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师姐。”刘病已站在殿门不远处,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殿内那着宫人装的柳烟飞,低沉的嗓音泛出丝丝的冷。
她想要的?柳烟飞含笑摇首,她想要的他永远不会给予。
那么,她便夺!
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柳烟飞眼底泛着水花,手把瓷瓶往刘病已的方向一丢,“饮下这个,我便放了许平君。”
“不能……”许平君在看到刘病已接住瓷瓶,并仰首一口饮下瓷瓶中血红色的液体之后,即时消音,一时间呈呆愣状态。
柳烟飞含恨瞪着毫无犹豫之色便饮下不知是毒是药液体的刘病已,他那颗不顾一切的心从来未有正视过她!却频频为了许平君倾尽所有,无视自身安危!
五子峰与魔少大大出手是!蛮荒之行是!跳下断魂崖是!此时此刻更是!
“你就这么爱她?”柳烟飞看着刘病已手中空空如也的瓷瓶,泪划过脸颊,模糊了眼,却迷不了她清晰的心!他不爱她!她早就知晓却始终不愿认清的事实!
刘病已沉默,眸落在许平君那张怔愣的玉颜上,一时间轻笑出声,随即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爱一字已无法形容他对她的感情。
“你笑什么?”柳烟飞轻斥,刀刃愈发刺入许平君白嫩的肌肤。
刘病已皱起眉宇,“我笑,师姐真是糊涂了。到如今,居然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许平君敛下眼帘,他在笑什么,她知道,心却是更痛。
“瓶中之物我已饮下,师姐应守承诺,放了吾妻!”触及许平君越流越多的血丝,刘病已已失了耐性。
“放了她?”柳烟飞冷笑着,匕首缓缓上移,移至许平君面容上,“这张你深爱着的面容要是划上一刀,你还会不顾一切不惜性命地去爱她么?”
“师姐,莫一错再错,再让师父伤心了。”刘病已隐于袖中的双手攥起双拳,空瓷瓶让他用力一掷,清碎的响声响彻宣室。
见他动了真怒,柳烟飞大笑,笑了一会后,道:“就算我一错再错,划破这绝色的脸蛋,杀了你最爱的妻子,你又能奈我何?”
极是嚣张地说完后,柳烟飞执起匕首便要往许平君的玉颈刺去。
刘病已大惊,几乎就在柳烟飞有异动的同时飞身扑向柳烟飞。
许平君亦是惊诧,还未反应过来,那张布满焦虑的俊美面容已在瞬间到她跟前,“病已……”
就在刘病已一手揽过许平君的腰,一手执锏欲挥去柳烟飞手中的匕首之际,柳烟飞手中匕首忽而转了方向,离了许平君的脸迅速往刘病已胸前的空门刺去。
刘病已闷哼一声,手紧紧抱着怀里的许平君,已被匕首刺了一刀,不过轻瞥一眼,他迅速抽离,任由血丝迸发,眉峰亦未皱上一下。
“没事吧?”他低首凝视着一脸忧色的许平君,嘴角止不住慢慢上扬,“既然担心我,那就别再做让我担心的事,好么?小平君。”
许平君抿紧朱唇,眸盯着他胸前不断泛出鲜血的伤口,抓着他衣襟的五指慢慢收紧,未有言语。
柳烟飞乘胜追击,扬言道:“既然你不属于我,那么我便毁了你!”
放下许平君,刘病已迎向柳烟飞,心中因她狂妄暴戾的言语而五味杂陈。
他若不念及同门之谊而杀了她,师父定是伤怀。若他手下留情,如此下去,有朝一日她定会伤了小平君,界时更非他所想。
就在刘病已犹豫的空档,已与柳烟飞过了数十招,同门之利让他们互知要害,更知如何避开锋头,宣室一时间刀光剑影无数。
刘病已武功本就在柳烟飞之上,自地灵兽暗授部分妖力为他所用,更是如虎添翼,连魔界至尊之子魔少绝壁都让他打得受了重创,何况区区柳烟飞?
只是,他终究顾忌过多。
面对柳烟飞招招毙命,他处处忍让,连连退开,只守不攻。
柳烟飞对此心知肚明,愈发刃下狠绝,丝毫不留情,誓要夺了刘病已的命方休。
一攻一守,一狠一缓,站在一旁观战的许平君面容复杂,琉璃眸随着刘病已胸前那鲜红血色的伤口起起落落,渐渐泛起不明的光芒,像极了夕阳渐落的晕红之色。
许夫人看得紧张,直为女婿刘病已捏了一把冷汗,转首侧脸想问女儿如何是好,却在看到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明气息的许平君之时,不禁被吓得住了口,微张着嘴愣着。
满面阴霾,如瀑的青丝泛着明亮的白光隐隐作现。
此时此景,多么令许平君熟悉。
四年前,未央宫,椒房殿,他也是如此,只一味的守,却不攻,终究自己落得伤痕累累,差些丧命。
那时,他面对的是上官小妹,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
尔今,他面对的是柳烟飞,同门的师姐,几番欲置她于死地的女子!
许平君抬眼,正好目睹柳烟飞再一次挥刀刺向刘病已,他躲闪不及,举锏挑开柳烟飞的刀刃,却仍未有反击伤柳烟飞分毫之举。
躲,忍,让,退!
她咬着银牙,因他不顾自身安危屡屡退让而怒气大作。
忽地银光一闪,就当刘病已翻身退开,以为丢了刀刃的柳烟飞暂时无其他动作之时,另一把藏于柳烟飞怀里的袖刃如电闪过,刘病已回身,一声低喝,袖刃已刺入他胸前已受了一刀的伤口,本已稍稍停住了的鲜血再次泊泊而流。
刘病已单膝跪下,阻神锏抵于地面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血,迅速染红了庄严的地面。
柳烟飞冷笑,盯着不忍伤她的师弟狼狈不堪,她愈发笑得欢快,“此袖刃离心房偏了少许,要不了你的命,却能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让你永远记住那是何人所为!我,柳烟飞就算得不到你的人你的心,也要在你的人生里刻下一道痕!”
“师姐,这是何必!”刘病已冷汗夹背,点住止血的穴道却未有效,鲜血仍似水般往外流失,他惨笑一声,忽感一股不寻常的妖气,在他回首望向妖气源处,身体在瞬间僵硬。
此时,柳烟飞也察觉到始终观战的许平君有些不寻常,在她拾眼望去的刹那,她面上的血色尽失!
“啊——”
在柳烟飞的失声惨叫中,她的身子被凰无一镰劈下,红光乍现,宫人装碎成如雪布花,娇艳如梅的面容被生生分成两半,渐渐地,五肢各半。
强光过后,血溅了满室,碎肉如豆撒了一地,花花绿绿的碎布轻掩其上,血红诡异,腥味刺鼻。
刘病已僵化在地,仍是半跪于地的姿势,一张俊美的面容喷满了鲜红的血,与可疑的血色肉末,他神色木然,如同置身于十八层地狱。
白发,血瞳,满面妖异。
许夫人浑身颤抖,小嘴大张,双眸暴睁,一只手臂抬起,止不住抖动的手指指向那白发血瞳的宫装少妇,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心房,满容灰白,她唇齿间几乎挤不出声音,片刻方听到虚弱若游丝的声音:“平……平……”
终究,她没有喊出那熟悉的两个字,便如秋叶般落下,倒在冰冷僵硬的地面。
许平君听到声响,眸光从如雕像般呆化的刘病已身上移开,缓缓侧首,她妖异的面容转倒在地面的许夫人,血色的眸注视着,渐渐朦胧。
直到锵的一声,凰无自她手中脱落,清脆的响声将她的神智击起几分。
良久,方听得她喃喃而道:“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