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众人正在听孙平补说他的施治方案,突然听到这“哎呦”声,都不由得一愣,都将目光转到了李迥秀这边。
只见那李迥秀万分惊慌的从平板车上翻滚下来,跪倒在地,一边叩头如捣蒜,一边道:“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却原来,这李迥秀并非真醉,只不过是为了逃避与臧夫人的缠绵而故意装醉罢了。他以为,那臧夫人见他沉醉不醒,必定会派人将他送回家中。却不料,那臧夫人却痴心不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只等着他醒来后再与他行床笫之欢。万般无奈之下,李迥秀只得一睡再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臧夫人见李迥秀迟迟不醒,也不免有些担心,急命人将张易之唤来。那张易之是知道李迥秀的酒量的。往日里,李迥秀与一班文人墨客吟诗斗酒的时候,从没听说他会醉而大睡,如今……张易之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他猜测,这李迥秀十有八九是装的,于是,他便使了个坏,把李迥秀送进了皇宫,送到了皇上的面前。他心里想着,你若是真的沉醉不醒,正好可以让御医帮你诊治诊治,免得你睡死在我家中,招人议论,也晦气;你若是装的,呵呵,那就让你到皇帝面前装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会如何收场。
那李迥秀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张易之居然会把自己推到皇上面前,他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他想,若一见了皇上,自己立马就醒了,必定会招来张易之的怨恨。所以,他暗暗拿定了主意,等御医来了,无论怎么给他治疗,是吃药还是扎针,他都将立马醒来。如此一来,皇上只会称赞御医医术之高超,绝不会怀疑自己使诈。可谁承想,半路竟杀出个沈南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掐了他一下,令他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欺君可是死罪啊!他能不惶恐,能不求饶吗?所以他连忙滚下平板车,跪地求饶道:“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其实,他若不惶恐、不求饶,武明空还没意识到他是装的呢;可是,他一惶恐、一求饶,便等于是不打自招了。武明空立马拉下脸来,用不怒自威的语气说道:“李爱卿,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
张易之心里话说,哈哈,李迥秀,你露馅了吧?你居然敢嫌弃我的母亲!你居然敢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欺骗我的母亲!我母亲盼洞房花烛夜盼得眼睛都蓝了,昨晚好不容易盼来了,却又被你辜负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李迥秀,你等着瞧,今天我一定要借皇上的手好好的整治整治你!于是,张易之不失时机的挑拨离间道:“原来你一直都是在装啊!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在我家里装装也就算了,见了皇上,你居然还敢装,你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这时,李迥秀的头脑总算比刚才灵光了一些,他急忙辩解道:“皇上,臣并没有装。臣先前原本是醉着的,人事不知,后来睡得浅些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刚才被沈御医那么一掐,臣才彻底的醒了。”
“你胡说!”张易之不依不饶道,“你若没装,刚才为何要自认‘罪该万死’?再者说,不过是一小坛葡萄酒而已,凭你李迥秀的酒量,怎会就这么轻易的醉倒?”
“陛下,臣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装醉。俗话说的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见了五郎的母亲,臣不由自主的便醉了。”说如此违心的话,李迥秀感到胃里一阵恶心。同时,他的脸也涨成了茄子颜色。为了不被人发现,李迥秀只得躬下身子,将额头放置在冰冷的地板上。
张易之之前只跟武明空说,他昨晚请李迥秀至家中饮酒,却没说他母亲私会李迥秀之事。不过,那武明空也是过来人了,自然也能猜出其中的奥妙。此刻,武明空听到李迥秀这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不由得嘿嘿一笑。她心中暗道,那臧夫人若果真娇媚醉人,你李迥秀哪里肯辜负春宵。你佯装大醉,必定是没瞧上那臧夫人。武明空虽然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同时却又觉得,再怎么说,你与臧夫人的婚事是我钦定的。你即便是再不乐意,也要给我个面子不是吗?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哪能把那臧夫人冷落了整整一个晚上啊?再者说,你为什么瞧不上那臧夫人?那臧夫人是张易之的妈,想来也不会太差,但终究比不过二八的妙龄少女。你嫌弃她,不过是因为她老了,色衰了。推人及己,我武明空若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估计也不会有哪个青春美男愿意服侍我了。因此,她又不免对那臧夫人产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情。不过,武明空倒也不想深究此事。因为,一旦深究了,李迥秀与臧夫人这对夫妻就没法做了,所以她便决定给他们和和稀泥算了。于是,她放声大笑道:“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孙御医,这回你终于找到病根儿了吧?”而后,她又转头对张易之道:“看来,你母亲虽已年过不惑,但却风韵犹存啊!眼看着就要到元正之时了,到时候把你母亲接到宫里来,乐呵几日。朕也要亲眼见识一下,你这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母亲。”
张易之听李迥秀说出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觉得很受用。他心里想,既然你给足了我和我母亲的面子,我也便饶了你这一次。再者说,我母亲对你也算是情有独钟,倘若这次闹得太僵,母亲那里也不好交代。于是,张易之便也不再追究,只道:“多谢皇上。”
武明空又转头对仍伏在地上的李迥秀道:“李爱卿平身吧。”待李迥秀站起身来后,武明空又道:“沈南虽是御医,但也算得上是个习武之人,手劲儿自然大些。但,也多亏了他手劲儿大,才能使你从半梦半醒之间清醒过来,你应该谢谢他才是。”
此刻,李迥秀恨沈南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他,自己哪能出这么大的洋相啊!但,皇上命他谢,他又不能不谢。于是他只得极其违心的向沈南作揖道:“多谢沈御医。”
沈南心里怀疑李迥秀刚才是在装昏迷,但始终想不出他“装”的动机。而且,聪明的女皇似乎已经认定了他睡的真实性,所以沈南也便不好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关于李迥秀与张易之母亲的婚事,沈南也听宫里人议论过。宫里人都喜欢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因而都说,虽然李迥秀与张易之的母亲年龄悬殊很大,但是对于这桩婚事,李迥秀必定是愿意的。因为,傍上了张易之的妈,就等于是傍上了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再者说,张易之是个面若莲花的美男子,他的妈也必定貌若天仙,即便老了些,也不过就是从“天仙妹妹”变成了“天仙婶婶”而已。李迥秀娶了张易之的妈,既抱得美人归,又能官运亨通,何乐而不为?听了这些议论,沈南便很自然的认为,这李迥秀就是个为了升官发财而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屈膝媚主之徒。不过,刚刚李迥秀说的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着实令沈南吃了一惊。真的还是假的啊?长这么大,沈南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哪个大男人一看到倾国倾城的MM便醉死过去。沈南觉得不真,但是,他又实在是想不出他装醉的原因。他很是好奇,很想一睹张易之母亲的芳容,解开这个不解之谜,于是他半开玩笑的说道:“李大人不必客气。不过,您与臧夫人成婚那天,一定要叫上我啊。到时候,万一您又‘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我好去把您掐醒啊。哈哈!”
“哈哈!沈南说的极是。”武明空大笑道,“既然如此,朕就命你去做李爱卿的男傧相。李爱卿,你以为如何?”
听了武明空这话,李迥秀心中叫苦不迭,老天,我居然连装醉的自由都没有了!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却又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因而只得违心道:“多谢皇上,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注解[1]:
凤阁侍郎,即中书侍郎。隋唐中书省的长官为中书令,副长官为中书侍郎,主要职官有中书舍人。中书省主要负责秉承皇帝旨意起草诏;起草之责主要由中书舍人负担。
注解[2]:盛唐以前的宫廷女子骑马外出时穿的是“幂瞝”幂瞝是一种遮蔽全身的全装衣服。宫人们骑著马,身穿幂瞝,以免被路人窥视。到了武则天时,幂瞝不再在宫中盛行,代之以一种状似雨笠的帷帽,帽檐下黑网至颈,用来遮挡面目。
注解[3]:
古代的新娘子戴假发,纯衣纁袡,即黑色丝织品深衣,边缘用浅红色。
注解[4]:
新婚夫妇共饮“合欢酒”是唐时的一种婚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