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寿山正在家里喝小酒儿,被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叫走了。麦草急了,也跟着去派出所。
所长老吴正在审讯室问询杨寿山,麦草要往里屋闯,被警察拦住。麦草很冲动:“老杨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要抓他?”警察说:“我们不是抓他,有个单位的废钢铁被盗,有人说是杨寿山干的,我们要了解一下情况。”
麦草急急来到尚铁龙家说:“老杨让人叫到派出所了,有人告发他偷盗废钢铁。是你告发的吗?”尚铁龙反问:“你说呢?”“我不信是你。能救救寿山吗?”尚铁龙说:“怎么救?这事我警告过他几次,他就是当耳旁风,身上的虱子是自己招的!”“不救就不救,我是来听你说这个的吗?这下子你高兴了吧?”
麦草、边立明、姜德久、宋大夫等几个人在边立明家开会。麦草泪眼婆娑:“事儿是犯了,大伙都说说怎么办吧。”有的说干脆集体自首,不能让杨厂长一个人顶缸;有的说这样就全军覆没了,还是选一个人去顶着。可是,选谁去顶着呢?事到临头,都害怕了,似乎都有不去的理由。最后大家都同意抓阄,谁抓到了都不许说熊话。
四个人抓阄,边立明打开阄儿,脸色白了,嘴唇哆嗦着,操着上海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这是要蹲几年大牢的呀!阿拉家里还有个九十岁的老妈妈,需要人照顾的啦……”宋大夫说:“立明,你今年不到三十岁吧?你老妈妈怎么会九十岁了呢?老人家六十岁还能生你吗?”边立明忙辩白:“我说错了,那是我奶奶。”
姜德久正色道:“你爷爷也不行,说好了不能翻悔!”边立明退缩着:“阿拉不要去的啦,你们不要强迫!“姜德久一挥手:“不能听他的,大伙把他抬到派出所!”
大伙抬着他就要送派出所,边立明手抓着门框就是不松手:“阿拉不去派出所,你们杀了阿拉好啦!”姜德久无奈道:“算了,别折腾他了,还是我去吧。”
麦草说:“德久不能去,你要是去了,金凤怎么办?”边立明手松了门框:“这好办的啦,德久要是去了,阿拉可以照顾金凤的,德久能干什么阿拉就能干什么!”
派出所里,杨寿山承认是他干的,但坚决否认有一个“小集团”,没有“同伙”。
尚铁龙急匆匆赶到派出所,他进门就问:“我们大院的杨寿山被你们带了,我想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警察反问:“我们有必要告诉你吗?”
尚铁龙说:“当然,我是他的亲属,有权了解。”“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亲属?”
尚铁龙来个弯弯绕:“我儿子的妈妈的丈夫是杨寿山,你说我是谁?”警察一头雾水:“你儿子的妈妈就应该是你老婆吧?你老婆的丈夫就应该是你吧?难道你是杨寿山?”
尚铁龙说:“我叫尚铁龙。我老婆又嫁给杨寿山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警察笑了:“哦,是这么回事……哎,你老婆改嫁了,和你没关系了,你们这也不是亲属关系啊。”
尚铁龙理直气壮:“我是和他没有亲属关系,可我的儿子和他有啊,我儿子有我当然就有了,你说呢?”警察挠挠头:“你要这么说还有点道理。”
尚铁龙追问:“那就说说吧,杨寿山犯了什么事了?”警察这才说:“前些日子,杨寿山借了一辆吉普车,早晨天不亮偷偷摸摸去朋友所在的小炼钢厂偷钢角余料,偷去干什么还不太清楚……”
杨寿山不交待“同伙”,吴所长让他留在审讯室好好想一想,自己走出审讯室。他和尚铁龙打了个照面,认出了山东英雄连的连长尚铁龙,啪地给尚铁龙敬了个军礼:“尚连长,我是山东英雄连的炊事员吴学正啊,你不是……”
尚铁龙哈哈大笑:“是你呀,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我死不了,阎王爷不收我,从棺材里又爬出来了!”两个人聊起天来。
尚铁龙说:“我的同事,就是你们传讯的杨寿山,他犯了什么案子?想了解一下。”吴所长说:“他和一个盗窃废钢铁的案子有关,有人告发了,我们传讯他。”
尚铁龙问:“老吴,这个杨寿山是我的老朋友,能不能通融通融?”吴所长说:“行,连长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尚铁龙站起来:“我先去看看他,就我们两个人,行吧?”吴所长啪的敬了礼:“是!”
尚铁龙走进审讯室坐下,扔给杨寿山一根烟。杨寿山嘴唇哆嗦着,狠狠地吸了一口。“老杨,叫我说着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寿山吸着烟不说话。尚铁龙:“事情已经惹下了,想办法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寿山还是无语。尚铁龙接着讲:“你这回惹的乱子不小。往小处说,属于盗窃行为;往大处说,是破坏大炼钢铁。给你戴上银镯子,蹲笆篱子吃小饼子不为过。”
杨寿山把烟蒂扔了,狠狠踩灭:“都是叫你逼的!”尚铁龙也扔了烟蒂:“嗨!我叫你去偷废钢铁了吗?”杨寿山拧着眉头:“我不搞些歪门邪道,能炼出好钢铁吗?炼不出好钢铁他们要拔我的白旗,我是逼上梁山的!你来是来羞臊我的吗?”“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我是救你出苦海的!”
杨寿山拍着桌子:“你落井下石,这件事就是你检举揭发的!”尚铁龙大怒:“你狗血喷头!”吴所长闻声跑进来:“老连长,他不是你的老朋友吗?你们吵什么架啊?”尚铁龙气哼哼地:“屁!他不配当我的朋友,老吴,把这家伙给我判判十年!”
走出审讯室,吴所长问:“你到底是来捞他,还是要摁倒他?”尚铁龙余气未消:“这熊玩意儿,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他对我不仁,我不能不义,这件事,他有不对的地方,可也不是图财,被逼无奈。想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吴所长面有难色:“这件事,不好办啊!”尚铁龙瞪眼:“好办我找你干什么?白跟我打了这么些年仗!你不会来个雾里看花?”“雾里看花?怎么个看法?”
“我的意思是吓唬吓唬就行了。”吴所长犯愁:“怎么小事化了呢?他确实是偷了啊。”
尚铁龙说:“别说偷啊,说顺……噢,也别说顺,说借。你不会说他的土高炉不投入废钢铁,一炉钢铁就会报废,为了抢救高炉,不得已而为之?”吴所长点着头:“还是连长高明。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尚铁龙面露喜色:“那么杨寿山……”“人你先领回去,剩下的事情我去办。”尚铁龙摇头:“还是让他老婆来领吧。”吴所长说:“老连长,杨寿山这事,大事化小可以,要想化了我办不到,有些情况我必须向你们公司告知。”尚铁龙说:“你看着办吧,一句话,轻描淡写。”
姜德久愁容满面地回到家里。赵金凤问他怎么了,他只好把事情告诉赵金凤。赵金凤问:“这么说你要坐监狱了?”姜德久连连点头。“什么时候去?”姜德久哭丧着脸:“马上就去。”
尚铁龙回到大院对麦草说:“快到派出所去把寿山领回来。”麦草甩甩手就往外跑。
这时,姜德久背着行李下楼,一步一回头地对跟在身后的赵金凤说:“金凤,我走了,这一去不一定多少年,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我会的。”
姜德久又说:“你可千万不能变心,我要是一把胡子出了监狱,看见你和一个小伙儿打情骂俏,非杀了你不可!”赵金凤苦笑:“你要是一把胡子,我多大岁数?”
姜德久也笑了:“那时候你也小六十了,浪不动了。不说这些了,隔三差五给地我送顿饺子,多放点肉,我要肉蛋蛋的。”
麦草把杨寿山领出派出所说:“怎么没事了呢?”杨寿山说:“我也搞不明白。”“可能是铁龙办的吧?”“不可能,检举我的肯定是他,他恨不得送我蹲笆篱子!”
麦草不高兴了:“你被派出所抓去,铁龙还去看你,怎么会是他检举你?他要检举,你早就进去了,还能等到今天!我敢肯定,他不是那样的人。”
赵金凤送姜德久去派出所,遇到杨寿山和麦草。姜德久问:“杨厂长,你出来了?”赵金凤忙问:“怎么?你没事了?”杨寿山说:“没事了。“姜德久瞪眼:“真的没事了?”说着,一下子瘫倒在地。
麦草回到家里,立即来到尚铁龙家道谢。可是,尚铁龙根本不承认他帮了忙。麦草很感动:“铁龙,你不必瞒我,不管承认不承认,我和寿山都领了你的情。”
尚铁龙和杨寿山接到通知,双双走进经理室。何经理客气地让尚铁龙坐下。杨寿山也想坐下,何经理严厉地说:“你站那儿!老杨,怎么搞的?”他拍着桌子上的材料,“派出所来人了,开着吉普车借废钢铁是怎么回事?这个派出所真会措词儿,还借呢。”杨寿山低下头。
尚铁龙站起来:“何经理,是这么回事……”何经理一摆手:“没问你!”杨寿山哭丧着脸:“何经理,我承认,我偷了废钢铁,不是借。”“你为什么这么干?”
尚铁龙又一次站起来要解释,何经理声色俱厉:“我叫你闭嘴!杨寿山,你说!”
杨寿山嘟囔着:“土高炉我是实在炼不出钢铁来,没有办法就到兄弟单位偷了废钢铁,烧化了交差。我愿意接受处分。”何经理发火:“杨寿山,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第一,你盗窃国家财产触犯了刑律;第二,你沽名钓誉欺骗国家道德败坏,给鞍钢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