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我和失婚少妇的秘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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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的敌人已等待如此之久

我与周可达之间,无帐可算。这是他和时香莲之间的恩怨,已延绵了十几年。

他因此带上莫西里,也可以理解,莫西里恨时香莲,比他更甚,我能想象一个从小被虐待长大的孩子,对“养母”这个词的恐惧。莫西里并没有因此而成为一个变态杀人狂,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垂怜。

我无法指责他们的仇恨,正如别人也无法指责我的仇恨一样。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很艰难,物质的苦,比起精神上的苦,真的不算什么。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郑飞,他在这个圈子里起到的是什么作用?很显然,周可达和莫西里在向时香莲报仇这件事上抛弃了他,但他还蒙在鼓里,自以为为了周雨逢,做了很伟大的事。

他是一杆枪,需要的时候,不管是周雨逢还是周可达,都可以拿出来擦一擦,然后捅谁一下。

但这天我仍然由莫西里护送去找了周可达,我们到他的宿舍时,他正在煮面,佐一根蒜香火腿,却细心地将火腿切得像花一样,刀在他手上飞舞,和他当外科医生时一样灵活娴熟。

我坐在他身后的床上,默默地看着他为我和莫西里准备晚饭,他专注的样子,好象我们就只是来吃饭的。

而就在半个月前,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他让莫西里离我远一点,说他配不上我。

说实话,我感觉所有人都得了精神分裂,包括我自己。

二十分钟后,三碗面条摆在桌子上,有蔬菜,有火腿,有炸好的小虾仁和蓝莓,看上去十分精致。多年的独自生活,令这个老男人养出简单却不马虎的生活态度。

不等周可达招呼,莫西里便端起一碗面条吃起来,留下我与周可达独自对峙。

然后周可达看着我,温和地说:“你不吃吗?”

我不说话。

周可达说:“吃吧,吃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苦笑,我想知道什么呢?其实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必知道。

但是周可达还是在我刚拿起筷子时,平淡而诚恳地叙述起来。

对时香莲的报复,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因为那时候时香莲开始运作集资的事,而且阵仗越来越大,牵涉的人越来越多,有之前与周可达私交很好的老乡找到他,竭力游说他加入。

周可达那时才知道时香莲的野心,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

他去警告过时香莲,因为不想她越陷越深,但是时香莲用傲慢狂妄的态度污辱了他,还在他面前丢了两千块钱,说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允许他用这笔钱来小玩一把。

就是时香莲这个态度把他激怒了,紧接着那个老乡来找他哭诉,说亏了钱,钱都被前面的人赚走了,剩下他们就是垫背的分母。而像他这样的分母还在不断增多,越是亏,就越是要往里投钱,因为很多人已经砸上了全部身家,没有回头路了。

周可达就在这时决定阻止这件事。他找到莫西里,让他利用从小在时香莲的地盘厮混的优势收集证据,瞅准时机后,将时香莲建立多年的食物链帝国一举推翻。

这件事,他没有让郑飞参与。但是郑飞觉察了他的意图,拼命想加入进来。郑飞的想法很简单,推翻时香莲,我就可以脱离她的控制,郑飞虽然偏执,却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很苦恼于时香莲的控制。

周可达与莫西里的联合让郑飞愤怒又失落,他决定单独行动。于是时香莲其实有两拨敌人,本来周可达的目的是将证据收集完备然后抛在时香莲面前,逼她退还老乡的血汗钱然后收手,但他们还来不及这么做,时香莲就在某一天被举报了,紧接着检察机关介入,时香莲连反省的机会都不再有。

这最后的推手就是郑飞,他暗中窃取了周可达收集的证据,然后直接递到了法院,完成了毁灭时香莲的最后一步。

莫西里的面吃完了,周可达的话也讲完了,然后他开始专心吃面,好象并不关心我是否能谅解他这么做。

我就在这时问了一句:“爸,你内心深处,是不是想过有一天,能和妈重新来过?”

周可达吃面的筷子顿住了,然后他说:“没有。”

我看着他。

周可达重复强调:“真没有。”

他说:“你妈和我,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是两个错的人却生出一个对的女儿,我也是很无奈。”

说完他笑了一下,好象很欣慰在这种时候,还能幽默一把。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想到了周雨声,如果周可达知道周雨声为什么会变这样,他还会认为自己得到的是一个对的女儿吗?

当我站起来要告别的时候,周可达忽然问:”你以后,还认我这个父亲吗?“

我苦笑,我说:“难道我能抹杀这层关系吗?我觉得你更应该想想,还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然后我就走了。

一分钟后,莫西里跟出来。很难想象,这个话篓子在周可达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好象他的目的,只是去吃饭的。

站在他的车旁,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还要不要上他的车。

他就在这时提醒我:“你的箱子还在我车上。”

我便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开出,我们两个一路无话。

终于,车子到了我的出租房楼下,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没有。”莫西里果断地说:“我伙同你爸害了你妈,从此你可以恨我,我没有意见。”

他说:“除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变,其余的,你随意。”

我盯着他:“这么多年你和我在一起,其实就是为了向我妈报仇,对吗?”

我说:“你任由我不上进,荒废学业,拉着我一起鬼混,就是不想时香莲得到一个优秀的女儿,对吗?”

我说:“你从来就对我没有感情,对吗?”

问到这里,我已经义愤填膺了,为了周雨逢。

莫西里定定地看着我,半晌,他探身凑过来,离我的脸很近。

我下意识地躲开。

他却越过我,径直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下车。”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和我的两个大箱子被扔在了楼下的马路边上,然后莫西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提着两个大箱子,艰难地挪进楼道,上了电梯,来到家门口,却愣住。

门把手上,别了一张纸条,上面是精致的笔迹:“我来过。”

是沈戈,我认得他的笔迹。

即使只是留个便条,这个家伙想必也是找一张干净的纸,再找一个平整的地方,认认真真地写,生怕字不够好看,有损他的逼格。

他就是这么一个随时随地需要在面前竖一面大镜子的人,浮夸得可笑。

我进门,将便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开始整理箱子,因为我并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

里面全是衣服,而且全都是品质上乘的好衣服,每件的单价不会低于一万块。

曾经的周雨逢,就是个公主啊!她是什么时候变成后来的样子,是从亲眼看见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开始吗?

我将那些衣服一件件挂起来,最后在箱底,发现一封信。

信已经拆开过,是那种最普通的牛皮信封,里面薄薄一张纸。将纸展开,是几行笔迹幼稚的话。

雨逢:这几天一直下雨,你又一直出不来,我都见不到你。她今天又揍我了,她以前是练拳击的吗?力气真大。但总有一天我的力气会比她还大,到时候我保护你,我带你走。

你对我说的话,我记下了,会一直记得。小西。2001年8月3日。

我呆呆地看着这封十五年前的信,想象着那两个十岁的孩子隔着冰冷的楼房无助相望,想象着那两颗简单纯净,炽热跳动的心。

我很难过。纵然我其实是罗青莹,仍然为了十五年前的那两个少年,真诚地难过。

信当然是青姐收拾周雨逢的衣服时放进去的,善良的青姐从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并不愿意看到今天这个场面。

我将那封信放回箱子里,然后将箱子收进衣柜,接下来我准备洗个澡,化个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晚上应该会有约会。

牛董事长的电话便在此时追进来,老天作证,我等的可不是他的电话。

我无奈地接起来:“喂,董事长。

牛董事长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责问:“进展如何?”

我只能老实作答:“没有进展。”

牛董事长说:“你今天没跟踪他?”

“没有。”我完全放弃抵抗:“从明天开始,行吗?”

“不行。”牛董事长说:“我听说他今晚有演出,就在吉祥酒吧。”

他说:“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语塞。

然后牛董事长说:“完事了向我汇报。”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强忍住了摔电话的冲动,非常想破口大骂,真是没见过这样血淋淋的父子关系,儿子想方设法讹诈老子又躲开老子,而老子想方设法接近儿子又陷害儿子!

这个世界都疯了吗?

这时手机又响了,看了一眼,发现这才是我要等的号码。

沈戈在电话里说:“有空吗?”

“一小时以后在楼下等我,不要上来。”我果断地说。

沈戈在电话那端愣了片刻,好象根本没料到我会这样干脆,然后他温顺地说:“好。”

我立刻跳进卫生间,将水调到65度,滚热的水流顺着我的头皮倾泄下来,令我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就像在向这世界正式宣战。

是的,我要准备战斗了,我的敌人已等待如此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