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夫人见他要走,不禁有些失望。她站起身来,说道:“沈御医,再坐一会儿吧。”
她见沈南听了她的话后竟然真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不由得喜上眉梢。她道:“哎呀,光顾着诊病了,竟忘了给你煮壶茶了。”
沈南则道:“夫人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不坐了。”又道:“我突然想起来,孙思邈孙天医有一个治疗口中疮烂的方子。”
几天前,沈南从虚无那里借来了一本孙思邈所著的《千金方》,昨晚正看到七窍病中的口病一章,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他道:“杏仁二十枚,甘草一寸,黄连六铢,将这三味药研成粉末,合和,用药棉裹成杏仁那么一大点含在口中,不要咽,白天三次,夜间一次。夫人您不妨试试。”
“这个方法好。”臧夫人喜道,“多谢沈御医了。”
沈南说了句“夫人不必客气”然后便推开房门,走了。
三日之后,沈南正在房里读书,却听得门外两声轻柔的敲门声。沈南想都没想,便道:“请进。”
只听吱扭一声,浓妆艳抹的臧夫人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
沈南大惊道:“哎呀,您怎么来了?”
臧夫人笑吟吟的说道:“一会儿吃过中饭,我就要出宫了。此番我是特来向沈御医道谢的,感谢您的神丹妙药治好了我的病。”
沈南一听这话,急忙站起身来问道:“果然好了?”
臧夫人点头道:“果然好了。沈御医您真的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啊!”
虽然,沈南也知道臧夫人是在故意的捧他,但他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开玩笑道:“扁鹊是战国人,华佗东汉人,他二人相距了五百多年却都投胎到我身上了哈?从今往后,我便不再叫沈南,改叫沈佗扁吧,沈南驮着扁担,哈哈!”
臧夫人掩口笑道:“沈御医您可真会说笑,比那个书呆子李迥秀风趣多了。”而后,她走到沈南的近旁说道:“听说,沈御医已近而立之年,怎么还不娶妻生子?你一个人,不孤单吗?夜来无人之际,难道不会想那男女之事么?”
沈南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脸上不禁有些发烫。为了避免遭受与李迥秀同样的麻烦,沈南笑嘻嘻的撒谎道:“告诉夫人一个秘密,鄙人从不想男女之事,只想男男之事。”
“什么?你?”臧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她清醒过来,便一挥袍袖,走了。沈南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张易之听了臧夫人的转述,有些不太相信。他道:“别听他的,那个沈南滑的很。”
臧夫人急道:“那万一要是真的呢?”
张易之一想,也是啊,沈南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里住了一年多了,也确实没有传出过什么绯闻来。他于是放言道:“沈南,这次姑且放过你,有种的,你就一辈子别近女色!倘若你近了女色,到时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当然不是说说就完,他还故意把这话通过小道消息传到沈南的耳朵里。沈南听了这话,心中暗道,歪了歪了,只要这张易之活一天,我便连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权力都没有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就在此刻,尚药局的一个书吏走进来,说道:“李迥秀李大人被外放了衡州刺史,临行前托我给您带封书信。”这书吏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沈南接过书信,诧异道:“你与李大人很熟吗?”
那书吏道:“我们是远房亲戚。”
沈南点了点头。他打开信封,掏出信笺,只见信笺上用清新飘逸的字体写着一首小诗:
世人离别泪悬悬,我下衡州[8]舞旋旋[9],
他日重逢酒千盏,粤江[10]波上一梦酣。
沈南知道,李迥秀被贬衡州刺史,一定是张易之搞的鬼。不过,读了此诗便知,李迥秀不但不因被贬黜而沮丧,反而开心得“舞旋旋”沈南暗自艳羡道,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这下子李迥秀终于自由了!我何时才能自由,才能“舞旋旋”啊?
注解[1]:贾岛出生于公元779年,也就是81年之后。
注解[2]:宋玉的《高唐赋》中有云:“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注解[3]:所谓“转毡”就是新妇迎至门,先引至一长条毡席上行走,“不得踏地”所谓“新妇至门,步履不着地,以毡展转承之而行”故称“转毡”
注解[4]:这一婚俗名为“坐鞍”“鞍”取自谐音“平安”的“安”的口彩,新娘从摆在门口的马鞍上跨过去,或者坐一下,寓意婚后的生活平平安安。
注解[5]:青布搭成的帐篷,是举行婚礼的地方。东汉至唐有此风俗。北方一带,拜堂有在“青庐”中举行的。所谓“青庐”就是在住宅的西南角“吉地”露天设一帐幕,新娘从特备的毡席上踏入青庐。
隋唐时因为民族融合,许多民族的风俗习惯互相交融,已分不清其源流,但婚俗中的胡俗因素,在设青庐、“转毡”与“坐鞍”俗中却仍可看得很清楚。
注解[6]:这是晚唐杰出诗人李商隐的《代董秀才却扇》。诗题已经点明,这是董秀才结婚、李商隐作傧相代之而成的诗歌。此诗将新娘比作了桂花。
注解[7]:
慵来妆(慵来粧),古时女子一种娇媚的梳妆,所说为赵合德所创。
赵合德是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的妹妹,汉嘉鸿三年,成帝微服出巡,见当时是歌女的赵飞燕艳丽非常,便召她八宫,宠爱有加。不久成帝又召其妹赵合德入宫,二人极得恩宠。赵合德体态丰盈,极擅妆容,创作了很多新奇的妆型。如淡扫胭脂的“慵来妆”衬倦慵之美,薄施朱粉,浅画双眉,鬓发蓬松而卷曲,给人以慵困、倦怠之感。汉代伶玄《赵飞燕外传》中便载:“合德新沐,膏九曲沉水香。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黛;施小朱,号慵来妆。”
注解[8]:西晋置衡州,治所于广州,辖今广州、韶关、连州、郴州地区。
注解[9]:胡旋舞是唐代最盛行的舞蹈之一。此舞的传入,史书中多有记载,主要来自西域的康国、,史国和米国等。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故名胡旋。白居易赋诗赞道:“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此舞风靡宫廷和民间,人们对它的喜爱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注解[10]:粤江为珠江的旧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