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儿被大夫人召唤,走了过去。
大夫人见她走近了,抬起一手,拉过竹儿的手,笑着对莫梓旭道,“咱不找那些生疏的,就近找个贴己的!”
莫梓旭心里失笑,贴的又不是她的己,嘴上却迎合着,“原来是竹儿,娘好眼光,竹儿确实尽忠尽责,最重要的是,竹儿跟随相公八九年了,知根知底的,二人的感情也浓。”
大夫人喜上眉梢,“对,对!就是这个理!行啊,既然旭丫头都没有意见,那等着连琛在的时候,我跟他说说,然后挑个日子,就把这事办了吧。”
莫梓旭自然没有意见,“一切听娘的安排。”
说完,她悄悄抬眸,正好瞧见竹儿嘴角那丝极淡的微笑。
从大夫人的房里出来之后,莫梓旭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
她想要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代里好好活着,开始时,她只是想着要找那个在新婚夜陷害她肉身的凶手,可是随着在府里呆长了,才发觉,有什么,那些看不见的杀机才更为可怕。
比如,如果她真的和祁连琛搞不好关系的话;再比如,她如果继续这么碌碌无为下去,对祁家没有一丝贡献的话……
她不敢深想,也想不通透,面前的路似乎一片模糊,如今,她只能低调地掩饰自己、保护自己,静观其变地寻找翻身的契机。
可是,何时才有那个机会?
正胡乱想着,忽而听见身旁的树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响声,她蹙眉望去,却冷不防地看见祈老太爷扒开树枝从里面钻了出来。
莫梓旭一怔:祈老太爷又要玩失踪的游戏了?这桂姑姑居然今早才被训斥,这么快就又失职?
此时的祈老太爷,头上的发髻凌乱着,花白的头发上零散地粘着几片树叶,其形狼狈,脸上和衣袍上,甚至有被树杈刮破的痕迹。
也不知道他是想往哪里逃,扒开那树枝,迎面就与莫梓旭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祈老太爷一惊,就要扭头往回溜。
莫梓旭可不想他再失踪搞得全府惊动,最后还要让她去赌坊叫回祁连琛。
历史不愿重演,莫梓旭扬声叫了声,“太公,你是想玩捉迷藏么?”
祈老太爷本来闷头往树丛里钻,听她这么一声,顿了顿身形,回头对莫梓旭咧嘴一笑,“孙媳?”
莫梓旭弯了弯眉眼,心想这老头脑子还算清明,应该不是无意识地乱闯,遂点头走过去,边走边宽慰着,“太公要玩藏猫猫的游戏,孙媳可以陪太公一起玩玩。”揪住他往人多的地方一带,看他还怎么跑。
那祈老太爷听了,果真扭过了身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莫梓旭,“你是……连黎的媳妇?”
祈连黎?
这老头对于堂少爷似乎有不一般的偏爱,好吧,为了让这老头宽心,暂且不跟他说太多实话。
但是,不说太多实话,也不意味者就要撒谎,莫梓旭很技巧地应了句,“太公记得孙媳啊,孙媳确实是你孙子的媳妇,太公是要躲避谁吗?孙媳帮你找个好去处,保证他们找不到。”
莫梓旭这一通孙媳孙媳地一绕,祈老太爷被绕晕了,也顾不得去纠缠之前的问题,对着她虚了一声,“别嚷嚷,我把阿桂敲晕了,不能让他们找到我,老大要杀我!你带我去找老二去!”
难怪桂姑姑没有看住他,想不到,这老头一把年纪的,出手倒狠辣。只不过,他说的老大和老二,又是指谁,难不成,是现在的祈老爷,和已经过世的祈二老爷?但是,他为什么又说祈老爷要杀他?
看样子,祈老太爷的脑子,还是糊涂,她真是高估了他。
说话间,莫梓旭已经挨着祈老太爷的身边,握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好,孙媳带着太公去找……找二叔。”
祈老太爷此时,已对她设下心防,想必是心底里已经认为她就是祁连黎的媳妇,他由着她搀扶,却是带着几许力道地把她往自己想去的方向带,“不光去找老二,还要去找连黎,我有东西留给他。”
“好、好,找连黎!”他说什么都好,只要别玩失踪。
这祈老太爷虽然脑子糊涂,可是潜意识里的辩路能力却强悍,他走的地方,都是祈府里人迹少往的地方,路上竟没有碰到半个人影,而且,随着祈老太爷地带路,莫梓旭越发觉得这是往佛堂去的方向!
又是佛堂!
那里到底有祈老太爷什么样的心结?
一路走着,祈老太爷嘴里不停歇地说着祈二老爷的过往,有些事,莫梓旭已从昨夜桂姑姑的嘴里听闻,无非是祈二老爷小时候的调皮事,可是,说着说着,祈老太爷突然道,“我不喜欢老大!”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便没有了下文。
莫梓旭心不在焉地问了句,“为什么?”
祈老太爷这才答道,“因为他聪明。”
莫梓旭失笑了,还有不喜欢自己儿子聪明的爹娘吗?
祈老太爷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脸肃杀神色,“他太聪明……”他的语气低沉,透着寒意,连莫梓旭听了,都有些心颤起来,她甚至开始莫名的怀疑,一开始祈老太爷说的那句老大要杀我,或许并不是糊涂之词。
她没有接着问下去,而祈老太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二人抬头时,已到了佛堂前。
莫梓旭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来到这之前老爷子失踪的地方,那么就算被人发现桂姑姑被打晕了,老头子不见了,祈府的主子和下人们,也会很快地找到这个地方,她只需要……只需要拖住祈老太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