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旁边有一只乳虎,更是让人寝食难安。对柳家庄的关注一刻都没有听过。只要是商人,就没有不想跟稻苗公司扯上关系的。当你的本身,代表着优质,将有无数人对你追捧,根本不需要自己到处去寻找伙伴。
沈独眼的眼睛里闪烁着仇恨和惊惧,七年前,满以为可以一雪前耻,将柳家装夷为平地。可怎么想得到,被一把大火,烧的狼狈而逃。如果不是颍昌府府卫将他抓住,恐怕早成了天明山里的一抔黄土。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再一次去开封府,当他听到王诏离任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高兴。
但王诏很快就回来了,地位越发稳固。有王诏坐镇的开封府,没有人敢放肆。这些年,在颍昌府,又了官府这一层保护,日子过得潇洒。如今山寨里,都囚禁着贵人家的女儿。以前高不可攀的国色,如今看着他们的脸色求活。一想到这里,血液里都很兴奋。
捧日军第十四营的偷袭,揭开他不愿掀起的噩梦。七年前,败在一场大火下,有人说,那火,乃是李二公子放的。柳家庄的李二公子,被传得神乎其技。若真有那么厉害的少年,他们这些江湖绿林的前辈,完全可以入土为安了。他的内心的恐惧,不可避免地升起,口里很是不服,“不可能,是他们。”
丁恒斩钉截铁,“一定是他们,开阳县那边传来消息,捧日军十四营的营地,已经空了。只是想不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没有联系官府。”若是联系官府,他们就能够很快得到消息,或许连眼前的损害都造不成,就被友军给阴到死。
屠虎抱怨道,“七年前,就该直接返回牛首山,你非是不听,折损了手下,还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丁恒替沈独眼解围,“屠老大,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目前的危机再说。这些小兔崽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没有怎么见血,但是打架确实常有的事儿,这群少年兵,跟老前辈干架,跟同年干架,凶狠地紧。
屠夫面色苍白地看着烧成黑色的寨子,“好了,剩下的人,给我把手牛首山所有路口,明天一早,将这些人全部给揪出来。捧日军才五百人,牛首寨损失了不少人,能凑出两千喽啰,加上山下的一千官兵,他们有绝对的优势,能将这五百个人留住。
捧日军潜伏在后山山谷之中,外面的喊杀声突然听写,山里诡异地安静下来。吴三猛唱出口气,“太好了,他们没有追过来。”柳毅和李晟相互摇摇头,没有追过来,才是真的危险。夜晚,可以隐藏行迹,可白天,一览无余,怎么去躲藏。
经过一轮冲杀,军兵们已经很累了,但现在不是歇下的时候,柳毅沉声道,“让你们的人都保持警惕,今夜辛苦一些,咱们必须突出重围。”拖到明天,突围的机会更加困难,李晟插话,“别,先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要突围,得等到后半夜。”
这个时候,最是警惕的时候。黑夜会慢慢让人变得懈怠,人到了凌晨的时候,越发的困觉。士兵们累的,得好好养养精神。“周小兵,你的人辛苦一些,到各条要道制造混乱,不过要小心一些。”斥候队的人,跟猴子一样,可以神出鬼没,给对方制造恐慌。
如果他们追过来,倒是可以利用复杂的地形,跟他们兜着圈子。可现在他们按兵不动,捧日军反而不能做的住了。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发不利。客场作战,谁知道,颍昌府还会投入多少进来。这一次,撞破了牛首寨和郑之昂之间的干系,他不起灭口之心才怪。
黑夜中,守在要道口的牛首寨贼人,捂着脖子,发出痛苦的声音。旁边的人大声吼叫着,“敌袭,敌袭,快来人。”屠虎带着人手,快速往山下走。等大部队到达,袭击的人没入山林中,不见身影。紧接着,又有同样的凄嚎声从另一面传过来。
屠虎咒骂一声,“声东击西。”等他们赶到另一处的时候,情况跟前一处一模一样,敌人偷袭得手之后,便逃之夭夭。这个夜里,他们想要安宁,李晟却不给他们的安宁,一时之间,有十几处传来示警的声音。牛首寨的人疲于奔命,却抓不住敌人一丁点儿的尾巴。
十四营的斥候兵,当成特种兵训练,单兵素质强大,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牛首寨的人看见他们,也抓不住。屠虎这才清晰意识到,这些兔崽子滑溜得很。他只能找丁恒问计,“丁将军,这些兔崽子这么闹腾,我们明日还拿什么跟他们拼。”
丁恒皱着眉头,“看来,那个狡狐就在军队之中。别理会他们,让人仅守住岗位,只要不是大范围通过,就不要理会他们。”关于“狡狐”,有很多的传说,这七年内,倒是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颇有江郎才尽的感觉。可是真当他使用出计谋来,让人防不胜防。
牛首寨的人,对周小兵的骚扰,不闻不问,他们很难取得战果,瞎折腾没了意思,所以牛首山又陷入了安静之中。李晟坐在一颗树下,他深知,若要突围,必须在今夜。
天空开始翻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拉了拉柳毅的袖子,柳毅的身体立马弹起,紧接着,哗啦啦,一群人挨着就醒了。这些年,他们睡觉可不安稳,半夜里抽查的事儿,经常干。一旦不能准时起来,或者起来最晚的,一晚上就甭想睡了,在营地里跑圈儿。
这样的训练,能够调动人的警觉性。柳毅使劲揉了揉眼睛,“时辰到了么?”“是的,到了。”在过一个时辰,天完全亮了,将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十四营从山谷中站起来,揉着脸,活动这筋骨,准备最为关键的突围战。
柳毅开始布置任务,“陈斌,唐武,你们两队人马,押后,若有人追杀,必须给他们统计。”二人拱手,“末将领命。”“吴三猛,你的人一直向前,山下有一场恶战,朝着官兵的马队冲击,一定要快。”吴三猛用力挥舞着手中横刀,“放心吧,看我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柳铁,你的人跟在吴三猛之后,在其力竭之时,全力冲出,砍翻对方的骑兵,不可放过一个。”敌人没有了马,他们才可以完全隐藏行迹。现在进入了颍昌府已深,要想摆脱围追堵截,必须要断了敌人的机动兵力。“其他的人,跟在中路,随时听候命令,阿晟,你跟周小兵待在一起。”
柳毅很有大将风范,这些命令没有疏漏。李晟被看成了伤病人员,他也不恼,本来就不太擅长战斗,还不如好好观察形势。倒是周小兵,斥候从来当做伤病,有些不服。“周小兵,你的人很累了,现在好好歇一歇,等拜托了舞阳县的县兵,你们还有很关键的作用。”
斥候,就是军中的耳目,虽然有望远镜这样阴霸的利器,人的信息,依旧不可或缺。队伍以极快的速度集结,吴三猛扯掉手脚的束缚,跳了两下,双手握地青筋乍起。李晟摇头,智谋没有学会,倒是力量,强大的很,如今完全朝着无双猛将的路子走。
牛首寨的人今夜彻底不得安生,先是被捧日军突袭上山,放火烧了寨子,其后又被周小兵部骚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天要泛白之际,又遇到捧日军猛虎下山,一下子就将一道关口冲破。往山上告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屠虎有些惊叫呼,“不好,他们已经突袭下山了。”
沈独眼厉声道,“老大,咱们赶紧带人追吧。”屠虎看了看丁恒,“丁将军,你意下如何?”丁恒倒是镇定,“慌什么慌,他们困在山上,天明之后,必然败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突袭。在我看来,不过是困兽犹斗。”丁恒的智珠在握,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丁恒收拾了兵器,起身往山下走,“我早就料到了,如今,山脚下,我的人正等着他们呢。这一次,这些小子,直接往口袋里钻了。”丁恒带兵许多年,有几手,比牛首山这几位强多了。若是捧日军大队,他还得留心一些,可是一群刚成军的小子,天然有弱势。
吴三猛带着人,呼啸着冲下山去,在平原地段,看到了黑漆漆的人影。他一头撞了下去,他的横刀拼命劈砍着,发出璀璨的火星。借着下冲的威势,并没有摧枯拉朽,攻势被一堵,后面的人就要撞了上来。舞阳县兵早有防备,用盾阵,来阻挡了吴三猛的尖刀。
柳毅发现不对,大声喝道,“快,往两边分。”吴三猛发出狂吼,硬生生劈折了一块盾牌,连带着敌人的脑袋都砸了个稀巴烂。从这个豁口,不顾周边的刀剑,奋力冲了进去。后面的人,快速跟上,把这个豁口越扯越大。敌人的将领狂吼着,“堵上,堵上,快堵上。”
缺口一旦打开,很难合拢。柳铁的人在后巩固,五百人,将山下的舞阳县兵一分为二,切割开来。吴三猛的威势,将敌人吓傻了,他们冲过去,对准了敌人的几十个骑兵。骑兵将领意识到了危险,正要打马离开,却听见柳毅大声吼道,“投枪。”
锋利的投枪,呼啸着,冲向了十几匹战马,马晟哀鸣,被射翻在地。有骑兵跌在地上,被狂乱的马屁给活活践踏死了。尖锐的哨声响起,在黎明中飘扬的旗帜,向北飘扬。吴三猛砍翻一个人,大步朝着北方走。至始至终,除了快撞上那一会儿,捧日军出现了些慌乱。整个过程,都配合无间。
捧日军趁着天未完全亮,全速赶路,他们需要在天亮之前,遁入另一片山脉中。舞阳县兵想要追杀,被后路的陈斌和唐武杀退,丢下几具尸体后,远远跟着,不敢再行动。丁恒在山腰上,便碰到来报信的县兵,“将军,敌人冲破阻碍,逃跑了。”
丁恒的脸色很难看,屠虎和沈独眼脸色不好,五百个人,将他们上万人闹成这样,还能够从容逃脱,脸上无光。丁恒冷哼道,“别以为能够逃掉,有骑兵追着,他们将无处可藏,我立马返回颍昌,召集所有府卫,必须将他们全歼。”如果他们逃脱,将捧日军整个军都带来,丁恒等人就老老实实等待覆灭,什么都不用做了。
当他到了山脚,看着满地的伤病,还有一地的马尸,愤怒道,“马讯呢,混账,居然将骑兵给败了干净。”“马将军追逐敌人去了。”找来找去,没有一匹战马可以用,丁恒的脸色难看地要命,“好一个狡狐,我算是领教了。”捧日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除掉所有的尾巴。
屠虎和沈独眼更加惊魂,柳战辉已经够厉害,如今他的孙子辈儿更厉害,老天真是不给活路啊。“将军,山上有马,我这就差人去取。”丁恒必须马上回颍昌府,这一次的失利,会让郑知府的布置摇摇欲坠。这些年,铲除了不少贵族,可那些默不作声,乖乖合作的,有谁貌合神离,时刻准备颠覆郑知府的统治,不得而知。
那样的人才是最可怕,喜怒不形于色,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发挥最厉害的一击。光靠地方的县兵,对这五百人真的无可奈何。丁恒打算回颍昌府,将消息带给郑知府。必须要让朝廷给王诏试压,不安更过捧日军涌入,万事皆休。同时,要快速剿灭捧日第十四军。
狡狐很聪明,并没有沿着来路,往回走。没有骑兵,在平原上作战,没有任何的优势。骑兵只用困字,就能将步兵给压制死。捧日军有骑兵,七年前,从明教手里缴获,加上这些年买的,约莫一百骑。这一次,打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所以没有起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