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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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最温柔的凶手

一只沉甸甸的金耳环,耳环已被她的力量捏得变形。

“耳环都嵌进了肉里,可见她临死时,是多么想为我们留下这条线索。”赵万一堂堂男子也不由唏嘘,她的垂死挣扎仿佛跃然眼前,一幕幕撼人心魂。

“喔,看样子是张家媳妇扯掉了凶手的耳环,凶手一时拿不出她手里的东西才招致凶手砍手。”章庭湮端下巴说道,眼睛忽一瞠起:“季大人,你说张二媳妇死前曾被侮辱,男人戴耳环?”

季长安不屑瞧她那一脸的大惊小怪,“中州地大物博,各有各的人文风气,京城尚有一些家庭因为稀罕儿子,怕养不成,便从小当成女孩儿来养,别说戴个耳环,穿裙子的也有可见。天裕南方一些地区,至今仍有男子打耳洞戴耳环的习惯,以及……”季长安的话突然停下,眼眸一深。

“我不是不知道这些习俗,我是说如此一来更是缩小了调查范围,有耳洞的男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是被撕裂了耳洞的男人。”

“大人,”赵万一把那只耳环拣拣选擦擦,包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中交给季长安。

季长安拿在手上,过目后冷笑一声:“上面居然刻有东卫文字,别是越扯越深啊。”

“属下记得东卫的赵氏家族子弟,都有男人穿耳洞的习惯。”赵万一眼中一亮,“别不是东卫人做的案子,否则这事会更加棘手。”

一旁的章庭湮越听越玄,有些跟不上季长安他们的节奏,“等等……”她慢慢缕清头绪,“大人是说,凭这只耳环,可以猜测凶手或许是东卫赵氏家族子弟?赵氏家族很厉害么?敢在天裕国京城里生事端?”

“章大人有所不知,”赵万一解说道:“赵氏家族在东卫是将门世族,几乎代代都有子孙贵为东卫大将军,也因为是将门,子孙多有折损,格外精明男孩,为了孩子好养,自小就给男孩穿了耳洞,后来就成了他们家族风气。属下想,如果凶手真是东卫赵氏家族的人,这只耳环上一定有他确切的身份信息。”

“赵捕头,”季长安音色冰凉,凝起的目光深邃如海,“通知城防当心此人,可疑人等一律不准放出城去,连夜去查城内有哪些东卫人,两国关系尴尬,敢在天裕国京城内不避身份的东卫人,必然是在府衙里备过案,获朝廷恩准而留下的人。”

“是大人。”赵万一得令走出验尸房。

章庭湮看着季长安手上的那只纯金耳环,上面雕刻着一排看不清的小字,弯弯曲曲如蚯蚓,她天生好奇心重,掂着脚往他手边凑,再凑一凑……

没想季长安冷不丁将手上耳环往她脸上一递,章庭湮见状赶紧后撤一步,亏得她反应灵敏,再迟一步定要被耳环拍脸,凶手的恶心玩意儿,又在尸体手里攥过,臭井水里泡过,哪怕没挨着,也让章庭湮隔应地紧。

“曹贵才死,我们刚在摄政王那里栽了大跟头,还未来及休养生息,没想到事情又来得这样迅速。”季长安摇头哀叹,将耳环小心地包在白布中,“若查实凶手确是东卫赵氏家族之人,那么恐怕老张头一家的死,就不是一起单纯的奸污杀人案了。”

章庭湮拍拍脑袋,头痛,验尸房内太血腥压抑,章庭湮不再久待,走出验尸房长出一口气,忍不住牢骚:“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皇上选在今天给我宣旨,不是说吉日么,这边是我被人群殴,那边是张家一家被害,还扯出了东卫,钦天监那帮老头子可以下课了,误人子弟。哎大人,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今天遇到了何人?”

季长安后脚走出验尸房,眼睛看天看地看风景,却不想在章白痴脸上停留,轻吟地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关心你什么。”

“关心我死活啊。”

“放心,他会主动露面的。”季长安迈步向院门走去,径直向前不再回头:“你的兵器被他拿走了,那家伙,本性难移啊。”

“什么……”章庭湮眼光一直,飞快地向他追去:“哎你认得那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晦气,他是谁啊……”

验尸房位于刑部西侧,穿过五道门才能到达出口的正门,章庭湮追了季长安一路,直到衙门大门前才走到与他并肩。将迈门槛时季长安的步子停下,章庭湮也赶紧刹脚,但惯性仍是叫两人挨在了一起。

季长安朝她侧首,长眉一挑略表嫌弃,“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若是在朝上失仪,可是要获罪的。”

章庭湮看向大门前,阴测测的眼神里烧起了一股暗火。

“我已阅章姑娘随身兵器,现完璧归赵。”一袭合体灰衫的那男子身材修长挺拔,许是夜还有些凉,他披了一件颇厚的白狐裘,面容清秀俊拔,有种沉静的书生美感。

若不是音色相同,章庭湮还真不敢把他和今日在长巷中对她下手的那男人重合,单看他的步伐和背影,他是个杀伐果决、功力深厚的强武男人,而从正面看去,他竟有几分娇弱男儿的姿态。

他手里握着章庭湮的两把回旋镖,远远地递向她。

面容里笑意浓浓:“今日冒昧了,请姑娘见谅。”

章庭湮下意识摸摸她仍作痛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公子好大的心气儿,我乃是当今朝廷命官,是你想打就打,想和就和的么?”

“不知章姑娘想要如何?”灰衫男子从姿态到说话,一举一动无不端的一副谦谦君子状,乍看来倒像是章庭湮盛气凌人,缺少教养了。

灰衫男子话刚落地,楚唯飞身而来,持剑护在章庭湮身前,二说不说,朝灰衫男子拔剑一指:“是你伤了她?”

季长安并两指轻轻搁在楚唯的剑上,拦下他,“你不是他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唯一惯的少言。

“就不怕遇到真佛,”季长安幽幽一叹,侧了楚唯一眼:“连你姐都叫他打得脸蛋开花,何况于你?”他回看灰衫男子,正色说道:“他是我师兄。”

若非笃定季长安不是小人,章庭湮这一听还真怀疑她被群殴一事季长安是否早就知情,季长安的武功她见识过,是在她之上的,听季长安的口气,这位师兄怕是比他还要了得。

摸摸隐隐作痛的脸,章庭湮眯着阴沉的眼看向灰衫男子:“为什么要设计我?”

灰衫男子没应声,脸上如旧寡淡,走上前,将章庭湮的两把回旋镖递在楚唯伸手可及的地方。

楚唯没接,审慎地看着他,剑在手中一触即发。

“师兄许久不见了,方便去无尾巷吃碗馄饨么?”季长安一脸和气地从旁接过回旋镖,转手塞进了脸皮紧绷的章庭湮怀里。

灰衫男子含笑,儒雅地点了个头。

无尾巷中的那家千里香馄饨一向很晚才收摊,上次季长安带章庭湮来这儿,因为给的银子找不开,老伯承诺他们可以来摊上吃一个月,今晚才是他们的第二次光顾。

楚唯像以往一样,甘心地做一个影子,站在离章庭湮约三丈左右,目光恒定地放在他保护了十年的姐姐身上。

同是江家养子养女,外人看来他是江家小少爷,只有他和养父清楚,他只不过是一名下人,江家九子,都是下人。

卖馄饨的老伯见有客人来到,眼中掠过一阵惊喜,可当他看清是季长安等人时,老身子板儿不禁轻颤。

他们四人,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是简单角色,上回跟季长安来的是天裕国唯一的将军公主,这回也不知是哪家佛爷。

楚唯性子别扭,章庭湮也就随他,任他杵在那儿全当是望风了。

章庭湮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灰衫男子。不得不承认灰衫男子定力极好,被受害人的目光如此强烈谴责,他竟仿若未见,不见有一丝心虚。

季长安给章庭湮布了双筷,温声笑道:“别盯着师兄。会吓着他。”

不愧是世家子弟,打小受上等教育,挤兑起人来不动声色,直叫人措手不及。

“哪里,”灰衫男子像是惧风,便掩了掩外袍,说起话来彬彬有礼,“章姑娘天生丽质,不可多得,她盯着我瞧,是我的福份才是。”

虚伪地可以,章庭湮十分好奇灰衫男子是哪家奇葩,竟比季长安还不要脸。

“他叫云哲,”不等章庭湮问出口,季长安介绍道:“是摄政王府上排名第一的亲卫,目前任王爷护卫长,领三品侍卫大臣衔,有出入宫禁的权力。”

章庭湮听后脸色泛青,其实也看不出脸青了,因为她的脸本就被云哲揍花。她诧异地是摄政王怎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派人阴她,难道不是偷偷得手后撤得一干二净,以免被人捉到把柄么?

云哲不仅不避,还亲自送还她的兵器,生怕别人不知他围殴了刑部新晋的右侍郎,这等狂傲作风,也就摄政王的人能做出了。

可恶,难怪他赶在圣旨下达前对她动手。宣旨后她一跃龙门,哪个敢光明正大动她。

而宣旨前,他们打的是个平民,平民。

她也可以跟皇上发牢骚,说摄政王明知她要当官了他的护卫长却来殴她,但摄政王一个“不知情”,就能把事儿推得干净,云哲及他属下也都咬死说不知情她又能如何?她一个新来乍到被太后提起来当棋使的,怎么跟摄政王府第一护卫,根深蒂固的侍卫大臣死磕?

会磕不动的嘛。