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诡梦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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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薇夫人(4)

“儿子,你的罪名,虽是欲加之罪,不过却难以洗清。胡副官已经手下留情,报告了委员长,用一个爆了头的死囚替代,宣扬你已经被当场击毙。司令罢手,保留你父亲的职务。不过眼下,委员长自身难保,他也没有从政之心。我和你父亲准备去美国,那边我跟你住过几年,房子还没有处置。”雨薇夫人缓缓道来,虽然简短,德朗却知道其中的紧迫和凶险,听到父亲能保全自身,这才放下心来。

“这几天我将遣散费用发放完毕,南边的一些资产我交给军豪三兄弟处理,你三弟跟我们一起走。但是你却必须留下来,等他们处理好南边的事情,自会来寻你。”

德朗点头,“我是已经死掉的人了,自然不能跟你们走。”

雨薇夫人这时候看向白夫人,“那倒不是,我想带走一个人,难道还办不成吗?以后婉裴会照顾你,如果我们母子缘分未断,便会有相聚的一天。”

德朗随着雨薇的眼光看着白夫人,“婉裴?”

“玄武夫人请放心,婉裴自当竭尽全力,保全公子!”白夫人于胸前一作揖,朗声说道。

一句话出,德朗愣在当场。

雨薇没有理会德朗的心情,朝白夫人摇头道,"婉裴,这世上早就没有玄武夫人了,你叫我雨薇便是。今天天降奇缘,你我竟能在玄武湖边重见,可惜转眼又要离别。德朗交予你手,我真的可以放心离开。”

“为何我要留下?”

德朗不相信母亲无缘无故留他在国内。

“德朗。”雨薇起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你爸爸被监控着不能前来,临走你答应我们一件事好吗?”

“好。”

雨薇夫人将儿子的衣领理平,说道:“你这条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还是我和你爸爸的,没有我们的同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明白吗?”

“嗯。”德朗点头应答,心中略过一阵不详,仿佛他真会遭受什么不测。不过自从上月飞机失事,一连串古怪离奇的事情便频频发生。母亲似乎知道些原委,怕他生出寻死之心。今日一别,所有的答案都要靠他自己去摸索。

“时间不早了,保重!”雨薇说完,即刻转身离开,生怕自己稍一留步,便不愿再走。

军豪紧紧拥抱着德朗,眼中带泪:“大少爷,你等着我们!”说完,豆包和松子依次相拥,转眼间屋内便只剩白夫人和月光德朗三人。

德朗颓然坐在母亲刚才坐过的位置,感觉象又做了一场梦。

月光递过一杯茶水,“你的妈妈,竟然就是玄武夫人!”

“噢,她有什么事迹吗?”德朗显然对母亲的这个名号不感兴趣。

“玄武相传是玉帝三魂之一,修炼而成。”月光见他情绪低落,转而大声说道,“天下之大,没有你容身之所吗?你在想什么?”

德朗道,“在美国时有个同学,曾邀我去四川,那里离南京远,民风淳朴,是落脚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去那里避一避。回头再想办法找出嫁祸我全家的祸首。”

“那好!我们可以坐船逆江而上,直达重庆。”月光点头称赞。

“我们?”德朗犹豫了一下,“本来应该带你们一起,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会连累你们。等我安顿妥当,再来找你们吧。”

“我答应了玄武。你妈妈雨薇,别想撇开我们!”白夫人婉裴靠在厨房门口,“来吃饭,早点休息。”

月光听母亲这席话,是那么熟悉。当初她也是这么跟着自己来的南京。今天要不是她,恐怕这场牢狱之灾还颇为麻烦。

“娘,你昨日见到翡翠玉镯,便知道雨薇夫人就是玄武夫人了吧?”月光笑盈盈地问。“所以你才跟着我们。”

婉裴白了她一眼,“自作聪明!”

月光招呼德朗进到厨房。里面放着一张小桌,三付碗筷。月光端起碗,想起那日在竹林小舍,雨薇夫人说德朗喜欢国外带回的那套极尽奢侈的餐具。她抬眼看他,见他端碗进食,神色自如,并无半点不适。

收拾停当,婉裴拿出一本《行气玉佩铭》来到德朗房中,正色说道,“公子的母亲曾是蜚声整个北方的玄武夫人,这本书曾是她传授于我,今日我再将它授与你。”

德朗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婉裴,“夫人不需改口叫我公子,还是叫德朗便是。”说着接过泛黄的古籍看了一眼,“这几日几乎置我于死地的,是仙家的法术吗?”

婉裴点点头,“是吧。你的母亲算我半个恩师,我叫你公子也是应该的。”她很奇怪为何德朗对此一无所知。便告诉他有一种高人懂得如何将人的神魂抽炼出来,置于某处,避开轮回。”

“用天火炼烧?”

“是的,那日地震突发,惊雷将天火引下,你无意中闯进布阵之中,一切只是天意,并不是这高人的安排。”

“月光也被天火焚烧,为何她并无损伤?”

“她……”婉裴犹豫不绝,顿了一顿方道:“她有五世神魂,封存在一只蝴蝶的幼虫里,天火可把她置换成人。”

“五世?那月光岂不是几百岁了?”德朗闻所未闻,叹息道,“薇薇姐要这么跟我说,我一定以为她在发梦魇,可是身临其境,容不得我不细细思量。”

“虽然500年,但她终归是支小妖,不太懂事,何况现在修为全无。”婉裴说完,见他身形不稳,站起身来要走,“半夜子时,最为辛苦。不妨按书中所述,先稳固基础。”说着便掩门出来。

月光靠在门口,看着母亲苦笑,“你未必说得动他。今天一整天,德朗对我非常疏远。”

婉裴正色道,“他有大智慧,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非常清楚。月光,你以后不要自作聪明了,否则害了自己的修行不说,也害了他。我之前说过不插手离娘草的任何事情,看来要食言了,现在纵然拚了性命我也要助德朗度这一劫。”

“那,你想好了?”月光嘻嘻一笑。“离娘草必然要用他做炉鼎才能入世。所以他一但苏醒必然会灭他神魂。”

白夫人婉裴走进房间,朝月光道,“今日我们母女同睡一屋如何?”

月光进得房门,婉裴道,“本来为娘想着,等医馆开起来,一切安定了,我就教你从小周天运气开始,重塑你的修为。现在看来又要开始一番舟马劳顿,还不如从今天晚上开始如何?”

月光眼光一闪,“现在?”

“对!”婉裴点头,“我拿到德朗房中的那本《行气玉佩铭》,也是记录的小周天真气的运行法,从低到高,循序渐进才是正道。你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捷径之法,效果虽然快,但害人不浅,还是暂时停了的好。”

月光看母亲认真,不觉也正色起来。经过500年她才成就妖身,又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幻化成人形,最终能真正能成人者寥寥。而她自己能在机缘巧合中,被高人炼化成人,这番机遇500年来恐怕只此一例罢了,确实需要认真一学。

天色越来越暗,月光不自觉地走到德朗门前,想了一想,又走开。回到房中,婉裴剪好鞋样,正在纳鞋底。看月光走来走去,不觉一笑。

“我的儿,你老实说,你是希望那个身体里是离娘草呢,还是苏德朗?”

月光瞪着白夫人,“娘!你想说什么?”

“那日方丈问你心下希望如何解法,如果你选择其中一人,办法可能会更简单吧?”婉裴一边做活,一边问道。

“当然是离娘草,虽然那个人并没有交待我什么话,但他既然把我置于离娘草身下,必然是要我跟着离娘。”月光想着那个人,到底是谁,她至今都不记得,“恍惚呼呼地人影,叮嘱我去找离娘草,受他庇护。”

“那,为何你当日会跟方丈说‘双魂同穴’之法?”

“我不愿苏德朗魂飞魄散,但又想要离娘草有个安身之所。”月光皱着眉头说道。

“那,为何你又诱惑苏德朗行‘息心止念法’?”

“我不忍见他受苦,如果他不对离娘神魂做抵抗,就不那么难受了啊!这也不对吗?”月光道。

“生而为人,苏德朗宁死都不愿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你明白这份执着吗?”说完,想到月光虽有五世神魂,但不过是500年的妖罢了。

“陷入执着便是执念,苏德朗这是何苦!”

婉裴看着月光粉嫩的面庞,目光清亮,神情娇憨,转而问道,“你腰间的那枚药丸本是方丈赠送于我的,你留着准备做什么?”

月光往腰间一捂,“苏德朗不愿入我仙家道门,我若一时心软喂了他,他不使用行气之法也是浪费啊!”

婉裴双眉一拧,“我没说要你拿给苏德朗。”

月光神情悲伤,“那,你是要闹哪样啊?娘亲。”

婉裴斜眼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呵呵,滴水不漏!你是看不清自己的心,还是不想看看自己的心啊?我的儿。”

天井的月色逐渐明朗起来,月光坐到井台上,吸收月亮精华,运行小周天气法。耳边一阵高声呼号,撕破夜空。“啊!”

“德朗!”二人破门而入,一股臭味扑鼻而来,见德朗跌落在床下,嘴角渗血,神智模糊。

“不太好,他被你引诱使过‘息心止念法’,离娘草破界而出,加上白日里又呕血,没有能力自控了。”

月光见德朗双眉紧蹙,胸口气息大起大落,左手紧紧捂着右边臂膀,口中喃喃,听不懂在说什么。“德朗!德朗!”婉裴食指直点他的眉心,轻声呼唤。

德朗缓缓睁开眼睛,眼泪汩汩而下,“不要这样。”

“哪样?”

“我的命我自己要,你走开!”一边说着,左手用力,口中又发出一声惨叫。

婉裴眉心一皱,将德朗翻拍在床,拔下他的上衣。“掌灯!”

月光拉亮电灯,又点燃一盏青灯置于床头。灯光下德朗背膀雪白,泛着玉石般的光芒,被手划过的右肩还几道淡淡的血痕。

月光想起那日初次见到德朗,他的肩上有一块灼伤,过了这些日子,已经结疤脱落,那新鲜长出的皮肉在灯光下显出金黄的颜色,边角参差不齐。定睛一看,月光心中一凛,分明是一朵金色的玫瑰!

那朵诡异的玫瑰随着德朗肩膀的起伏,肌肉的伸缩,忽大忽小,变化不定,仿佛是活的。

“离娘!”月光惊呼一声。

德朗伏在床上,转头看着月光,睫毛扑闪着水光,“他叫离娘?”

婉裴急道,“你必须学会控制他,否则他会要你的命!”

“那要如何做!”

“《行气玉佩铭》的小周天气法,你照做。”

“不!”德朗一口拒绝,痛得直哆嗦。

“月光,你把灯撑过来。”婉裴俯身看着德朗后背的那朵金色玫瑰,“忍着别动。”说着,掌心按下,盖住了整个花朵,停了好一会,才缓缓拿开。

“这朵花以肉身为土,根系通达血管,只等根系完全包裹住你的心脉,你就是他了。今日白天,是否心痛如绞?”

德朗听得目瞪口呆,“什么……花……不是人么?”

“人?你刚才跟他聊天来着?”月光问道。“你还叫他走开。”

“不是,我是做梦了……”德朗闭上眼睛,不愿再想起梦中的情形。

婉裴拖过薄被盖在德朗身上,吹灯关门,和月光一起出门来。

“我去睡了。”月光神情黯然,径直走回房间,留婉裴在天井的月色里独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