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广州,王璐都带我到“许留仙”。挤在熙来攘往的顾客中,寻一小桌,或与人拼桌,要几份新鲜水果制作的布丁或冷饮,边吃边聊。燠热喧嚣的都市,因四溢的果香,充足的冷气,身边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立即变得清新可人。
“许留仙”之于我,是珍贵记忆之一种。广州的燠热和潮湿,因在许留仙待过,不再叫我难受,不再有心理上的排斥。每每一踏足岭南的土地,“许留仙”常从脑海里蹦出来,各种清凉充盈。
有几年,江湖数度传闻,许留仙要来帝都扎根发芽,听到这消息,我那小心肝儿激动地颤抖不已,无法自持。可每次消息一放出,隔不久就会被证明是谣言。直到现在,许留仙还迟迟不来,真不知叫我等到猴年马月。不过,总算没有彻底的失望,恒记甜品来了,鲜芋仙来了……相信许留仙自不会错失帝都这个大市场。恒记和朋友去过几次,味道虽也好,滋味虽也鲜,但总觉得缺什么,想好久才想明白,皆因这铺子大都开在高档商场,桌椅柜台和氛围,颇有自命不凡的架子,而失掉其活泼和趣味,没了随意和亲切;鲜芋仙我还没有去,但每路过SOHO现代城那家店,总见不少年轻人表情兴奋,想来味道亦不会差,逮个机会定去品尝。想想许留仙,铺子面积不大,桌椅不甚考究,价格也够亲民,气氛十分喧闹,反正只要往那儿一坐,整个人都放松了。
制作甜品向来是南方人的绝活,花样百出,数不胜数。南方甜品北上,对嗜甜者来讲,当是快意事。
以前的帝都,没这么多甜品。而现在,去一个稍有点档次的商场,大都可以品尝南方甜品和冷饮的绝妙。
在帝都,知名度最广又为人所熟知的冷饮店,当然是“哈根达斯”,它那句尽人皆知的广告语实在太容易蛊惑年轻人——爱她,请她吃哈根达斯,稍一追究会发现,这广告语够狠,够准,时刻敲打着男青年的心,由不得你不转身进来,并心甘情愿掏钱包。不请她吃,你不爱她,若是真爱,只能吃这家,不能吃别的……哈根达斯借着广告语,一举树立起自家招牌。
用这样的广告鼓动消费,颇有些挟持之意味,让人生出或多或少的反感。但当你走进这家店,坐在宽松的沙发里,品尝它的冰品,享受它的清凉,心儿却又慢慢融化,不但不再烦它,并开始享受其中。当吃完走出门去,又有些莫名心痛,并愤怒地回忆:一个冰淇淋球竟然要几十元——而去汉拿山吃烤肉,人家免费送俩球!
曾请某小盆友去哈根达斯下午茶,点一个冰淇淋搭配面包套餐——它用三层的英式餐具装置,摆放精美,漂亮优雅,颇有艺术范儿,这么好看的食物,一时竟舍不得下嘴。待它要慢慢化掉时,不得不吃,绵软的甜与惬意的凉,在舌尖相遇,那感受绝对是夏天里幸福的高潮。
我认识到,它固然贵,也有贵的道理,并非一味哄抬物价。
适合大众消费的冷饮店,首选自然是“鹿港小镇”,它首先是餐厅,其次才是冷饮店,我不喜欢它的饭,只去吃冷饮。鹿港众多分店中,以工体店和宵云路店最为火爆。
工体店所以火,自然是附近有太多夜店的缘故,进夜店前,吃点喝点,垫垫肚子,为狂欢做准备。当狂欢结束,身疲力尽,再来这店里,吃点喝点,恢复精气神儿。有这群夜猫子支撑,生意火到不行,经常要等位子。宵云路店之有名,则因众多明星常混迹于这家店,一二三流,密密麻麻。因系台湾人所开,又常看到台湾明星,某次去这家店,在门外口遇一拄拐的残障人士打电话,仔细一观,却是郑智化,顿有时空穿梭之感。
鹿港的冰品,首推“绿豆冰山”或“红豆冰山”,巨大的一盘,堆成圆锥状,点一份,够四五人吃,沙沙的,甜甜的,凉凉的,一肚子的凉意,赶走这夏日炎热。只不过,越往下吃,味道便越差些,绿豆或者红豆被消灭,最后只剩一摊冰。
它也有各式布丁或鲜果冷饮,但要跟制作精美的广东或香港冷饮比,味道还是有差距。但鹿港的人气,却也从来不减,它自有它魅力。
最美味的冷饮记忆,却源于南锣鼓巷的“吉事果”,它是一家只提供外卖的几平米小店,也只有这一种产品:冰淇淋搭配刚刚炸出来的薯条,浇上巧克力的汁。用薯条蘸着冰淇淋和巧克力,那味道令人叫绝——热与冷,香与甜,巧妙掺杂在一起挑战味觉。二十块一个,够吃到逛完半条胡同。只要在南锣鼓巷转,总能看到边吃吉事果边嬉戏的年轻情侣。
南锣有家叫“文宇奶酪”的冷饮店,报章杂志常见介绍,它门口天天排长队,我对这长队没耐心,却有朋友排队买了来,也并不觉得好。又因此觉得,人容易有跟风心理,看别人吃什么,自己也吃什么,看别人吃得香甜,自己也便觉得香甜,这大约便是人们常说的“从众心理”。
天津小胖妞弱弱曾一个劲向我推荐“抹了蜜”,并带我去吃,那些外面贵得要命的冰品,这里差不多只要十几块,弱弱点一桌,她自己吃了四分之三,她说,比起那些高高在上价格昂贵的冷饮店,她更喜欢抹了蜜——这名字喜庆,随意,又有人情味儿,东西也不差。
前几日看电视,濮存昕、冯远征梁丹妮夫妻参加一个谈话节目,主持人帮他们回忆过往,特地准备了北京老冰棒儿,三位中年人吃得起劲,频频点头说“还是那个味儿”——我发现,凡食物,且是甜的——最能勾起心底的记忆。你看这仨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停点儿,我就想,假如给他们的不是冰棒,而是书包,肯定说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