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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首战大刀会 (2)

刘瑛耐着性子说:“龙团长,你想想看,上次黑山豹没能抓住我,这次他要听说我又去了中坑,会是一种什么心理?‘共产党婆娘还敢去中坑宣传发动穷鬼赤化?老子抓住这婆娘,非要点了她的天灯不可!’”

刘瑛故作轻松,又让大伙笑了一回。

才旺说:“要么,还是我陪刘特派去中坑。”

“不行,你现在是参谋长,要协助团和指挥部队。”刘瑛拒绝了。“跟上次一样,我再带上七八个人就行。”

跟上次不一样了。

刘瑛带人刚在中坑住下,消息就传到了黑龙寨。这证实了龙海山的判断:中坑村内有黑山豹的眼线。

得知黑山豹带着黑龙寨刀匪倾巢而出,直扑中坑而来的情报,独立团和红带会按照计划,各自进入了预设阵地。独立团三连在连长“唐海匪”的带领下,封锁了中坑村,只许进、不许出。

从黑龙寨上下来的大刀会刀匪们浩浩荡荡直扑中坑。这群乌合之众原本就是寨里的乡民,听黑山豹吆喝下山去中坑,以为还是像上次那样去洗劫村庄,抢夺财产,谁也没仔细听黑山豹后面说的“抓共党婆娘”那半句话。大刀会的规矩,每次祭坛动刀抢来的东西,回寨子后都有合到一处,由黑山豹论功分派,原则是人人有份。可这挡不住刀匪们随手藏点掖点,不这么干,寨子里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一个精壮的男人大劳力,撂下田里的农活,参加了大刀会,光吃粮不拿饷,一家人总不能伸着脖子喝西北风。黑山豹对此心里也有数,他不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处处考虑弟兄们的油水。比如,这次袭击中坑,他认为是裤裆里摸屌蛋,手拿把掐,也就没再通知其他村寨的大刀会,打算吃一份独食。

刀匪们来去一阵风,不像部队行军一样还要派出前卫分队和尖兵。

眼看拐过一个山弯就要到中坑了,一个喽罗跑来问黑山豹,要不要在村外停一下,设坛祭香?黑山豹一瞪眼,骂道:“还设个卵子的坛!让弟兄们给我先包围村子,抓了共党婆娘再说。传我的话:谁抓了共党婆娘,赏稻谷十石!”

刀匪们听了黑山豹的话,愈发狂野,“嗷嗷”叫着,撒欢似的跑得更快了。

拐过那座山弯,乱哄哄的刀匪们一下停顿下来,他们傻了眼。只见中坑前面的开阔地上,列队站好了红带会的人,密密麻麻的,满眼都是在山风中飘拂的红布带,加上那面绘有彩色符号的红旗猎猎飘动,给了大刀会刀匪们心灵上极大的震撼。看到呼啸而至的刀匪,列阵的红带会队伍起了一股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更令大刀会的人无法忍受的是,此时,列队的红带会正在设坛祭祀,只见香炉中青烟袅袅,一阵阵刀匪们熟悉的雄黄酒香正在随风飘来。站在坛前念动咒语的,正是下坑村的大法师钟瓜。钟瓜看上去比从前精神多了,甚至连他高声念动的咒语都是刀匪们熟悉极了的,这就更让他们感到恐慌。正如武林高手之间,如果对手使用了和自己相同的秘籍,那是极可怕的。眼看这架式,红带会显然是预有准备而来,在此专门等候大刀会的。这让久见阵仗的黑山豹心里也不由阵阵发虚。他不禁回头朝来路张望,只见身后红带会的人正如红色潮水一般淹了过来。尾随的红带会临近目的地,加快了追赶的步伐,合围的态势渐渐形成。

对于竖旗不久的红带会,开始黑山豹并没太在意,以为不过是旗旌纷乱的山区乡民武装团伙里的一股,就像春天里遍地都是的菌菇一样,自生自灭,难得有谁还能长成一株灵芝。后来,还是福州戒严司令部的林司令差人送来密信,提醒他红带会背后有共党插手,也是“赤匪”的一股,并要他加紧剿灭,防止向四乡扩散。黑山豹这才如梦初醒,可惜早已为时晚矣。一段时间以来,大刀会和红带会时有小磨擦,双方互有胜负,各有伤亡,因为有了红白背景,双方势如水火,不战则已,交起手来就是你死我活。黑山豹其实比谁都更清楚,大刀会和红带会早晚会有一场决定生死命运的大决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并由此最终决定谁能在青竹山区生存下去。他没想到的是,由于他的疏忽,着了红带会的道儿,眼下要想约定四乡的大刀会赶来增援,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他仔细看了看,并没看到共产党独立团的人,这让他稍稍安心。仅仅是红带会的人,他并不太放在心上,红带会那几把刷子,与他黑龙寨的大刀会相比,那不过小巫见大巫。

黑山豹一时兴起,扒掉外衣,露出里面钉着金属销钉的黑色紧身背心,其前胸后背处,都缝有防护皮具。他怪叫一声:“取我刀来!”随从喽罗立即递上他的大刀。黑山豹的刀,是仿照《水浒传》里的“朴刀”模样打造的,刀片二尺,镶有漆黑乌木的刀柄,轻巧锋利,据说遇血能歌,啖肉会唱。

黑山豹掣刀在手,歇斯底里叫道:“弟兄们听着,共产党的红带会设套子,想灭咱大刀会。今天,咱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灭了红带会,三月不摸刀!”

刀匪们乱七八糟地跟着嚷道:“灭了红带会,三月不摸刀!”

没想到,红带会的人不等刀匪们稳住阵脚,红色号旗频频挥动,随着鼓声阵阵,红带会列阵从三个方向挤压过来。黑山豹只得匆忙迎战。他的“钩镰枪”手,又被派到最前面打头阵。那“钩镰枪”的回钩十分厉害,刺入对方体内顺势往回一带,往往能把人的内脏带出来,即便当时不死,见到自己血呼呼的内脏,多数人吓也吓晕过去。不仅如此,它还能让其他对手心惊胆寒,顷刻间丧失斗志。

谁知,迎上前来的红带会队伍几乎眨眼间化整为零,相邻的两人一组。其中一人并无利器,只是手执一支一丈来长的竹竿,竿前端特意留有原生竹子的枝桠。大刀会刀匪们的“钩镰枪”大多仅有六七尺长,远不及竹竿长度,够不上对方的身体时,已被竹竿枝桠叉住了“钩镰枪”,紧紧顶住动弹不得。同组中的另一人则手持刀矛等利器,快步趋前,趁机猛刺“钩镰枪”枪手……此法甚灵,两人一组的红带会的人,各自缠住对手厮杀,并很快将其逐个放倒。大刀会刀匪们见状,自知不敌,慌乱成一团,朝后夺路而逃。

黑山豹开始还像一只红了眼的怪兽,挥舞大刀冲上前去,连续劈倒了几个红带会的人,可眼见四周的红带会的人围上来,竹杈子都逼过来,他的刀法顿时大乱。再看周围,大刀会兵败如山倒,他也无心恋战。眼见大势已去,红带会的人越围越多,道是取胜无望,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黑山豹下令向山上突围。红带会的人倒也并不在意,任刀匪们狼奔犬逐地逃向山上,只是保持着队形在后面压迫而已。

黑山豹挥刀叫道:“快跑啊,弟兄们,进了竹林就能活命了……”

溃不成军的刀匪们只恨腿短,拼命向竹林狂奔逃命。

忽然,竹林中射出一排密集的枪弹,跑在前面的刀匪一下被打倒了十多个,其他人全都停下脚步,愣在原处。枪声又响了,随即的枪弹越来越密,还有手榴弹劈头盖脑地扔了下来。刀匪们这才恍然大悟:老天爷压根没给他们留条活路。

尾追而来的红带会压住阵脚,闪开一条道来,埋伏在中坑的独立团三连由下而上掩杀过来。与此同时,竹林中的一连和二连发起了冲锋,两面夹击。“缴枪不杀”、“扔下刀枪能活命”的喊声震得山林打颤。红带会的人也挥舞着刀枪兴奋地放声呐喊助阵,山呼海啸一般。

刀匪们彻底崩溃了,他们纷纷扔掉刀枪,跪在山坡上,高高地举起手来,乞求饶命……

惟独不能饶恕的是匪首黑山豹。可是,战斗结束后,龙海山亲自带人在俘虏中清查了几遍,都不见黑山豹的踪影。

气得龙海山大骂:“狗日的黑山豹,让他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