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扇又一扇接连不断紧闭的门,人们一步步朝前走着,在推开这些门后经历难以预计的悲欢、平淡、还有恐惧。凭借照片,日记,录像这些东西,也许可以穿过那些门回到过去的记忆里重温曾经美好的情景,但是没人可以预料尚未开启的门后究竟会出现什么。有人说,人生最大的惊喜源于对于未来的未知,同理,人生最大的恐惧也可能源于未知的已经发生过的事。
甘露战战兢兢地吃着从姚景的包里找到的糕点,那原本是姚景带给程天母亲的,现在活命要紧,她必须保存体力。
饿过了头,只吃了一点点就有了饱胀的感觉,她不舍得全部吃掉,小心地把剩下半盒糕点藏好。
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甘露并没有绝望,她继续在姚景的包里探索着,希望能发现一些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很快,她惊喜地发现了一只手机和一只钥匙包,一瓶迷你威士忌还有些零碎的化妆品。
遗憾的是手机只剩下一格电了,而且完全没有信号,不论甘露站着,坐着,还是拖着床走到楼梯口,那手机的信号始终没有。无奈地放下手机,甘露开始寄希望于钥匙包,钥匙包里有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钥匙,大概是用来开日记本那种小锁,甘露反拧着手,用那片钥匙在手铐的锁孔里鼓捣着。以前从电影上看这种锁似乎很容易就能弄开,一些犯罪高手甚至用小铁丝或者一根牙签就能搞定,可一到甘露手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做这些事是很消耗精力的,折腾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成果,她却累了,距离上次正常的睡眠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天,现在那只老鼠也因为饱食终日干脆躺在铁架上不下来了,暂时没有危险,精神一放松,甘露打了个哈欠,歪在床上睡了起来。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甘露觉得很渴,身上着了火一样烫,梦中她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在发烧。后来她又见到了姐姐,姐姐轻飘飘地像个仙女,幽幽地从天而降,一直飘落到甘露眼前,姐姐俯身看着她,面露忧色,她的嘴动了动,像是对甘露说了一句话。可声音像被屏蔽了,根本听不见。
姐姐见甘露没有反应,又连说了两遍,还是听不见。甘露紧紧地拖着姐姐的手,不让她走,甘露恨不得自己能解读唇语,认真地辨认着姐姐的口型。
“露露,露露,你怎么了?”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却不是姐姐的声音。
甘露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那个梦还没演绎到结尾,她却已是一身冷汗了,感觉有种被掏空了的疲惫。睁开眼,穿着整套白色礼服的程天正坐在她面前,进入这个地下室后她受的惊吓太多了,条件反射地赶紧朝里躲,可程天的一双大手还是追了过来,他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担忧地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感冒药。”
甘露还没坐起来,他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十几分钟后,他带着纯净水和感冒药回到地下室。
虽然对程天还是很恐惧,但甘露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强撑起来,从程天手上接过水和药,一仰脖吞了下去。实在是太渴了,她几乎没有换气,一古脑地把整瓶水一饮而尽,干得快要龟裂的咽喉得到了水分的滋润,她才缓过劲来,直到最后一滴水也流进嘴里,整个人舒服多了。
程天用他的手帕为甘露擦了擦嘴,她才发现他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很怪。环视周围,白色的蜡烛明明灭灭如鬼火一般,虽然没开照明灯但光线足以看透整个地下室了,姚景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铁架上那个女模特的尸体也不见了,楼梯旁多出两个大号的路易威登箱子,程天收手帕时露出了袖子上的钻石袖扣,钻石的成色很好,在烛光的照射下也闪出火来,他的这套装扮的确有些隆重了,他还给自己化了妆,发型一丝不苟,遮盖力很强的粉底覆盖了脸上大块的色斑,不说话时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风度翩翩气度非凡。可那满口黑紫色的尖牙却是怎样都遮掩不了的,微微一笑就露了端倪,那笑,说不出的诡异。
见甘露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自己,程天解释道,“你刚才喝水的动作很像你姐姐。很奇怪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吧?因为我们要举行一个庄重的仪式。”
“仪式?”甘露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跟你姐姐曾经做过的仪式,现在我也要跟你做一遍。”程天的表情很严肃。
“究竟是什么?”甘露警觉地问。
“初拥。”
“不,我不要被你喝血,我也不要喝你的血。”甘露又往后躲了躲,看来她的预感没错。
“放心我不会像对待姚景那样对你的,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你该知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漂亮的衣服,首饰,环球旅行,全都可以,而且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会幸福的,我会给你梦想的生活。”程天捉住甘露的手生怕她再躲,他的手上没有用粉底,青紫色的斑痕历历在目,他的目光却充满温度,看得甘露脸颊发烫。
这番话很诱人,不过甘露并不是肤浅的女生,衣服首饰什么的她全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的那句话,可以满足任何要求,她的心怦怦地跳着,也许这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接触所有真相的机会,关于姐姐,关于他,她知道的还不够多。药物和清水正在帮助她身体复原,为了能顺利地逃出去,她必须拖延些时间。
“任何要求是吗?”甘露抿了抿嘴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说那番话之前程天就预计到他的条件甘露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没有几个女孩可以拒绝,一切依然在他的掌握中,她的反问让他自我感觉良好,握紧甘露的手欣喜地点了点头。
甘露默默考虑了一番措辞后,认真地说:“我想要你的所有的秘密。除了日记上的那些内容,还有什么是姐姐不知道的,全都说给我听吧。”
程天楞了,他没想到甘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甘露,也许该重新认识这个女孩了,她像甘霖一样敏感,但却比甘霖更加冷静果敢。
甘露执着的眼神里是不能妥协的坚定,她不是姐姐,尽管爱着面前这个男人,但她还不至于走火入魔。在感情的天平上从来不会因为谁付出得多就得到最多,事实正相反,往往是付出情感最少的一方占有先机,谁可以更冷漠,谁就可以要求更多。
程天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甘露是他唯一的选择了,只有她能让甘霖复活。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了,你必须跟我结婚,而且发誓不把我的秘密告诉第三个人。”
甘露松了口气,果然又被她猜中了,他还有秘密的。其实在看姐姐的日记时她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比如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还有那些大量模特的死亡何以不被人怀疑,姐姐一定是被爱情蒙蔽了感知能力,她就像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默默地守在家里,关于程天在外面做过的事一概不知。可是姐姐有权利知道,作为他的爱人她也应该知道那一切。现在的程天还是神智清醒的,但是很难保证他下一刻是否还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她已经见识过他歇斯底里丧心病狂的那一面了,他的不稳定情绪就像个不定时爆发的炸弹,随时可能发生,一旦到了那种时候,她没有把握还能从他嘴里问出这些秘密。现在她唯一可以帮姐姐做的事,就是知道所有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再残忍,再不堪,她也要亲自看看。
“好,我答应你,我不告诉第三个人,我也可以跟你结婚。但是我希望能在个干净些的地方听你的秘密,我可以回姐姐的房间吗?我很饿很渴,浑身都很脏,也许你不希望初拥时亲吻的是一根被老鼠爬过的脖子吧。”甘露皱着鼻子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最后的借口也说得顺水推舟。
“这么说你全都答应了!好,我们当然可以上楼去,如果你早点跟我合作,我也不会这样对你。”程天如释重负地笑了,不可否认,他的笑容依然很诱人,的确是魅力十足,但是一看到他嘴里露出的黑紫色尖牙,微笑立刻变成了惊悚的表情,“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了,来,我们先带上订婚戒指。”
程天从口袋里掏出两只粉蓝色首饰盒,上面印着经典的蒂凡尼LOGO,里面是两枚六爪镶嵌的经典款订婚钻戒,那钻石的光芒晃得甘露不得不半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