂的选址,根据支队意见,暂且建在芦苇洲的芦苇荡里。部队里曾经打过铁的,搞过机械修理的同志,都调到兵工厂工作,边干边学,培养一批能工巧匠;李三火副部长负责医疗卫生工作。建立新四军医院,引进一批医务工作者,自己培养一批医务人才。同时在多渠道购买药品的同时,建立自己的治药厂,満足救死扶伤的需要。”

针对一些同志不愿意搞后勤工作,认为调到后勤部,是组织对自己不信任,心中有怨气,甚至哭鼻子的现象。蔡虹以自己当时的想法为例,给大家做了思想工作。使大家认识到后勤保障工作的重要性,愿意在后勤战线上做出贡献。

工作安排妥当后,蔡虹带着赵强、俞珍动身去中江市,购买兵工厂所需材料和物资。

这一次,俞珍恢复了女妆,因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再也无法掩饰她那窈窕的身材了。

在望江楼大酒店的包厢里,蔡虹把张云潮、朱世贵等中江地下党员召集在一起开会,共同研究购买兵工厂所需材料和物资的事。蔡虹了解到中江日军有一个军械所和一座军械仓库,遂打起了它们的主意。他事先让张云潮派人了解了情况。

张云潮报告说:“军械所有二十几个鬼子,三十几个工人。主要工作是给日伪军配备武器装备,修理损坏的枪械。负责人叫森增。这个人工作认真,性格暴躁,对人凶狠。工人们对他恨之入骨。他有一个副手叫福田,此人是军械工程师,性格比较平和,汉语说得好,兼做森增的翻译,负责管技术。军械库驻在离城区三十多华里的一个山洞里,约有十几个日军,主要是保管武器弹药,每一段时间,军械所就会从军械库提取武器弹药分发部队,同时把修理好的枪械存放在军械库里。军械库与外界隔绝,全是日本兵把守,负责人是谁不知道,中国人不得进去。”

蔡虹问张云潮:“军械所有没有我们的人?”

张云潮说:“有一个地下党员,叫王福根。”

“说说王福根的情况。”

“王福根,中江市人,原在南京五金厂工作,日本人占领南京时,他回到中江。他的父亲在南京大屠杀时被日本人杀害了,他对鬼子有刻骨仇恨。日本人占领中江后,军械所招人。我们把他派了进去。”张云潮介绍。

“你做得对。王福根技术怎么样?”

“他是个普通工人,技术一般。”

“军械所的工程师有中国人吗?”蔡虹问。

“有。”张云潮说:“有一个枪械工程师叫陈国宝,他原是武汉汉阳兵工厂的工程师。武汉失守后,兵工厂内迁到四川,他回家带家眷时,被日本人扣留,强迫他在军械所为日本人服务。”

“象这样的军械技术人员,是我们最需要的,我们要想办法把他挖走。”

“这很困难,日本人对他控制很紧。再则,也要看他本人的态度。”

蔡虹叫张云潮去通知王福根,见面再商量一下。”

日本中江军械所是日军重要的军事重地,戒备森严。每天除了上、下班时间,或者进出物资时间,平时大铁门紧闭,不知道的人以为里面不过是一个冷冷清清的仓库。但是在军械所内部的车间里,却十分忙碌。几个煤炭炉子整天在燃烧。工人们在默默地工作。冶炼,切割,敲打。破损的枪支堆在一边,修理好的枪械经过上油,装进木箱子里。

日军少佐森增认真而威严地来回巡视,监视着中国工人的一举一动,督促他们为日本人卖命。突然,他不知何故,他对一个年轻工人行为不満,向他挥起了鞭子,一顿猛抽。

这个工人才十五六岁,他叫陈小宝,虽然被打,但他一声不吭,脸上是痛苦和不屈的表情。

一个老工人走了过来,把陈小宝拉走了,他就是陈国宝,枪械工程师,是这个青年工人的父亲,地下党员王福根注视着这一切。工友们都停止作业看着他们。

日本枪械工程师福田走了过来,他态度比较和善:“算了吧,放过他一次。”他用日语对森增说:“这个年轻人是陈国宝的儿子,看在陈国宝的份上,饶他一次,陈国宝对于我们很重要。”

森增气愤愤地,看见众人都在看着他,就用日本话大声喝道:“都干活!”转身走了。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福根走到陈小宝身边,关切地问:“小宝,怎么样?”

陈小宝说:“没事。”

“以后放机灵点,见到日本人来了就装作埋头干活。”

“是啊,这孩子就是脾气倔。”

“我没有做错什么,他打我是为了显他的威风,这个狗娘养的。”陈小宝说。

电铃响了,下班的时间到。工人们放下手中的活,洗洗手,来到军械所大门口,排队出门。

几个持枪的日本兵将工人逐个搜身检查,然后才被放出厂门。

夜晚,在蔡虹的住处。蔡虹、赵强、俞珍、张云潮、王福根、陈国宝在秘密开会。

蔡虹说:“我们新四军江北支队为了战争的需要,决定筹建兵工厂。但是,我们一无技术,二无工具,三无材料,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打日军军械所的主意。请大家商量一下,特别要请陈师傅帮助我们。”

陈国宝说:“不必客气,都是中国人嘛。你们有什么要求?”

“我们需要制造枪炮子弹的技术资料、生产工具。还要一些造枪支弹药的原材料。”

“这些都是十分敏感的东西,日本人控制很严。”陈国宝说:“要得到它们,真是与虎谋皮啊。”

“是啊,我们就是要与虎谋皮哩。”

陈国宝说:“技术资料不在我的手里,我要用的时候,在日本工程师福田那里去领取,用后由他收回。”

“生产工具呢?”

“生产工具也是每天上班去领,用后归还,不准放在身边过夜。”

“造枪炮的原材有没有?”

“有是有,一些无缝网管,弹簧、铜片什么的。不过,这些东西很笨重,搬不出来,运不走呀。”

“只要有这些东西就行,至于怎么运出来,再想办法吧。”蔡虹说。

王福根出主意说:“我们在上班的时候,注意记一些数据,工具要多领一些放在身边。材料集中放在一个地方,心中有数,到时候如能运走,就运走。”

陈国宝点点头,表示可以做准备。

蔡虹又说:“我们需要一台万能机床。”

“搞兵工厂,万能机床是少不了的。”陈国宝说:“可是那是个大家伙,既不好搬,也不好运。”

“能不能把机床拆开来?”

“不行。拆机床要经过福田,他要亲自检查,认为坏了,才能拆卸修理。”

王福根说:“福田是内行,只有等福田不在家的时候,把仓库里的机床拆它一座。”

蔡虹说:“要尽量不引起鬼子的怀疑,既要达到目的,又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想办法的。”陈国宝说:“为抗战,就是冒点险也值得。”

“你们修理好的枪、炮是不是都运到军械库去?”蔡虹又问。

“是的,修好之后,打电话让军械库派车来装运。”

“军械库和军械所是不是一个单位?”

“不是。两个单位各管一段,都归日军第十八师团管,大队长吉野领导。”

“军械库的车子多长时间来一次?”

“不一定,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

蔡虹点点头。

陈国宝问打算怎么行动。蔡虹说:“等你们准备好之后,我们设法到军械库搞汽车,然后到军械所提货。”

“这能行?”陈国宝很惊讶:“日本汽车可不好搞。军械库层层关卡,中国人连靠近都难。汽车进出,都由日本兵持枪护卫。”

蔡虹说:“这难不倒我们新四军。”

会后,蔡虹和张云潮在边散步产,张云潮汇报说:“上次禁烟禁毒游行,学生在杨世才家查抄了一些财物,请示怎么处理。”

“有什么东西?”蔡虹问。

“除了一些烟土外,还有不少元宝,金条和古董。”

“数量多不多?”

“不少。这家伙是个大贪官。他还做着生意呐。”

“他做什么生意?”

“和上海资本家潘文炳合伙在长江上做日货生意,维持会长王正奎也有一份。”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份做生意的合同。”

“合同,在什么地方?”

“在我那里。”

“拿出来给我看看。”

俩人来到张云潮宿舍,张云潮从抽屉里把那份《合同》拿出来,递给蔡虹。

蔡虹看了一看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问:“这份《合同》有谁看过?”

“《合同》是转过几个人的手。”张云潮说:“但同学们没有注意。包括我自己,对经济方面不熟悉,也没把它当回事。”

蔡虹盯瞩说:“这份《合同》你不能再让任何人提起。对外一律保密。”

张云潮感到奇怪:“我们还为他保密?”

“对,这太重要了,我们要用这份《合同》作为我们的护身符。”

“护身符?”

蔡虹说:“你想想,杨世才、王正奎和潘文炳做生意,不是做一般的生意。你知道,当前做什么生意最赚钱?当然是军用物资生意,如粮食、布匹,汽油,钢材甚至是军火。他们绝对不会做一般的生意,贩卖军用物资,倒卖军火,日本人是严格禁止、坚决打击的。因此,我们只要了解到他们做哪些生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就能让他们为我们服务,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蔡部长这样一说,真使我们茅塞顿开。”

蔡虹吩咐:“你马上派几个地下工作者,顺着这个线索摸下去,了解他们做生意的确切情况,然后告诉我。”

“是。”

回到军械所,陈国宝、王福根他们积极行动起来,陈国宝每天在车间旁边的小桌上整理资料。王福根不时过来和他商量。王福根问:“怎么样,图纸、资料能搞到吗?”

陈国宝说:“福田那家伙管得很严。我现在每次使用资料,就在脑子里记一部分,然后写在纸上。”

“这也是个办法。”

陈小宝走过来说:“爹,我把无缝钢管、铜皮放在那边,到时候好搬。”

王福根问:“有办法拆一台机床吗?”

“看机会吧”。这时森增走过来,陈国宝说:“试一试运气。”

森增越走越近,王福根离去。陈国宝暗地把机床的电线扯断,然后包上胶布。他启动机器,机器不转了,他故意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

森增见机器不动,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陈国宝说:“太君,这机器有毛病了。”

“什么,坏了?”森增看了一下,启动开关,机床还是不动。

“这台机器需要检修。”陈国宝说。

森增不懂机械,想了一想说:“你的,抓紧检修。”

陈国宝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修理机器,要报告福田先生,他不在家,这——。”

“那就等福田回来吧。”

陈国宝故意问:“福田先生到哪儿去了?”

“他到南京去了。”

“今天能回来吗?”

“得有几天。”

陈国宝装作着急的样子:“那怎么办哪?这几天工人们就得停工,误了事情可不是玩的。”

森增问:“你能拆下来修理吗?”

“能是能,只是福田太君——”

“福田回来我跟他说。”森增做了主。

“那么好吧。”陈国宝开始拆卸机器。

森增离去。

王福根走过来高兴地说:“这个机会抓得好。”

陈小宝前来帮忙,三个人忙起来。

在蔡虹的住处,张云潮向蔡虹汇报:“从我们了解的情况看,王正奎、杨世才他们确实在做着军火生意,我们抓到了他的证据。”他从包里抽出几张纸:“看,这是交易记录。我是通过内部的人抄来的。”

蔡虹说:“好啊,明天晚上我们登门拜访,与杨世才谈谈。你把从杨世才家里搜出来的财物放在一起,我将分文不少地还给他。再和他谈条件。”

“谈条件?”

“对,谈条件。我们的目的是把军械所里的物资运出去,这要利用潘文炳的长江公司的船。潘文炳的船在长江里航行,做着军火、洋货买卖,一定会有‘长江特别通行证’,只有搭他的船才保险。这事没有杨世才的帮助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