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之时,对林黛玉的第一印象便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因此,沈南听了孟霞的话,不由得喷笑道:“曹雪芹他老人家要是听到你这话,还不得气得从棺材板儿里蹦出来。”
“蹦出来就蹦出来呗,我正巴不得要见见他呢。”孟霞道,“我倒要问问他,他凭什么说,女人一出了嫁就由无价之宝珠变成毫无光彩的死珠子了?他凭什么说,女人老了,竟连颗珠子都不是了,竟变成鱼眼睛了。是谁给他的权力,让他这么糟蹋诋毁女人!是谁?是谁!”说到最后,孟霞竟声嘶力竭的嚷了起来。
沈南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说道:“行了行了,别嚷了,我帮你打辆车,你赶紧回家吧。”
孟霞醉眼迷离的望着沈南道:“你不是说你房东要你在月底之前腾房,你现在还没找到房子吗?”
“是啊,咋了?”沈南问。
孟霞道:“我有一套房子,免费借给你住。”
沈南惊道:“免费?不会吧?我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借给我?天上掉馅饼啊?”
“反正我也不缺钱花,就当捐给希望工程了。”孟霞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沈南胸前的衣服,“别磨蹭了,走吧,看看房去。”
随后,沈南跟随孟霞走进了富豪温泉花园的那套豪宅。沈南一进门,就被眼前的豪华富丽所震撼——舒适华美的地毯,精致的法国壁挂,大气滂沱又精美考究的皮沙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那间六平米的出租屋里不曾有过的。
在出租车上吹了吹风,孟霞的酒醒了不少,她道:“别客气,随便坐。”
于是,沈南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上。它那无与伦比的考究让他有些拘谨,他很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破坏了它的完美。
孟霞一屁股坐到沈南的身边,与他只相隔了一个馒头的距离。她把房间钥匙塞到他的手中,说道:“给你。”
沈南急忙推辞道:“这可不行,这房子一个月至少也能租个七八千呢。我可不能耽误你发财。”
孟霞则道:“那你就当是我一个月花七八千雇你陪我聊天,这总行了吧?”
沈南学着宋丹丹的语调说道:“你当我是三陪啊——陪你说说话,陪你聊聊天,陪你唠唠嗑?”
孟霞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南笑道:“行啊,你想唠什么,尽管唠吧,反正都是你消费。”
孟霞沉默了片刻说:“我去拿杯酒来。”
沈南惊道:“你还喝呀?”
孟霞也不答言,径自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孟霞拿了两杯红酒出来,并将客厅的顶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
沈南从这突如其来的昏暗里嗅到了一丝暧昧,他很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不是要唠嗑吗?干嘛关灯啊?”
“太亮了,我说不出来。”孟霞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贴着沈南的身子坐了下来。
自从与钱蓓蓓分手后,一年多了,沈南没有亲近过女人。这一刻,沈南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蠢蠢欲动。“哦,对……对不起,我……我还有点儿事,改……改天再陪你聊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可是,没想到,孟霞竟然道:“改天,恐怕我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沈南一惊,急忙又坐下来道:“你到底怎么了?不愁吃也不愁喝的,还有这么好的房子住,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
孟霞嚷道:“光有吃喝有什么用?光有好房子有什么用?”说到这里,眼泪不能自已的奔涌而去,冲花了她脸上五颜六色的胭脂。稍稍平复了一下,她道:“心里苦了,吃什么山珍海味喝什么琼浆玉液也都是苦的;心里空了,住的越大越高档越豪华,便越是空啊!”
“你到底怎么了?”沈南小心翼翼的问。
孟霞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我和我老公七岁相识,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将近四十年的感情啊,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比金刚石还坚固呢,可谁承想,他……他竟然在外边养了三个女人。一个还不行?还养了三个!上海、广州、南京,一个地方养一个,他可真行!他在外边风流快活的时候,他想过我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孟霞抬起一双泪眼,望着沈南问道:“你说,男人是不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这个问题还真是令沈南难以回答。
“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孟霞恸哭着,一头栽进沈南的颈肩交汇处,饱满的胸部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枚定时装置发生了故障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你说,我是不是又老又丑?我是不是一点儿女性魅力都没有?是不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要我,愿意爱我?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当然不是。”沈南安慰她道。
“那你,证明给我看。”孟霞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了孟霞的话,沈南只觉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这时,两片温热的唇凑到了他的唇边,带着,成熟女人的体味……
“沈御医。”
一声“沈御医”把沈南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亦可说是未来)拉了回来。为了报复老公而对他投怀送抱的孟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的这位一心想要第二春的臧夫人。沈南心中暗道,你守寡再嫁本来也无可厚非,但你仗势逼婚就太不应该了。
只听这臧夫人道:“沈御医,你说,我是不是又老又丑?我是不是一点儿女性魅力都没有?是不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愿意爱我?”
沈南不由得一愣。相隔了一千多年的两个女人,孟霞与臧夫人,竟然说出了相同的台词。
见沈南不语,臧夫人撒娇道:“沈御医,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沈南一下子警觉道,哇塞,这个臧夫人不会是想和我……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切诊(切脉)了,站起身来说道:“依我看,夫人这病是由心火所致,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先吃三付看看。”
臧夫人忙摆手道:“哎呀,我可不喝汤药。从小我就闻不得那味儿,一闻就想吐。”
沈南道:“我给您开的不是汤药,而是散剂。”沈南想要给臧夫人开的是导赤散,导赤散是宋代钱乙所撰的《小儿药证直诀》里的一个方子,沈南上大学那会儿曾经学过。虽然,他上大学时学过的很多东西都已被他扔到爪哇国去了,但是那时背咏的一些方歌却还记得。方歌,就如同诗词歌赋一般朗朗上口,一旦记住,便终生不忘。
这导赤散的方歌为:
导赤生地与木通,草梢竹叶四般功;,
口糜淋痛小肠火,引热同归小便中。
沈南想,再在这导赤散里加一味清泻心火的黄连,估计就OK了。
臧夫人故作小女孩姿态,夸张的拍手喜道:“那就太好了。”
沈南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道:“一会儿我派人把方子给您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