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誓娶花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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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羞答答盼把仙荷见

自那日街上相遇,一见倾心,自此备足花柳银,已是快一年了。此刻手里有了银子,张生那颗心,蹦跳得越发剧烈起来。

张生回到家,又细细地洗了一遍澡,换了身整洁衣服,让张母纳闷不已。张生只道有事出门,或早或晚回家,没个定数,让母亲毋念,便径往城西而去。

张生打扮得齐齐整整,直往怡红院而来,想着能亲近仙荷,不觉喜上眉梢,步子都轻飘起来。可到了门口,望着门首那两个皂隶,心里却又忐忑起来。往日是去送豆腐,今日却要去睡姑娘,如何开口?

正踌躇时,门首的皂隶却开口了,“张秀才,如今年节,你也不歇歇?”另一个皂隶却是见惯人事的,笑道:“你好没眼色。不见张秀才今日打扮得恁般齐楚?肩上又没担子,只怕往日送豆腐的张秀才,今日是来吃豆腐的。”皂隶相对而笑,直把张生的脸,红到脖子根儿。

年节期间,家人团聚,怡红院的生意倒是冷淡了不少。那些个达官贵人,年节时少不得演一番天伦之乐,互相间通个往来,为来年的富贵做个铺垫。钱妈妈正自看着院里的一群闲姑娘们犯愁,多闲一日,便少了一日的钱财。却听得门首笑声,便迎了出来。看见是张秀才,笑问道:“如今年节假日,不知张秀才来此所谓何事?”

张生厚着脸,施了一礼,“小生感念妈妈长期照看,特来拜望妈妈。”

那钱鸨儿操女肆生涯久矣,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张生今日打扮不同,却来拜望,便心知张生是裤裆里痒痒。心知张生是要宿一晚,虽然不是个大财主,但搭在篮里便是菜,捉在篮里便是蟹,赚他钱把银子买葱菜,也是好的。只不知他看上了我哪一个姑娘。钱鸨儿如此一想,便满脸堆下笑来,道:“既是拜望老身,且请到里面坐下细讲。”

张生虽到怡红院卖豆腐快有一年,却从未进过客厅,这才挨着怡红院的椅子,且是头一次。

既是会面,钱妈妈也足了礼数,向着内里唤茶。不多时,丫环托着茶盘出来,一看却是卖豆腐的张秀才,便松了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钱妈妈看了,拉下脸,“笑什么?竟没丝毫规矩!”丫环止住笑,临走时还冲张生抛了个媚眼,慌得张生急急垂下头,缩起脚跟,一杯茶,一骨碌都喝下了,竟险些呛住。那丫鬟见张生这样子,掩口走向内里。到了钱妈妈看不见的地方,便传出笑声来。

钱妈妈也不睬,只问道:“张秀才有什么话,但对老身说无妨。”

张生鼓足勇气,“其实也无他,只是想见一位姐姐。”

钱妈妈一听,便知道所料非差,只是有些可惜,那女肆是什么,是销金窟,任你金山银山,也有败尽的一日。她干这行十几年,见多了富贵公子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有的抛妻别子,有的家破人亡,只要好上了这一口,任你当初天大的脸面,最后也只是乞丐不如。劝道:“张秀才是个实诚人,怎也想学那些花心浪子?”

张生道:“自从见过那位姐姐,便朝思暮想。小生存有此念,实非一日。还请妈妈成全。”

钱妈妈道:“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张生道:“小生若能与仙荷姑娘共宿一宿,便是死也无憾了。”

钱妈妈一听,就变了脸色。一个卖豆腐的,能有几多银子?她这院里的姑娘,也分个三六九等,那次一等的姑娘,还可将就些与他,可这仙荷,乃是她怡红院的头牌,遍整个城中,仙荷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一个堂堂的花魁娘子,岂是他一个卖豆腐的睡得起的!当下厉声喝道:“老身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张生正色道:“小生不与妈妈开玩笑。”

“你可知我家仙荷的身价!那一晚上的宿钱,你卖豆腐的,一年也难挣到。”

“不知仙荷姑娘一晚上要多少银子?”张生怀里揣着五十两银子的大元宝,此刻底气足得很,竟微带笑意。

钱妈妈看张生态度笃定,心里也疑了,这卖豆腐的,莫非真揣着大银子不成?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两!只要你能拿出五十两,我家仙荷就让你宿一晚。”

张生闻言,从怀里掏出那个五十两的大元宝,搁在桌上,新铸的元宝,亮闪闪的直晃眼睛,钱妈妈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一下,当下就换了笑脸。张生又掏出几颗碎银子,“还请妈妈做个小东,促成小生这件好事。妈妈好处,小生生死不忘。”

钱妈妈得了银子,早已是一百个愿意,此时张生那些话,早是她听过千遍万遍的。只是想到仙荷,有些作难,“老身帮你无妨,但成与不成,可全看天意!”

张生不解,“妈妈这是何意?”

钱妈妈道:“我家仙荷,出道三年,来往俱是王孙公子,富室豪家,见惯了花心富贵场面,我只怕她看不上你。仙荷是我院里头牌,平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大事小事,无不遂她的意。若她不肯,我也没奈何,只怕我无福消受你这锭大银子。”

张生急道:“拿出来的银子,再无收回去的道理,不论成与不成,妈妈多费心,若真能共仙荷宿一宿,妈妈大恩,小生没齿难忘!”

钱妈妈看他用心,有心成全他,且那五十两银子,是真金足银,没半点虚假。低头思量一番,道:“老身有心成全,只不知你与她缘分深浅。十五日前都是年节,这几****不用送豆腐。年节期间,虽说生意清淡,但仙荷是城中的花魁娘子,又能诗,又能画,又会歌舞,又会应承,那些大官贵人,游湖赏花,宴饮喝酒,竟是少不得她。这几日仙荷都有约,三天后你再来。”

张生得妈妈许诺,大喜拜谢:“谢妈妈成全。一切有劳妈妈了。”

临去时,妈妈又把张生叫住,“张秀才,下次来,且换身绸缎衣服,做个富贵公子样儿,罗帐灯昏,你一个秀才,谈吐又斯文,老身替你圆圆谎,这事兴许能成。”

张生谨记在心,去典铺里买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绸衣,回家藏好,唯恐母亲发现,不能成事。专心专意在家看了几日诗书,读到《西厢记》里张生会莺莺的焦急,便觉得实在是自己心里所想,一日日地只盼日头快下落山,又快些升起。看到张生与莺莺欢好的那一节,便觉美不胜收,爱不尽那无限花心。待阅罢,又有些颓唐:张生好福气,能娶莺莺为妻,还能得个状元及第,千万人之中难一遇也。什么王侯将相,只要能得仙荷一顾,我死且不必,还谈甚蜗角虚名,蝇头微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