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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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死局也要去

因为太用力,季长安握鞭的手泛出惨然的白,他牙槽紧咬,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来:“你、敢!”

“不敢不敢,所以本将军是在请世子入城嘛。”陈将军一脸皮实,与沈将军对视了一眼后各自诡笑。

“钦差若在灵州出事,你们知道后果。”季长安按捺着内心暴躁,以目前形势来看,摄政王谋杀钦差造反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晋军已在皇帝手上,灵州军一旦动了,就再无退路可走,万一东卫先来个坐壁上观,晋军与灵州军队相持不下,本就打算依靠东卫造势的摄政王并无绝对胜算。

并且摄政王缺少了一个造反最重要的因素——出师之名。一场没有出师之名的造反,很难取得成功。

先不说摄政王会不会反,摄政王却非常有可能杀了钦差,借着所谓“暴民”的手。

章庭湮屡屡与摄政王作对,她早已进了摄政王黑名单,这回她身份暴露,摄政王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灵州……

“世子爷,您真的不去见她么?”陈将军偏着脑袋笑道。

他还有选择么……季长安一咬牙,向身后两千骑兵喊话:“本官现在领十人先一步进城,去将军府交接有关事宜,你们驻扎城外三里搭锅造饭,本官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派人前来相告城内动向,若有一次延误,你们立即攻城!”

骑兵将士们不太明白驸马用意,但既然军令已下,他们也只好点头应“是”。

晋军这次有步兵一万,骑兵两千,天黑之前一万步兵就能赶到,来灵州时季长安已发下军令,后续仍会有源源不断的晋军向灵州开进。

摄政王如果想战,就尽管杀吧,不管章庭湮死于灵州军手上,还是“暴民”手上,这一仗他奉陪到底!

天色黑下,此时的聚贤楼似乎并无异样。

满桌酒菜,王喜早有两壶女儿红下肚,他脸颊泛着酡红,看起来却无醉意,“张公子,真难得你这么年轻,已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手了,本将军实在佩服。本将军自小没爹没娘,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要不是跟了王爷,哪有本将军的今天?”

“是是,”章庭湮嫌恶地敷衍着,“在下早就听过将军大名了,听说这回灵州出现暴动,参与者成千上万,并且游动不定,在下听冯巩知府说,要出动军队了是么?您如此受王爷爱重,这桩事必然要交给您来立功了吧?”

“暴动啊?”王喜眯着醉眼,轻轻一笑:“这事本将军可管不了。”

“为何啊?冯知府好像说,暴民中有狱中逃犯,凶险非同一般,若不出动军队尽快镇压,得造成百姓多么大伤亡啊?”

“管不了的,”王喜摇摇手,又满满喝下一杯女儿红,“季长安都拿下晋军了,太后与皇上的意思,是利用晋军来搞定暴乱,不让咱插手。”

“季长安……”章庭湮听后一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向她说起,皇上在灵州的暗探四通八达,理应有人向她递话,可是……是王喜得知了她身份,所以在诈她,还是事实本就如此,只不过没人相告?

拳心瞬间一片汗湿,不管是王喜在诈她,还是她被蒙在鼓里,都能说明一件事——灵州的暗探已经被控制,那么她与王喜的聚贤楼一约,岂不是……

王喜像是喝多了,不住地挥着手,动作带起他腰间的金刀,发出令人心惊的金属碰撞声。

“除暴的事,季长安那小白脸做了,本将军嘛,只要做一件事就好……”他醉眼生光,打着难闻的酒嗝,压低了声音好使他的话更添神秘,“我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们……”

声音未落,章庭湮忽然出手!

王喜抬脚蹬飞方桌,同时他连人带椅向后倒滑,与此同步的是他身后两名属下拔刀前迎,就在章庭湮的手即将扼住王喜脖子的瞬间!

两道刀光直逼她眼前,她凌空身子一让,空中一个旋转身,避过刀尖回撤,鬼斧神工地落在了那张被王喜蹬开的方桌上。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当章庭湮落在方桌时,被抛飞的菜食才当啷啷落地。

阿远和阿力护在章庭湮身侧,这时再看向三楼窗口时,却见那窗子猛然一动,一面带着金属刀片的大网迅速笼罩住了所有窗口,大网钢骨铮铮,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鳞鳞薄刃,让人望即生寒。

章庭湮苦笑一声,从她第一天来到灵州时,就已成了敌人的瓮中之鳖,他们将她玩弄股掌,为她布置了今晚聚贤楼死局,可他们若只为诱杀她,为什么非要今晚才动手,之前的几天时间,他们一样有机会的……

难道是……

王喜见她目光亮而黑沉,默然一笑:“你一定都想明白了吧,为什么本将军直到今天才对你们动手,我们本来就是要吊着你玩儿的,但我们收到季长安拿下晋军的消息,并知道他将矛头直指灵州,我们根据他的行军判断出他来灵州的大概时间,如果今晚他不来,那本将军便不会揭穿你身份,可惜,他来了,本将军可以送你们一起上路啊。”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诱杀我们,你们就是造反!”章庭湮恨恨说道,王喜是要用她来引季长安上套,“既然季长安带领晋军来到灵州,你们若敢动我们,就不怕晋军攻入城内,找你们算账?”

王喜四仰八叉地坐在椅上,傲慢的模样不可一世,“不会,我们到时大门敞开就行了啊,谁说是本将军杀了你们,明明是你们被暴民所害啊,与灵州将士何干?现在季长安已经入城,等季长安一死,你以为晋军内不会出现恐慌?他们不怕被事后追责?说到底公主与摄政王的关系非比寻常,季长安只是一个外人,晋军不见得会为季长安而与灵州对抗,说不定季长安一死,晋军会立刻投入王爷队伍中。”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章庭湮冷笑,“但是说不定,季长安根本就不会孤身进城。”

“你太低估他对你的情义了,告诉你,他现在只带了十人进城,以时间上算,他应该已到达聚贤楼了。”王喜狞笑,“女人啊,你太不懂男人的深情了,男人可以因为女人豁出性命,丢去理智,你的季长安也不外如是啊。”

王喜凉凉地一声叹息,装模作样地同情着这对即将共赴黄泉的年轻男女。

却在章庭湮心底,添下一笔深刻而痛苦的烙痕。

她以为,以季长安的机智,无论他要怎么安排这场战役,都不会傻到进城,她以为在她跟他说明心意后,他一定会对她避而远之,不会对她有一丝情感上的羁绊。她做梦都想不到,岑湛的所谓奇兵就是季长安,不是他和一支晋军,而是一个孤独的季长安。更是不敢想,那样一个聪慧的男子,会为了她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沉默不过片刻的时间,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便从楼梯口传来:“对啊,本官也觉得自打认得了章大人,脑袋都变得笨了呢。王将军,反正本官来都来了,痛痛快快喝一场再战如何?”

他的话还没落地,章庭湮就已难以自制地鼻头一酸,眼前霎时雾蒙蒙一片,她专注地看着视线中那个有些模糊,却无比伟岸的身影,本想说些什么,不耐喉头忽然哽住,发不出声来。

傻瓜,为什么要来,我宁愿自己死在聚贤楼中,然后你领着军队,叩开灵州城门为我报仇,也不想你如我一样,陷在这没有希望的城池,将自己处于完全被动的下风。

“世子爷你这样讲话,会把本将军的气场都给放掉,本将军非常不喜欢你这个处变不惊的性子,很容易让本将军体现出暴虐心性,对你家情人做出什么残忍的事。”王喜挑挑眼眉,一个粗壮男人做这个动作,让季长安都觉得恶心。

季长安可没心思听王喜卖嘴,眼光全在那个打扮成少年模样的女人身上。

她长发高挽,一根青色发带缠在乌亮的发中,一身合体的淡蓝色长衫,她本是个少女,身材不知是没发育完全,还是束胸较紧,还是彻底没救了,基本看不出女性特征,还好她身材修长,完全衬得出一个花样少年的身段。

哪怕是危机四伏,甚至生死一念,也不耽误季长安欣赏眼前美景。

或许他是最后一次看她了,他并不后悔自己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个决定,只是很心疼她的眼里有泪光,他以为她不会哭,至少不会为他而哭。

“世子爷,你这样无视本将军,会让本将军很没面子的。”王喜看似轻飘飘的话一落,立刻就有不下十名属下响应,长刀出鞘的声音,在一瞬死寂的三楼中刺耳难当。

季长安随身的十人,包括小四小五与楚唯,都被拦在了一楼。

章庭湮在楼上,不知现在楼下情况,现在的街道上,那些看似普通的民众其实有一大半是军人,聚贤楼早就在控制中,如果王喜即刻下令杀她,哪怕她武功再高,都不可能在楼中坚持过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