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听着许夫人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莫名。
而许平君却明白了,她站起身走至刘病已跟前,安静地站在娘亲身侧,看着眼前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许夫人在庭院里与刘病已说了一小会话,见日已渐上中天,嘱咐了刘病已务必要留下用午膳之后,便起身去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自始至终,一直站于刘病已身侧的束发少年受他之命,也到厨房帮忙去了。
一时间,庭院只余刘病已与许平君两人。
“小平君可还记得我?”刘病已兴味盎然地问着。
许平君露齿一笑,“自然记得!”想起那夜她的拳头可不轻,如今细看他左眼处,倒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不过当时应该会疼吧?不觉歉道:“对不起。”
“啊?”刘病已正盯着她似琉璃的双眸发怔,待听清了她话中之意才反应过来,笑道:“好端端地道什么歉啊!”
许平君以为他忘了,又道:“那日夜里,我害得你撞了额头,又突然打你左眼一拳,现今想想,实不该如此莽撞。”
刘病已没有想到许平君还记得此事,他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随即一笑,俏皮地向她眨眨眼,说道:“也要怪我无端地跟在你身后,若说起莽撞,也是我先莽的撞。”
许平君轻声笑开,听他说话着实有趣。眼尾瞄到厨房里除却娘亲之外的另一抹身影,看那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掖庭的内侍,她脱口问道:“那个人是谁?”
刘病已扭过头望去,看到史英忙碌的身影,咧着嘴直笑开来,“那是史英,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的哥哥。”
“哥哥?”许平君疑惑地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刘病已,眸光再移向史英,“你说那人是你哥哥?”
刘病已回首见她一脸质疑的模样,解释道:“虽不是亲哥哥,却是比亲哥哥还要好的人。”
许平君的眸光重新移到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心中因刘病已的一句话,突然有些了解他为何会根深蒂固地住在父亲的心中。
自古帝皇家最是无情,何况是自出生便被遗弃的皇子皇孙呢?
许平君回神来见他的脸上多了一缕愁丝,忙岔开话题,随口问着:“病已,你到我家来,我爹爹与张大叔可知晓?”
刘病已一怔,敛起不该想起的往事,连连点头:“当然知道,自从上次……”话说到一半,他想起自己答应了张大叔要保密上次的事,连忙噤声。
“上次?”许平君不明所以,又见他似是不愿说下去,也就没再问,改而问别的:“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爹爹告知于你?”
许平君嘴里问着,心里却明白父亲从来不愿将母亲与她卷入宫廷是非之中,应不会提及她才是。
果不其然,只听得刘病已摇首说道:“许大叔喜酎小酒,在一次醉酒中无意提及他的平君,说是如何地可爱聪慧,是如何地乖巧良善。我一好奇,次日便来寻你。”
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偏偏父亲就爱在闲时小酎几杯。
“刚入门时,我便听到你说起上官皇后,小平君可是识得她?”刘病已可没忘他进门时的第一个问题。
许平君微微蹙眉,对于他的称呼颇有微词,于是道:“你可不可以别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个‘小’字?好像你真的大我很多似的。”
刘病已笑嘻嘻地往她对面的石凳上一跳,双脚上了石凳蹲着,“本来嘛,小平君就比我小了三岁之多。若小平君唤我一声哥哥,那我便去掉那一个‘小’字,如何?”
许平君睨了一眼他没规没矩的坐姿,心中直嘀咕着堂堂一个皇曾孙竟是如此随意散漫,毫无尊贵之态,怪不得父亲偶然提起均是皱眉叹气,真真朽木不可雕也。
“我并不识得什么上官皇后,只是上官皇后这四个字在整座长安城里,怕早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想听不到都难。”直接忽略他的交换条件,许平君轻声回着。
刘病已眼见她不屑他的交换条件,也不恼仍旧笑容满面,“也是,小平君可要认识认识这上官皇后?”
“你与她是何干系?”许平君停下手中的活问着。
刘病已歪着脑袋,一双黑眸望着远处天际的浮云,神情有些迷茫,回道:“也没有什么干系,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这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如春日的花朵在阳光下灿烂盛开,可他真的开心么?开心到每时每刻都是笑意盈容,无忧无虑?而此刻他眼神迷惑,却是再真实不过了。
这样的他,心性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最为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